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维新二次下毒
夏龙河2017-08-03 13:033,721

  随着金维新一起回来的五十人中,有五人是沙里布派的高手。这五人的任务,就是听从金维新的调派,寻机杀死李定国。金维新看看李定国对自己毫不怀疑,却迟疑了。

  这五人中,其中有一个也曾经是明军的一个把总。这个把总曾经是吴双礼的手下,非常勇猛。吴双礼当年率部归顺李定国后,李定国厚此薄彼,对原孙可望所属人马比较苛刻,导致很多将士投清。这个把总就是其中的一个。把总虽然恨李定国,却也并不真想杀了李定国。

  金维新苦闷之极,叫了这把总一起喝酒。两人都是满肚子心事,这酒一杯一杯的下去,竟然都喝大了。金维新追随李定国之前,是昆明城的风流公子,诗书文章虽然一般,在普通民众眼里,也是才子一枚,最喜的也是喝酒吟诗。不过只从家道中落,他无奈投奔李定国之后,为了生存,心性大变,变得谨小慎微,精于算计。

  当下几杯酒下肚,金维新的戒心终于被酒精冲垮。他把酒杯一放,竹筒倒豆子,把他和李定国之间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把总听了金维新的“现身说法”,对李定国终于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把总醒悟,力劝金维新向李定国把情况讲明,同时,可以来个将计就计,对沙里布假称已除掉李定国,让他带兵来攻,同时设下埋伏,或可一举打败沙里布。

  把总的计划让金维新的心猛然一跳。但是仅仅只是一跳。即便是喝多了的金维新也知道,即便李定国真的能打败沙里布,他也无法同如日中天的满清对抗。他金维新不想杀人,不想杀李定国也不想杀清兵,他就想玩点小手腕,能荣华富贵的过完余生。

  当天晚上,金维新喝得稀里哗啦,把自己肚子里的那点鸡零狗碎抖落得那叫一个干净。最后,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够委屈,差点抱着把总嚎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金维新是从噩梦中醒来的。在梦中,他梦到一只异常丑陋的饿狼。饿狼用两只狼爪子死死地摁着他的双手,散发着浓重腥臭味道的大嘴时张时合。两只狼眼,阴冷地看着金维新,却不下口。

  金维新被吓得屎尿都流了出来,一动不敢动。心里知道,此番小命休矣。

  就在这恶狼低吼了一声,准备咬断他的喉咙之时,突然有人喊他。金维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金维新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醒悟过来,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循着臭味找去,他惊讶异常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把屎尿搞到了床上!

  金维新把喊他的人先撵了出去,里里外外好一个收拾。但是因为天冷,没有热水,他只能把屁股用冷水擦了。换了衣服,他却总是闻着身上有一股臭味。

  收拾完毕,金维新坐下,想起刚刚的梦境,心有余悸。金维新是个很谨慎的人,“君子一日三省其身”,是他挂在嘴边,也是自己每日必做之功课。

  每天睡觉前,他必自己这一天所作所为从头考虑一边,查找问题,总结经验。昨天晚上酒醉了,什么时候爬到了床上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对昨天的言行进行一番思索。现在对昨天一天特别是昨天晚上的言行仔细想了想,金维新是越想越害怕,最后他不由得从椅子上滑下,瘫倒在地上。

  他非常明白,这个把总本来很憎恨李定国,经过他的一番述说,这家伙竟然对李定国顿生好感。昨天晚上他还直后悔,说自己误会晋王了。妈的,自己这不是找事儿吗?

  金维新明白,这个把总恐怕是靠不住了。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竟然把这个对大明还有些感情的家伙视为知己,这他妈的不是找死吗?金维新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这个家伙弄不好现在也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向李定国举报自己呢。

  想到那二十多个喝了毒酒依然在用木棍、凳子拼杀的将领,想起他们的惨叫和咒骂,金维新不由得背后阵阵发冷。此事假如真的暴露,就算一向是老好人的李定国,恐怕也不能放过自己。

  金维新想了半天,决定先把这个把总消灭。

  事不宜迟,当天上午,他就从带回来的人中,找了两个雄壮汉子,每人重奖二两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让他们晚上干掉那个把总。

  可惜这两人也是见利忘义之辈,两人得了金子后竟然没杀人,逃了。

  金维新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竟然等来了那个把总。阳光灿烂,因此金维新倒是没有怀疑这是把总的鬼魂来找他报仇。但是看到这个年轻的把总迎着阳光朝自己走来,金维新依旧两腿发软心惊胆战。他似乎又闻到了昨天早上自己屁股下浓重的屎臭味儿。这种臭味儿随着阳光弥漫到整个房间,整个山坡,整个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金维新有种直觉,他无法走出这满天的味道。就像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一样。

  他不知道这种臭味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有种预感,这个把总恐怕来者不善。

  然而,把总对他说的话,却是让他大吃一惊:“金大人,昨天晚上刘天庆和王龙一夜未归,是不是应该派人四处寻找,请大人定夺。”

  “一……夜未归?”金维新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两个家伙应该是拿着自己的赏金跑了。他们没有被“完成任务”后更多的赏金所诱惑,而是在得到这不费任何力气就得到的金子后,选择了适时而退。

  金维新叹息:真是两个精明之极的人啊。他们贪财不恋财,适可而止,果断逃离,不必承担任何风险,真是高手。

  越卑鄙的人,总是越得便宜。金维新心里哀叹。

  “是的。昨天上午还有人看到他们,两人在营房里收拾东西,然后一起出了门,再没有回来。”把总回答。

  金维新木呆呆的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把总有些惊异:“金大人,不用找找他们吗?”

  金维新的口气有些有气无力:“不用。”他看到把总狐疑的眼神,又说:“他们……是奉命出去了。”

  把总退出屋子。金维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阵阵哀叹。把总的背影挺直硬朗,好像在警告金维新,他是不可侵犯的。

  金维新不敢再找人杀这个把总了。他不敢确定,如果他再出二两金子,他找的人能不能直接拿着金子去找李定国?何况,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刚刚他看到,这个把总的眼神游移闪烁,心里藏了东西。凭感觉,他知道他心里藏的东西对自己不宜。

  这时候,另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让他冷汗直冒。他带回来的这五十人里,有一个是明军的参将,参将比这个小小的把总官职要大得多。来见他们的上司这种事儿,应该是轮不到这个小小的把总的,他为何要来汇报呢?是那两人真的跑了,还是他们被这个把总杀了?

  金维新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一直搞得自己头昏眼花,耳晕目眩。

  金维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准备自己动手了。

  他让人去把把总喊来,精心准备了几个菜,启了一坛当地产的米酒,请把总喝酒。

  金维新还留了一点沙里布给他的毒药。当下,他趁这把总在饿狼一般猛吞红烧肉的时候,把毒药给他下在了酒里。

  他亲自把酒端给这个小小的把总,把总受宠若惊,却很坚决的说他不能喝酒,这些天胃疼,别说喝酒了,喝点儿凉水都要难受半天。“不过,吃肉没事儿。越吃越舒服。”把总最后说。

  金维新一听人家这么说,急得眼珠子冒火星,又不能强逼,只得笑笑说:“那好,你吃肉,只管吃。吃得肚子不疼了再说。”

  把总客气几句,依然埋头吃肉。金维新自己喝点儿酒,吃几口菜,心里郁闷得要死。

  眼看着这个把总连吃两碗肉,嘴里一连串的朝外冒饱嗝,金维新笑了笑,端起酒碗,说:“兄弟,这肉也吃饱了,现在肚子没事儿了吧?来,喝了这碗酒,咱弟兄两个有缘分,我现在心里难受,就想找你喝酒啊。”

  把总看了看金维新,把手里的杯子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咧嘴一笑,说:“金大人,我们换换杯子如何?”

  金维新一愣:“换杯子?为何……要换杯子?”

  把总摇头,笑了笑,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换换。金大人,您前天晚上还说兄弟的事就是您的事儿,您不会连个杯子都不肯吧?再说了,我这个杯子,我还没用过呢。”

  金维新看着微微笑着的把总,越看越觉得他的笑内容越多。脸上不由得又冒出了汗。

  自己这碗酒没毒,刚刚端给把总的那碗酒里的毒药足以毒死十条壮汉。金维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这碗酒端给把总。把总笑了笑,一饮而尽,然后,把自己眼前的那碗有毒的端给金维新:“金大人,这碗是您的了。”

  金维新抖着手,端起酒杯。把总看着手直发抖的金维新呵呵笑了,说:“金大人,怎了?您手抖什么啊?莫非这酒里有毒?”

  金维新勉强咧嘴一笑,说:“兄……弟,这是什么……话?我给兄弟酒,怎么会有毒?”

  把总点头,说:“大人说的不错,您怎么会给我毒酒呢?我不过随口一说,您别介意。那这杯酒,大人您就给小人个面子,您喝了吧?”

  金维新此时已经明白,这个把总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金维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静默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把酒杯放下,沉声对把总说:“兄弟,你果真不喝这杯酒?”

  把总摇头,声音也变得低沉,说:“请金大人原谅,此酒……我不能喝!”

  金维新冷笑了,说:“兄弟,今日即便你不喝此酒,也难走出这屋子!我劝你,还是喝了吧,留个全尸。”

  把总终于爆发,眉毛竖起,眼珠子瞪得溜圆,张口就骂:“扯你妈的淡!你还是给你自己留个全尸吧!”

  金维新冷笑一声,对着门外喊:“来人!”

  从外面冲进来十多个人兵勇。金维新抬头,暮然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珠子,张圆了嘴巴。

  十多人后面,是白文选。白文选一身缟素,头缠白巾。

  金维新不由得颤声问道:“白将军,为何……如此打扮?”

  白文选声音冰冷:“我来给我那二十个兄弟送祭品!”

继续阅读:第六章 磨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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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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