瑞王府外停着马车,洛连雪正欲走过去,荀东亦却拦住她,低低道:“你先在这里等着,你也知道,瑞王殿下喜欢你,若是你去求他,难免他会提出什么条件。所以,只能让他求你留下,这样,你才掌握主动权。”
洛连雪认同的点头,荀东亦的话,总能一针见血。南宫洵对她再好,可她只要一开口求他,难免日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但如果是南宫洵主动给予的帮助,那就另当别论了。
荀东亦将洛连庭放下,对洛连雪道:“你先带连庭到对面的客栈中点些吃的,吃不吃没关系,等着就是,其它的,交给我。”
“嗯!”洛连雪点头,背着洛连庭穿过小巷往斜对面的一家客栈走去,在一楼坐下后,随意点了些吃的,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扒拉着。
荀东亦走近马车,低首道:“王爷。”
南宫洵正要准备进宫,一见是荀东亦,开口便问:“你不是跟连雪在一起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瑞王殿下,连雪现在毕竟是誉王妃,她说了,除了誉王府,哪里也不会去。”
“难道你们不知道誉王府已被重兵把守,不得出入吗?”
“自然知道,但连雪坚持要回去,在下也没有办法。”荀东亦眉间凝着忧色。
南宫洵望了一阵,不像有假,又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说饿了,吃些东西就回去,大概就在这附近的客栈中吧!”荀东亦语调轻淡,从容自若,一切都说的滴水不漏。
南宫洵立刻下了马车,对侍从葛晨道:“跟本王去找!”
葛晨应了一声,跟在南宫洵身后找起来。
这一片,附近有两家客栈,南宫洵找了一家,没有,继而绕到斜对面去。
午后的光线有些暗,洛连雪一身素服,满目的忧伤此刻看起来特别显眼。
她身侧的洛连庭仰着脸看向门口处,忽然一头钻进洛连雪怀中,不敢去看门口处进来的南宫洵。不仅是因为南宫洵身上所散发而出的气势,也是因为受了惊吓之后,心底难以恢复的创伤。
洛连雪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沉默不语。
南宫洵走近她身侧,柔声问:“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洵,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不要问了。”她忍着眼中泫然欲泣的泪水,声音哀戚。
“怎么跟我没关系?他是我的三弟,而你……是他的妻子,只要你开口,要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南宫洵心底掠过一阵刺痛,是啊!他该清醒了,如今的洛连雪已是誉王妃,他弟弟的妻子。
“南宫洵,你走吧!我必须要回去,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还是他的妻子,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誉王府。”
南宫洵一阵沉默,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他的帮助。
“如果,我心甘情愿帮你呢?”南宫洵淡淡说出口。
洛连雪心里一阵愧疚,为什么,南宫洵也要对她这么好?
“算了,那些事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转圜,就算再做什么,也根本没有用。”洛连雪哀伤的低下头,她如今必须要狠下心,就算是利用南宫洵,她也必须要救南宫洬。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一定要帮你,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你跟我回去。”南宫洵牵起她的手,用力拉住她往外走。
洛连庭被吓了一跳,马上从板凳上跳下来,喊着:“姐姐!”他一只腿还伤着,刚一跳下来,就差点摔倒。
葛晨赶忙将他抱起来,跟在南宫洵身后离开客栈。
洛连雪试图挣脱南宫洵的手,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就要挣脱。
南宫洵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却并没有做声。如果这一切洛连雪真的是故意而为之,那他甘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进了瑞王府大门,荀东亦还守在门内。洛连雪望了他一眼,他却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洛连雪被南宫洵拉着进了主厅,立刻吩咐管家准备客房。
后园传出一阵曼妙歌声,洛连雪咬着唇望过去。她知道,那歌声是阎慈玉的。阎慈玉喜欢南宫洵,如果她留在瑞王府,日后她与阎慈玉,该如何相处?
交待完管家,南宫洵拉着她往后园走去,远远便面带笑意朗声道:“慈玉,你看谁来了?”
乐声戛然而止,阎慈玉放下琵琶,站起身望向南宫洵走来之处。
她所在之处乃是园中静轩,竹帘遮挡着凉风,一侧是翠竹掩映。正值春日,竹叶随着风落了满地。
阎慈玉心底一喜,赶忙迎上前笑盈盈的抓住洛连雪的手,欢喜道:“连雪,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是要回誉王府的,可是现在,誉王府被御林军包围,不得出入。而且,洛府出了事,我的父母……”洛连雪低下头,因为心情还是沉痛,实在不愿再说下去。
阎慈玉看她一身素服,便知是怎么回事,再看后方跟着的葛晨怀中抱着的洛连庭也是一身素白衣衫,心下已然明白,忧心劝解道:“逝者已矣,连雪,你要振作起来。”
“我知道,我会的。”洛连雪点头,低声答着。
阎慈玉稍稍放下心,拉着她在静轩坐下。
葛晨将洛连庭放在洛连雪身侧,南宫洵摆了摆手,葛晨已退下。
南宫洵吩咐婢女去准备了一些茶点,自己则安静避开。他还要去趟皇宫,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初春的天气毕竟还是寒冷,婉贵妃身后随着一堆宫娥行走在御花园中。满园落地的腊梅散着清冽香气,婉贵妃却是心事重重。
南宫洵寻到御花园中,俯身见礼,“见过母妃。”
“洵儿,你来是想问洬儿的事吧!”婉贵妃抬手扶他,眼中也是夹杂着忧虑之色。
“母妃既然知道,为什么昨日不帮三弟说话?”
“原来你都知道了。”婉贵妃轻笑,心里漫上一阵苦涩。
“太子遇害,这件事无论是谁所为,眼下都是证据确凿,再加上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施压,就连皇上都没办法保洬儿,本宫就算开口,也只会落得个护短的名声,反而对洬儿更不好。”
“那母妃可知道,太子遇害的经过。”
“唯一死里逃生的太子府亲兵倒是说过,既然你想知道,本宫就告诉你。”婉贵妃微叹口气,讲起事情经过。
刚过上元节,南宫浥搬离东宫。
庄茹儿怀有身孕,只能暂时留在宫中,并未一路随行。送太子出了宫门,太子妃便搬去与皇后同住。
出发后第四日,南宫浥一行人走至一片偏僻之地。
荒野无人,山上的野兽嘶吼着,眼看着时近黄昏,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贴身侍卫莫蓝道:“太子殿下,这里离村落还远。看来,今日只能在此安营扎寨,露宿一夜了。”
南宫浥自马车中探出头,缓缓道:“那就搭营帐吧!”
莫蓝应下,与士兵一起着手搭营帐,生了火,开始准备食物。
夜幕降临,黝黑的山林中响起一阵窸窣动静,正在忙着准备食物的士兵并未有任何察觉。
忽然,林中冲出二三十名黑衣打扮的人,个个手持长剑,气势汹汹的冲向所有的士兵。那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上百名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已有死伤无数。
南宫浥早已出来应付,莫蓝紧护在南宫浥身侧,奈何有一名黑衣人与莫蓝不相上下,很快已将莫蓝制服,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南宫浥拼力应付,眼看士兵已被诛杀的所剩无几,他的危险也越来越大。
南宫浥恼羞成怒,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殿下想知道,还是去地府问阎王老儿吧!”说话间,几十剑齐齐而出,南宫浥向来不大爱习武,本已应付的吃力,眼下的情况,他再无生还的可能。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既然你要死了,那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下手的人,是誉王,您要报仇,找誉王殿下就是。”说话间,眸光杀意漫起,利剑已出。
南宫浥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手指微动,在衣襟角落处拼死写下一个‘誉’字,临死也是死不瞑目。
剩下的几名士兵很快也被杀尽。黑衣人临走之前,仔细探了所有人的鼻息,不经意弯腰间,遗落了身上的誉王府腰牌,有一名受了重伤的士兵屏住呼吸,假死蒙混过去。
树林暗影角落处,青色衣袂一闪而过。
淡青色锦衣,外罩月白色绫纱,是南宫洬最常见的装扮。
玉佩遗落在林中,仅剩最后一口气的士兵心有不甘,待人都离开后,陷入深度昏迷。次日醒来,斩断马车上的缰绳,拿着所有可能有用的证物回到凰都,将所有的事情交待完毕后,却救治无效,当场身亡。
至此,所有目睹事情经过的人全部都已死去,没有一个生还之人。
“这也就是您和父皇,当日没有去誉王府主持婚事的原因吗?”南宫洵听完,虽然事情看似确凿无疑,但实际上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若真是南宫洬所为,他有把握杀掉南宫浥,何必还要亲自去?还有那玉佩,按理说,南宫洬从不离身,不可能丢了都不知道。更何况,南宫洬一直忙于筹备婚事,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往返两处?血书可能是真,但是,如果南宫浥临死前只是被骗,那也很有可能。
“总之事已至此。洵儿,眼下还不是求情的时候,只能等这件事稍微淡下去了,再求情还有可能。更何况,皇上现在只是把洬儿幽禁在长烬阁,并无性命之忧,你听母妃的,既然太子已经过世,只要日后你做了太子,想要救洬儿,就简单许多。”婉贵妃皱眉,对于这件事的推脱,她多少心中有愧。
“母妃,难道您是为了让儿臣做这个太子,才会袖手旁观的吗?”南宫洵眉宇间笼上怀疑之色,他的母妃,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也是一直暗藏心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算母妃开口求情,也根本没有用。”婉贵妃故意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只是怕因此而让母子之间结下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