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赴宴
夏龙河2017-08-03 13:033,162

  沐天波让夫人去见族叔,告诉他取消行动。沐天波继续在诸大臣中奔走联络,准备杀出竹城。

  大明君臣在竹城还有近千人。除去约五百家眷,还有家丁府兵四百多人。可是现在这些明臣斗志消沉,各有盘算,一心一意辅助大明的,已经不足五成。也就是说,只有约二百人可以拿刀,与缅人一拼。

  这二百人中,还有几十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即便拿起刀,也只能临风一站,摆摆样子。要这二百人去对付六百如狼似虎的缅兵,能有多少胜算?

  沐天波每日苦思冥想,寻找破敌之策。他有种预感,满清也在紧锣密鼓,在想法将永历帝弄到手。现在无论对于大明还是满清来说,永历帝的象征意义无可替代。

  沐天波的线人不断送来各种消息。通过这些消息,沐天波知道,吴三桂派人进入了阿瓦城,跟莽白的大臣频繁接触。

  沐天波不敢隐瞒,将此消息告知永历帝。永历帝惊慌失措,觉得走投无路,差点落泪。

  黎维祚一去再无音信,永历帝虽然知道他是在与晋王想法营救自己,可是如此音信皆无,实在让人困惑。

  永历帝等不得,手下又无人可派,商量沐天波派人去联系李定国,让他尽快派人来缅甸救驾。

  沐天波答应,派了一名对缅甸比较熟悉的家丁回云南,寻找李定国部。

  缅人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少,且大都是霉变之粮,沐天波找守城小头目交涉,小头目口气强硬,告诉沐天波,如果嫌粮食不好,可以不要,每日送什么粮食送多少,多少菜肉,上面都是有规定的。如果上面不高兴,可能一点就不送了呢。

  粮食不敢吃,很多大臣吃了之后拉肚子,众人只得在市场高价买点好粮,跟缅人送的变质粮食搅在一起吃。很多官员花光了积蓄,来向皇上借钱。永历帝向来不管金钱之事,让官员找李国泰。李国泰哭丧着脸告诉皇上,宫里也没钱了,上次买米的钱还是找黔国公借的呢。

  永历帝让皇后拿出点头饰卖掉,换了点银子,给众官员分了。此事传开,没得银子的官员们不高兴了,纷纷来找永历帝,说他处事不公。永历帝解释说分了银子的官员都是没钱买粮的,你们还有点钱的,就别计较了。

  众大臣怎肯听?憋了很久的怨气怒气窝囊气都朝着永历帝撒,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毫无体统。永历帝欲哭无泪,只得动员皇后太后悉数将头饰玉佩卖了,自己留了一点银子,其余的按官员品阶分了。

  大臣们有了点钱,聚集在一起赌钱喝酒。马吉翔与太监李国泰还叫了戏子唱戏。隔壁的永历帝腿疮复发,疼痛难忍,彻夜难眠,马吉翔等人却毫不理会,歌酒依旧。

  永历帝与沐天波邬昌琦李国用等几个心腹大臣苦思破敌之策无果,莽白却突然派大臣来到竹城。大臣见到永历帝,说为了双方友谊长存,新王准备请大明官员赴宴,并喝“咒水”盟誓。

  永历帝直觉此事有些突兀,看着缅人诚心诚意的样子,却也只得先答应下来。缅人走后,永历帝与众大臣商量此事。

  这次,连马吉翔都觉得此事有蹊跷了。马吉翔说:“皇上,别说这莽白了,就是莽达喇,一向都不曾正眼看过我等君臣。莽白对我等恶意,更甚于莽达喇。此番突然邀请我等赴宴盟誓,微臣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永历帝皱着眉头,说:“朕也觉得此事怪矣。不过我等如今在缅人势力之下,已经是任人宰割了,即有蹊跷,却能有何花样?”

  邬昌琦说:“莽白能弑兄夺位,此等恶徒,断然不能无缘无故就与我等盟誓友好。微臣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永历帝看了看一直默然不语的沐天波,说:“沐爱卿,为何不语?”

  沐天波拱手出列,说:“皇上,缅人此番宴请,必有变故。我等不去,却又怕缅人借此滋事,微臣没有想好完全之策,故此不敢妄言。”

  永历帝气愤:“朕乃大明皇帝,天朝上邦,缅人真敢不顾礼仪道德,危害我等性命?”

  邬昌琦说:“莽白连其王兄都敢杀,何况我等?”

  邬昌琦的一句话,让众人一刹那都愣住了。刚刚众人虽然愤怒,却并没觉得缅人会对他们动杀念。邬昌琦的这句话,让众人顿然明白处境之恶劣。

  众人好长时间,皆不发一语。

  君臣正在议论,缅王又派人来问赴盟之事。沐天波愤然对缅臣说:“尔宣慰司原是我大明册封之地。今我君臣到来,乃天朝上邦。国王该在此应答,才是下邦之理。将我君臣困在这里倒也罢了,今又欲行奸计,尔去告与尔国王,就说我天朝皇帝,不过是天命所使,今已行到无生之地,岂受尔土人之欺?今日我君臣虽然势穷,谅国王也不敢无礼。任尔国兵百万,象有千条,我君臣不过随天命一死而已。但我君臣死后,自有人来与国王算账!”

  缅人大臣拱手说:“黔国公言重了。我新王继位,不过是想与大明重修盟约,重续友邦。咒水之盟后,我王与大明必有新约。此为新王之心意,新王特意让我叮嘱诸位,明天务必赴约。”

  邬昌琦问:“如果我们不赴约呢?”

  缅甸大臣冷笑一声,说:“前番新王登基,大明皇上就毫无表示,还妄言污蔑新王,新王宽宏大量,不但不计较,反而要与尔等结盟,尔等若再不领情,就不怕惹恼了新王吗?”

  缅人步步紧逼毫不相让,永历帝只得答应,明日派大臣去赴“咒水”盟约。缅人临走之时,叮嘱永历帝,留下看守之人,剩下所有众人都要去,去的人越多越好。

  缅人走后,沐天波恨恨地说:“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去吧,看缅人有什么花样。”

  马吉翔沮丧万分说:“但愿缅人不是想杀人。黔国公,明日须得你也同去。缅人最看重你,你若去了,遇事还有周旋余地。”

  沐天波说:“如果缅人是将众人骗去,要谋害皇上呢?我还是呆在皇上身边好些。再说了,缅人也知道,你们才是朝中大臣,盟誓之事须当朝大臣做主,沐家是住云南之外臣,难以代表朝廷。”

  邬昌琦说:“黔国公,我等俱在缅地,皆代表大明王朝。此番所谓盟誓,其中必有蹊跷,你若去了,我等还有个主心骨,你就随我等一起去吧。”

  永历帝也说:“邬大人所言极是。此番缅人不知有何算计,你若去了,缅人终究会有些忌讳,于大明也是有益。”

  沐天波拱手,说:“陛下放心,明日微臣与诸位同去,谅大明人也不敢对如此多的大臣下手。”

  吏部尚书邓士廉也说:“皇上请放心,我等同去,缅人再大胆,也不敢杀尽大明朝臣。”

  永历帝一脸悲戚:“都是朕无能,才使得众位爱卿不得不涉此险境。黎爱卿奉朕旨意,一直在联系晋王率军入缅救驾,至今仍未成功,朕也是十分无奈。”

  邓士廉说:“皇上不必自责,缅王此番或是好意,臣等回来,缅王或发善心,皇上再与缅王商量,说不定会放我等回云南,与晋王重逢。”

  永历帝感叹,说:“前番朕误入缅地,如再能回到云南,即便是刀斧加颈,朕也绝不再逃了。如此寄人篱下,生不如死啊。”

  众人无语,沐天波斜看了马吉翔一眼。马吉翔此时也是面如死灰,两眼无神。沐天波仰天无语。

  第二天,缅人派人早早来到竹城,催促众人启程。缅人要求每户必去一人。住在竹城内的大臣约有五十多户,有几个老臣常年有病在身,在竹城内又吃不饱,也无药材医治,身体越见虚弱。缅人都要派人去核对,只要能走动的,便被他们从茅屋内“请”出来。只有几个实在动弹不得的,缅人仔细看了后,才允许他们可以不去。

  经过永历帝要求,好歹只留下了总兵邓凯,和十三个太监留守竹城。其余大臣总四十二人,在缅兵的催促下,登船过河,奔赴者梗之地。

  虽然缅人是以“请”的姿态一早来到竹城,但是永历帝却有种预感,他似乎感到这些人去了,就难以回来了。

  他坐在茅屋内,两眼呆呆地看着大门,直到看到太监李国用从大门外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李国用走到永历帝面前站住,低着头,一言不发。

  永历帝也不说话。两人一站一坐,一直看着阳光从斜到正,像一口火锅倒挂在头顶。

  此时是缅甸密林的雨季,今日却阳光高照,太阳如火。无风,茅屋像一个大蒸笼。永历帝一直脸色肃穆,脸上一滴汗都没有流出。

  李国用担心地看了看永历帝,说:“皇上,您热不?”

  永历帝长出一口气,说:“心冷如冰,怎么能觉出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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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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