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原本应该受过重伤,此次受伤又牵扯了旧伤,所以会发高烧,依老夫看,公主的旧伤非常严重,恐怕一时半会无法痊愈,需好生调理!”
“旧伤?”裴之逸疑问。难道她之前就受过伤?
“曾听闻公主跳崖,老夫看了这伤势,恐怕传言不假!”大夫委婉的说了伤势,想必裴之逸也能听懂。
裴之逸心疼的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她也不过十四岁,却要承受这些不可承受之重。
允县与京城不过一天的车程,次日一早裴之逸便抱着韶华上了马车,怕马车颠簸,裴之逸在上面铺了好些软被,马车经过颠簸的地方,更是将她抱在身上。
为怕马车过快伤了韶华,裴之逸特地让人放慢速度,连牛车都比他跑的快。
所以到王府时,已是晚上。
裴之逸将韶华安排在锦枫院,原来韶华住的地方。
皇帝听闻韶华遭劫,神色淡淡的。
“那群黑衣人你可查到什么了?”
“未曾!”裴之逸摇头。“不过肯定那群黑衣人与上次王府的黑衣人是同一帮人,黑衣人的口哨跟衣服的材料都跟上次王府的黑衣人一样!”
皇帝若有所思。
“以后别拿她当诱饵了!”裴之逸冷着脸。
“朕拿三座城池当聘礼,这点算什么?”皇帝不屑,
“父皇不过是利用她罢了,父皇肯拿三座城池当聘礼,难道父皇是真心的么?父皇难道不会等事成之后借机将那三座城池收回么?我可知道父皇的夜衣卫还潜伏在那里!”裴之逸冷笑。
“你……”皇帝气极。双目含怒
“若无其他事,儿臣告退了!”裴之逸无视皇帝的怒气,行礼告退。
看着裴之逸远去的声音,皇帝最后化作一声悠叹。
韶华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忽然醒来又回到了原点。
眼前的景象她太熟悉了,这是她在锦枫院时住的屋子,雕花木床,壁画摆设,算不上精致,却了清雅。
“公主,你醒啦?”红绣欣喜的声音,将她打回了现实。
她是公主,韶华公主,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做梦。
“公主,这几天王爷一直陪着公主,看来对公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红绣将暗黄色的中药端过来。
韶华想支起身子,却发现全身酸痛。
“公主忍着点,公主自马车上摔下来,扯到了旧伤,发了好几日高烧!”红绣小心的帮韶华扶起靠在软垫上。
“那我睡了多久?”韶华痛的呲牙咧嘴,终于半躺着。
“公主,您已经昏迷了三日了!幸好老天有眼,没有伤到要害,连脸上都没有严重的擦伤!”红绣盛了药在汤匙上,吹了吹才送到韶华嘴边。
韶华喝了一口,眉头紧皱,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红绣手中的碗,吹了吹便一饮而尽,看的红绣目瞪口呆。
“公主,这……”红绣不敢置信。
韶华抹了抹嘴角道,“长痛不如短痛!”
外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红绣见韶华疑惑,忙解释道,“有个王爷的侧妃,说要见公主,奴婢见公主还昏迷着,就打发她走,哪知她不知好歹,硬是在门口不走!说是担心公主,奴婢一见就觉得假惺惺!”
侧妃?那就是钱宛清了。
“让她进来吧!”韶华嘴里含着蜜饯,口齿有些模糊。
“公主……”红绣有些迟疑,“公主如今病着,这些人打发了就行!”
“她是本宫的故人!”韶华道。
红绣没再说什么,不情愿的出门,只听她道,“让她进来吧!小声点,别吵着公主!”
“是!”温婉细腻的声音,不是宛清又是哪个。
细碎的脚步声,越过屏风,那种楚楚动人的脸,那般熟悉。
“臣妾见过公主!”宛清福了福身。
“快些起来吧!”韶华浅笑,几日未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臣妾听闻妹妹昏迷,甚是担心便过来看看!”宛清总算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人儿,不觉吃惊,“你……你是芷菡?”
韶华浅笑。
“大胆!”红绣在一旁呵斥。
宛清后退了几步以手捂着胸口,似是惊吓到了,但很快恢复了神情
“是臣妾失礼了!”宛清温婉道,若不是刚刚亲眼见了这一幕,韶华还以为刚刚惊慌失措的不是同一个人。
“无妨!”韶华依旧浅笑。
“公主,像极了臣妾的一个故人,所以臣妾才会认错!”宛清抬头似乎不死心的又打量了下韶华。
“大胆,竟然如此放肆的盯着公主瞧!”红绣对眼前这个裴之逸的侧妃很是感冒。
她与公主共侍一个夫君,又怎会待公主真心呢。不背后捅一刀都是好的了。
“红绣,你先退下吧!”韶华浅笑,笑的虚弱。
“可是,公主……”红绣不放心,让这个女人跟公主共处一室。
却又不能违背公主的旨意,只得瞪了一眼钱婉清才离开。
“坐吧!”韶华笑。
“臣妾站在回话就好!”宛清倒是懂规矩。
“你的那位故人叫木芷菡吧!”韶华定定的看着钱宛清,看着她渐渐放大的瞳孔。
“你是,你是……”钱宛清神色复杂。
“我是韶华!”韶华看着钱宛清似笑非笑,她应该知道自己就是木芷菡了,但自己不能点破自己的身份,不为自己,也为离国。虽然这是公开的秘密。
“公主受伤,要好生休息才是,臣妾就不打扰了!”钱宛清低头福身行礼。
“嗯!”韶华点头。
韶华看着钱宛清远去的身影,步伐凌乱,不似来时的优雅了。
“见过王爷!”门外传来宛清的声音。想必在门口碰到了裴之逸。
“你怎么在这里?公主需要休养,这几日就不必来请安了!”裴之逸声音清冷。韶华能想象他的神情。
“是,王爷!”
接着又是细碎的脚步声。
韶华立即将眼睛闭上,假装睡着,因为于他,自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装了,睫毛都在颤抖!”裴之逸轻笑。
韶华无奈只得睁开双眼,却不敢直视他。
“她知道了?”裴之逸走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极其自然。
韶华躲不过,也就由着他去了,“她估摸着知道了!”
“无妨,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定不会让人嚼舌根,翻过去的事!”像是保证,又像是承诺。
怎么忽然之间他对自己又似从前了呢,没了前几日的刻薄。
“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成亲的事,父皇知道你受伤,准了延迟婚期,离国那边,本王也让人飞鸽传书过去,给你报平安了!”
裴之逸忽然的好,让韶华难以适应,“你不是认为我对你下毒,还当奸细,为何还对我这么好?”
裴之逸闻言,脸色一变。
韶华真想抽自己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些,又被自己弄僵了。
“好生休息吧,过几日再来看你!”裴之逸恢复了面瘫脸,说完便走了。
韶华没吃东西,说了会话,又睡了过去。
养病的日子总是无聊的,后来几日裴之逸真的没来了,钱宛清倒是来了几次,也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皇帝派人来送了好些营养品,说是让她先把身子养好,婚期延迟到三个月后。
离国那边倒是收到两封信件一封是太子,啰啰嗦嗦写了一大堆,无非是注意身子什么的,不过句句贴心,韶华看了心里暖暖的,而另一封是古修月的,上书只有寥寥数字,也是祝早日康复之类的。上书字的笔画没那么连贯,可见写信之人犹豫了很久。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天空透着微蓝。
韶华见天色不错,便让红绣扶着到院中走走。
初冬的枫叶已经红过了头,开始掉叶子了,火红的铺了鹅卵石小道一地。脚踩在叶子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听着宁静悠远。
“我听说那公主跟从前的王府伺候木芷菡长的一摸一样呢!”花园中有丫鬟在八卦,那丫鬟韶华记得,好像有次她去给钱宛清送东西时,被她刻薄过一次。
“知杏姐姐怎么知道这么多呀!”小丫头梳着双髻,一脸崇拜。
“那还用说,我也算王府的老人了,王府今年被换的人一拨又一拨,我是为数不多的被留下来的!”那丫鬟说的颇骄傲。
“看来这一拨还得换!”裴之逸的声音出其不意。
韶华原本也想开口,给那些丫头下马威的,想不到被抢了先,也好,这样就不用她亲自出手了。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两人马上跪地求饶。刚刚那炫耀的丫鬟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样了。
“还不快滚!”裴之逸冷冽道。
“王爷当真不怜香惜玉!”韶华笑。
“怎么过河拆桥?”裴之逸嘴角勾起一抹笑。
韶华笑而不语。
阳光投射在树枝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如碎了一地的暖玉。
远处枯草泛黄,衬这几棵四季青,很是写意。
两人静静的站在白玉桥头,吹着冬日的暖风,很多年后韶华曾说,幸福可以很简单,可以是一缕清风,一抹阳光,一个闲适的午后,还有与心爱的人相似一笑。也便是想起了当日的情形。
韶华身子好些后,便跟着裴之逸进宫给皇帝太后请安。
皇帝倒是一如既往的笑里藏刀,太后说染了风寒不便见客,于是韶华想着让裴之逸带她去见见盛夏,裴之逸竟一口答应了,让韶华很是意外。只是裴之逸说为掩人耳目,见上一面便要回来。
现在的盛夏已经是身为贵人,听说这大半年挺受皇帝宠爱的,加上人伶俐,又谦和,连着太后都喜欢的紧,已经被赐了芙蓉院住着。有四个丫鬟伺候着。
韶华进芙蓉院时,盛夏已经候在门口,一身浅蓝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薄施粉黛
。见来人后,似乎也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神情,神色看不出喜怒,韶华感叹,皇宫真是锻炼人的地方。
“臣妾见过韶华公主,见过王爷!”盛夏起身行礼。
“免礼吧!”韶华浅笑。
“公主屈尊到妾身殿内,实在是妾身的荣幸!公主里边请!”盛夏含笑,言行举止都是女子才有的妩媚,可盛夏才十四岁呀。
“不了,公主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贵人!”裴之逸道,韶华在一旁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