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私情,在下没兴趣,只是从今日起,你就要住在我这玄机观,要学什么,要背什么,还有要做些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楚幽总算转回身,清冷的眸子里波澜不兴。
洛连雪舒口气,问道:“那今日,我要学些什么?”
“今日什么也不学,这几日,你把《易经》好好看一遍再说。”
“什么?你让我看《易经》?”洛连雪心底有些沮丧,那些个东西,一定会把她的脑袋给憋坏。
“爱看不看,你什么时候把《易经》看完了,我再教你学紫微斗数。”
洛连雪横下心,赶忙屁颠屁颠的去找《易经》,完了耐着性子坐下去看。
楚幽唇角牵起一抹难得的笑意,淡淡道:“你先看着,我想办法在宫中给你弄个官籍,当然,你不能叫洛连雪,你自己想个名字吧!”
“那就叫叶芊吧!”洛连雪干脆的答着。
楚幽嘴角抽了抽,怎么回答的这么快,她不会是早就想好了要改名字吧!
“好,叶芊,我去去就来。”楚幽叫的挺顺口,这名字,似乎比叫洛连雪顺口的多。
“等等,楚幽,你带我去见南宫洬。”
“不可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以你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接近长烬阁那种地方。”楚幽很果断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原来他在长烬阁。”洛连雪托着腮,心底的小算盘又开始动起来。
楚幽沉默,他有点担心,洛连雪千万别是故意套他的话才好。他深吸口气,转头出了玄机观的门。
洛连雪撇了撇嘴,低下头埋头看书。
夜已深,洛连雪仍在灯下看书,她灯火映衬下安静的容颜看起来颇有几分书香气。
殿中的道童早已休息,也已给她准备了住处。
楚幽走至她面前,形成一片阴影。
洛连雪不得已抬头,皱眉道:“楚幽,你先去休息吧!我还不累,再看一会儿。”说着,又低下头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楚幽蹙了蹙眉头,没想到,她竟也有这样安静沉稳的一面。
“我没事,还不困。”洛连雪这次头也未抬。
楚幽微微一笑,也并未去休息,将殿中散乱的东西收拾着,时刻注意洛连雪的动静。
洛连雪只觉眼皮渐渐沉重,接着,一个不留神,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些时日她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今日又熬得太晚,早就疲累不堪。只是想快些看完这些,学完这些,借由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这深宫之中。
楚幽摇头叹息,取了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
洛连雪沉入梦境,梦境中,南宫洬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笑的宛若夏花一般明朗。
她唇角漾出一抹恬淡笑意,沉在梦中不愿醒来。
楚幽望着她唇角的笑意,多少年了,他为了所谓的师命,在这玄机观守了十几年,而洛连雪这个明媚的女子,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寒冷的冬天出现的暖阳一般,将他的心也照亮。
他这才知道,原来除了宫里的那些女子,这世上竟还会有这般特别的女子存在。
他深吸口气,折身走往楼上,回房休息。
太子的灵柩已被扶回凰都,只是,再不能按太子的礼制置办丧事。
浮影殿-设好的灵堂中,皇后痛哭流涕,皇上也是老泪纵横。
庄茹儿含泪望着棺椁中安详的好似睡着一般的南宫浥,紧紧抓着他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错在哪里?明明他们已经可以远离是非,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已被贬谪,为什么南宫洬狠心还要痛下杀手?
庄茹儿眼中覆上浓重的恨意,暗暗发誓:此生,一定会杀了南宫洬为南宫浥报仇。
想及此,庄茹儿“噗通”一声跪下,凄凄切切的哀求:“父皇,殿下死的冤枉,您一定要为殿下报仇,严惩凶手!”她字字血泪,大殿冷风吹过,添了几分萧索。
所有的皇族中人都来祭奠,看神色,都是哀伤悲切。
皇帝南宫维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摆摆手,由大总管搀扶着准备离开。
“父皇今日若是不给殿下申冤,臣媳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不如随殿下去了,也好过殿下无故冤死,一个人孤零零走在黄泉路上。”庄茹儿满脸泪痕,一转头,就要往棺木上撞。
殿中忽然乱作一团,皇帝惊惶大喊:“快拦住太子妃!”
守在棺椁附近的几人慌张地去阻拦。
可是庄茹儿动作很快,眨眼间已猛力撞上棺椁。
南宫洵动作快一步,立刻拉住她往后倒。虽是破了头流了血,好在并没有伤的太重。
皇帝南宫维忙赶下来,宫女也惊慌地围过来。
南宫洵松开手,将庄茹儿交给宫女。
南宫维凑过去看了一眼,转头冷冷的扫了皇后一眼,咬牙道:“你们这是在逼朕!这件事,朕会给一个交待,但不是现在!”南宫维拂袖,大步离开。本来失去一个儿子已经够伤怀,如今还要逼着他处置另一个儿子,叫他于心何忍。
南宫维已离开,皇后慌了神,赶忙喊着传太医,随后吩咐着宫女要送庄茹儿回去。
庄茹儿头脑有些昏沉,却还是甩开宫女的搀扶,泣声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殿下。”她含着泪,又俯跪在棺椁前方,泪水簌簌自眼眶之中滑落。
宫女试着拉了几次也没结果。皇后无奈,只好也陪她守着,等着太医前来诊治。
南宫洵皱眉,望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庄茹儿和皇后,转身悄然离开。
洛连雪又安静的看了半日的书。中午的饭菜送来,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坐在楚幽对面。
楚幽头也未抬,淡声道:“快吃吧,等会冷了就不好了。”
“我不太想吃。”洛连雪望着桌上的饭菜,问道:“楚幽,南宫洬牵涉的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非要把他给关起来?”
“你居然还不知道?”楚幽放下筷子,锁眉道:“太子在被贬的途中为人所害,矛头直指誉王,你不知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洛连雪的心沉得更低,更没了吃饭的心情。
“事情很棘手,现在皇上也很为难,正在考虑要怎么处置誉王。今日,太子的灵柩已到,相信现在宫中所有人都在吊唁。”
“不可能,就算太子遇害,也不会是南宫洬!楚幽,你难道也相信会是南宫洬吗?”洛连雪咬着唇,她绝对不相信南宫洬会做这种事。
“我是不信!可是那又怎么样?皇后和太子妃一口咬定就是誉王。这事,只可大,不可小,要救誉王,实在很难。”楚幽平静的说着,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难什么难!楚幽,你带我去见他,我必须要见他一面!”洛连雪望着楚幽波澜不兴的一张脸,亏他还是南宫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可能,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学你的东西吧!”楚幽神色仍是没有变化,低垂的眸子盯着盘中的青菜,长期吃素,也是他的生活习惯。所以,送来的饭菜多以素为主,很少见到荤菜。
洛连雪甩下筷子,冷哼了一声走开,撅着嘴继续看书。
楚幽漠然瞟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
入夜,洛连雪又是秉烛夜读。
楚幽觉得困倦,也懒得再等她,独自上了楼。
洛连雪瞅着他进了房间之后,才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取了灯笼搭了披风,打开玄机观的门往宫道之上走去。
这几日,她偷偷跟道童打听过,长烬阁就在皇宫最西边,太阳落山的方向。
看着漫天星斗,洛连雪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西边走去。玄机观的门微微有了一丝动静,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在宫道中走了许久,洛连雪抬头张望,前面忽然来了一队巡逻的侍卫。
她一慌,赶忙吹熄了灯笼,四下一看,躲在一处水缸角落。待侍卫走远之后,才松口气走出来,继续往西边走。
不知不觉间,也忘了走了多久,前面有一处宫阁,门口守了几个侍卫,一动不动。
洛连雪焦躁的抬手咬了咬手指,心下盘算,怎么样才能引开侍卫蒙混过去。她看了一眼宫道两侧,绕过这堵墙,有一个小门。忙提着灯笼跑过去,在宫墙角落处将灯笼丢在地上点燃,又抓了几把枯叶制造浓烟,而后迅速开溜。
她点火的位置距离侍卫很近,侍卫一看对面墙内起了烟,顿觉情况不妙。
其中一个道:“那边有情况,我们过去看看吧!”
“你们两个过去就好了,我们都过去了这里没人把手,也不好。”
洛连雪脸色倏的阴沉下来,暗自道:“你丫还真是尽职尽责,这样都不走,信不信我放火把你们全烧了!”
“你敢吗?”极淡的声音从洛连雪背后响起,洛连雪吓得抖了一抖,接着,她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就是楚幽嘛!
“你不是不帮忙吗?还来干什么?”洛连雪翻了个白眼,表示鄙夷。
“既然我拦不住,那就随你了。”楚幽面色沉静,拉住她的手往长烬阁之处走,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洛连雪撇嘴,揶揄道:“楚幽,你这人的思维怎么那么那么奇怪啊!”
“关你什么事。”楚幽理也不理她,已停在了长烬阁门口处。
还留下的两名侍卫立刻执着长枪喝问:“什么人!”
“本座乃当朝国师,有些事需要问问誉王殿下。”楚幽单手执在衣襟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恍若神祗一般的威严。
两名侍卫立刻俯跪见礼:“不知是国师大人驾临,还望恕罪!”
楚幽眸中散出一抹冷冽,言道:“你们起来吧!本座问几个问题,立刻就走。”
两名侍卫赶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的请楚幽入内。
洛连雪紧张的手心冒汗,一看眼下的情形,心里顿时豁然。看来在这个雍诏国,国师的地位相当高,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