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惨败
夏龙河2017-08-03 13:023,695

  姚志卓被郑成功软禁在驿馆中有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中,除了与清使进行过一次对话以外,都是他一个人在驿馆中看天。他看云彩从空中飘过,看风雨潇潇,看黑夜沉沉,也看艳阳高照。

  他知道,李定国带着军队在与清兵进行厮杀,他在盼望着延平王的军队能从天而降。姚志卓当然明白,郑成功是不可能发兵协助李定国的。把李定国晾在广东,让他不死不活,这正是他跟满清谈判最好的机会。

  因此,李定国和满清厮杀,正两败俱伤之际,他郑成功倒向谁,那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一心救民救国的李定国自然想不到郑成功会有这种心机。

  姚志卓哀叹不已。

  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姚志卓没有睡意,趴在窗上在朝外看。经过两个多月的关押,姚志卓的大脑昏沉麻木,所以当他看到院子里带刀的卫士突然消失以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最后他看到两个穿着一身青衣的人走进院子,一直朝他走了过来。

  姚志卓推开窗,这两人就一直走到了姚志卓的面前。姚志卓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两人一脸的肃穆,看他的眼神却很恭敬。

  年龄大的那个抱拳,说:“姚先生,延平王发兵了。”

  姚志卓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的脑袋好像这天上的云彩,遮天避地,却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姚志卓一愣:“发兵?”

  年轻的那个一脸喜气,说:“是啊。延平王要发兵增援我们了!”

  姚志卓这才明白过来:“你们……是安西王李定国的人?”

  年纪大的这个终究沉稳些,抱拳说:“在下冯凯,是安西王派来的使者。”

  姚志卓喃喃地说:“郑成功终于要发兵了!安西王……要得救了!”

  冯凯要带着姚志卓返回李定国营地复命,姚志卓想去跟郑成功告辞。冯凯告诉他,郑成功已经去巡视海军去了,恐怕两三天不能回来。

  冯凯话一说完,姚志卓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郑成功发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同李定国合作打下广东,一种是出来亮相,给满清看看,增加谈判的砝码。

  他问冯凯:“冯大人,您知不知道郑成功跟满清谈得怎么样了?”

  冯凯摇头,说:“此事在下不清楚。不过,我也听说有满清使者在厦门,我没有见到,我昨天刚来,今天延平王就让我带你回去。”

  姚志卓问冯凯:“郑成功没说带兵的是谁?”

  冯凯想了想,说:“是林察将军。”

  姚志卓一愣:“林察?果然……果然……果然如此!”

  冯凯问:“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姚志卓叹气,说:“这个林察算是郑成功的心腹。此人工于心计,却对复明素无热情。郑成功用此人,可见他的心意。应该速报安西王,让他撤军!”

  冯凯却还是对郑成功抱着希望,说:“我看这次延平王是真的要发兵啊。”

  姚志卓冷笑,道:“郑成功手下大将良多,如若论攻城略地,林察不是理想人才,他随便派一个人,就比他强多了。但是这个林察对大明,特别对于安西王诸人,素无好感。林察主张郑成功独立,统治福建,宗属满清。他最反对郑成功同李定国合攻广东。你们想想,如果他们打下广东,广东同福建连成一片,大明的国土同福建相连接,郑成功怎么独立?现在郑成功派林察去援助安西王,其意自明。”

  姚志卓说得没错。林察带着军士在江边呆了一个多月。除了不断派人探听李定国和清兵的消息外,就带着人吃喝玩乐。

  同时,郑成功利用大兵压境的有利时机,继续同满清谈判。

  而此时,李定国大军因为瘟疫泛滥,已经有八千多士兵,二十多名大将死亡。但是他坚持着,盼望奇迹出现,盼望他心中的国姓爷的大兵能够从天而降。

  当哨探报告,满清各路大军离新会已经不足二十里路的时候,李定国绝望之际,忙组织抵抗。

  这支患病的虎狼之师依然迅速行动起来。大将和军士们带病上阵,他们自然知道他们面临的是真正的满清主力满八旗士卒。这帮从四川一路过来的老兵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他们却从来没有正经跟这些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满八旗交过手。老兵们略有些惶恐,也有些期待。

  李定国也知道,这一战是决定大军甚至是大明生死存亡的一战,因此亲自披挂上马,鼓舞士气。

  这些经历九死一生,从瘟疫中艰难活下来的士兵见到安西王亲自出马,士气大振,齐声欢呼。

  李定国看着这些老兵,心里是五味杂陈。他现在突然觉得,他们的生命都是那么的宝贵。在这里进行这看不到希望的战争,让他们白白的送命,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当他看到一个失去了头盔,头发花白的老兵时,不由下了马,走到他身边。

  他问:“从四川过来的?”

  老兵用一口家乡话回答:“回王爷,我是陕西人,跟着大西王从老家一起打过来的。”

  李定国惊讶:“二十年的老兵了,你怎么还是个……老兵。”

  老兵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笑,说:“回王爷,我当过千总。在贵州的时候,因为……抢老乡的女人……。”

  四周的士兵,听老兵说到这里,都哈哈大笑。

  李定国也不由得笑了,说:“就为了一个女人,就把一个千总给断送了?老兵,你杀过多少人?”

  老兵听李定国这么问,人骄傲了,喊道:“回王爷,我在陕西的时候……。”

  李定国摆手,说:“只说清兵。”

  老兵想了想,大声说:“回王爷,我在广西杀了清兵五个,在湖南杀了四个,广东杀了四个。”

  李定国称赞说:“好样的!老兵,这次你再杀两个,就升你为把总。”

  老兵大声说:“谢谢王爷。老兵这次最少要杀三个!我们兄弟说了,咱是第一次跟满八旗交手,不能给陕西人丢脸!”

  有人也大声喊:“也不能给我们山西人丢脸!”

  有人喊:“不能给我们河南人丢脸!”

  ……

  李定国抱拳,对众人说:“各位兄弟!这里有随大西皇帝出来的陕西老兵,也有河南、山西、四川、湖南、广西的兄弟。我们不但不能给自己的乡亲老少爷们丢人,我们更不能给大明丢人!不能给我们大汉民族丢人!这次满清入侵,我们大汉民族成了人家的猪狗!江阴、嘉定、扬州、苏州、南昌、赣州、江阴、济南、大同……万里中华,亿万尸骨!我们眼前的新会,为什么打不下来?清兵威胁城中百姓,如果城破,等日后清兵再来,必定屠城,一个不留!我们汉人就这样被人家吓成了猪、成了狗,他们不但不敢反抗,而且帮着他们的仇人守城!甚至把自己的父母、妻儿贡献出来,让清兵煮了吃,此可悲可叹千古奇闻!百姓如此,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己,大明没有保护好他们,大明让他们看不到希望,百姓才不得不如此!大明复兴、国家安危、汉族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我李定国不惜一命,兄弟们,你们愿意跟我杀尽满清鞑子吗?”

  众人齐声大喊:“我等愿意!”

  为了防止被内外夹击,李定国让人在新会的四个大门外设置障碍,并用火炮瞄准大门。

  满清士兵兵分四路,朝着李定国军队进攻。首先对李定国中军所在的西门发起进攻的,是一帮蒙古骑兵。在满清的军队中,蒙古骑兵比满族士兵要勇猛凶狠地多。蒙古兵在几百年前成吉思汗率领的对全世界进行进攻的拼杀中,训练出了非常毒辣的进攻方式。

  李定国知其厉害,亲率五千人迎战两千蒙古兵的凶猛冲击。步兵对蒙古骑兵,简直就是自找死路。可是这五千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三人一组,一人诱敌,一人攻击,一人防御,互相配合进攻,勉强同蒙古兵打了个平手。

  关键时刻,负责在后面机动的吴之圣带着一千骑兵赶到。这一千骑兵的到来,打破了平衡,李定国指挥军队反击,杀得两千蒙古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骑,逃了回去。

  其余各处有胜有负,都没伤到筋骨。

  第一回合过后,李定国心里有些自负。第二个回合,他有必杀技。那就是象军。这次他带了二十头大象,一直还没有用得上,这东西对付骑兵很有震撼力,那些战马见了大象发怒,大都就慌了,骑手无法驾驭战马,不是等死是什么?

  但是,满清已经不想跟李定国缠斗了。这次他们之所以半年才来,就是为了等一批对付李定国的宝贝出生。

  这批宝贝是满清特意从荷兰请了技师帮忙制作的。第二天,二百多架红衣大炮分为四批,对李定国军队进行了射击。

  各处军营火光冲天,炮声震天动地,到处都是漫天的烟雾,到处是断肢和尸体。

  李定国的二十头大象,十三头被大炮炸死,其余的冲破大门,四散而逃。

  大炮轰炸半天后,清军才发起进攻。

  即便遭遇如此的轰炸,李定国的军队依然没有乱。李定国组织大军迎战清兵,却势力大减。新会城中清兵看到李定国军队势弱,开了城门,同城外大兵一起,包围了李定国的军队。

  李定国急令分散四处的兵马集合一处,进行突围。清兵却早有盘算,对李定国军进行了分别包围绞杀。李定国带着一帮勇士猛冲猛打,终于突出重围。他们冲到南门处,找到南门残余的将士,两处合为一处,又冲到东门。东门被包围的士兵已经剩了不到两千人了,三处何在一起,也就是六千多人,李定国带着这六千人,冲出重围,在阳春遇到了曾经放在这里的五千人马。大队人马得了些接济,军心方安。

  在阳春稍事歇息休整半天,李定国害怕被清兵包围,带着这剩下的残兵败将抄近路赶回广西。

  这边李定国一众人马说不尽的凄惨之状,另一边的林察也得到了清军赶到,大败李定国军队的战报。林察等的就是这个,他带着“援军”赶紧起锚,返回了福建。

  新会之战,这场本来应该改变南明小皇帝命运的战争,因为郑成功等人各自的小算盘,以明朝方面的惨败而收场。

继续阅读:第一章 苏贵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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