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装上电脑,自我感觉非常美。
这套电脑在张秋野指点下花了五万多,主要是图片处理的设备和显示器都不便宜。被专业人士一指点,田斌才晓得图片处理的设备讲究非常多。陈老色鬼主要教给他的都是如何拍摄,但是对于怎么后期处理没有说过。
田斌将新电脑设备装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腾开,依旧摆的满满的。按张秋野的说法,这套设备对于专业的图片处理者来说,要保证不偏色,高质量出片,都是最基本的了。
田斌将墙上以前拍的美女照片都取了下来,以前的技术太差了,现在要全都换成夏燕的。
田斌把几张拍的最满意的夏燕的照片打出来,往墙上一贴,除了尺寸做不到太大,真的跟专业图片社做出来的一样。田斌非常得意,现在有了这套设备,要做挣钱的专业图片更容易了。
手机短信一响,田斌得到通知,终于通过了“世界光”网站的管理员审核。
田斌按照指示激活自己的注册信息,想了想,起了个昵称,叫“贼眉鼠眼”。管理员立刻就通过了,这名字真没有重复的。
信箱一响,田斌收到管理员的欢迎信息,同时告知他网站的三大纪律,保密,诚信,负责。
保密,就是说不能泄露哪怕一丁点儿网站里的资料信息。
如果被查出泄露了网站里的信息和图片,后果非常严重,会遭到全球所有传媒集团的封杀,乃至制裁。
诚信,就是说不允许使用后期处理过图像效果的图片,所发图片必须是原片的缩略版,包含着所有的拍摄和版权信息。为了真实体现会员的摄影水平,而不是后期处理水平,世界光不接受任何后期处理过的照片发表。
如果被查出图片内容不真实,将被直接封号。
负责,就是不能使用真实姓名发言,一切行为只代表个人立场。
田斌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牛逼的网站,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特务用的呢。不过看过网站里的内容,就全明白了。特务用的网站只怕也没有这个网站里的信息多。全球顶尖的摄影记者都在这里,不能对外发布的信息和照片都发到这里了。这网站简直就是个超级黑匣子啊。
田斌往自己的空间主页里放了自己拍摄的潘总的婚纱照,还有许多他认为拍的不错的婚纱照。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新人,并过来对他的摄影作品发表评论,并要求加他好友。
管理员的信息再次一闪,叮嘱他不要随便加人好友,也不要随便私下交流照片、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要谨防被骗。
田斌觉得这个网站的管理真是好严格,对他这样的一个新人都如此细致。这就是敬业精神,这就是值得学习的地方……
管理员的信息再次一闪:“那啥,我结婚的时候帮我拍下婚纱呗?”
田斌一晕,回道:“那啥,没问题,给我个限制级的权限吧?”
管理员回复:“很遗憾,我级别不够,爱莫能助。”
田斌一乐,居然跟管理员聊上天了,倒也不错。
一大群人在他的作品下面指手划脚,说什么语言的都有,不过主要还是华人比较多,因为语言无障碍。
田斌见到有人“送花”表示欢迎,更在潘叔的婚纱照下惊叹:“这就是价值一百万那幅!哥们太棒了,我们华人也有擅长人像的大师了!”
立刻就又有人说:“扶桑人该不服气了。”
有人说:“他们在这里瞎哔哔,是因为他们不晓得潘永邦的身高,拍这个效果有多难……”
下面一堆扶桑文字,田斌就看不懂了。紧接着又是华人说话,语气已经不那么好听了:“怎么着,就扶桑人会拍照?你们怎么不跟欧美版里去牛逼啊?”
田斌明白,肯定是有小日本发表了负面的评论。
然后似乎就开始吵架了,扶桑文字和汉字不停抨击,转眼就骂了好几页出去了。
田斌汗都下来了,该不会第一天就惹事吧?
赶紧找管理员,管理员看了一下,告诉他说:“这帖子因为会自动挂到亚洲版,有几个扶桑人说,这作品不值一百万,肯定是炒作,并且有后期处理的嫌疑。”
田斌立刻急道:“这我可没有违规的地方。”
管理员发了个一乐的表情符号,说:“我们知道,你的图申请的时候我们就调查过了,我们审核很严格的,你可以放心。不搭理他们就是了,在摄影这个领域,亚洲版是泥轰的天下,不要故意激怒他们就是了。”
田斌忽然看到照片下面多了一堆臭鸡蛋,一愣,顿时火就上来了。
送花和送臭鸡蛋,就是对照片表示最直观的称赞和贬低的方法。屏幕上一堆记录,丢臭鸡蛋的全是扶桑人民,送花的都是华人。
这他妈是诚心的啊?
管理员怕他惹事,特意提醒道:“你不用太介意,每个华人新人进来,都会遭到围攻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在亚洲,日本的摄影水平太强了,完全垄断的霸主地位。”
田斌说:“麻痹的,此仇不报非君子。该死的扶桑人,都是贱人!”
管理员顿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我也是扶桑贱人……”
田斌赶紧改口:“你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
忽然,刷屏停止了,没有人再对骂了。
田斌一怔,刚才至少有上千人在这里围观,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消停了?管理员干涉了?
忽然满屏都开始放花,放炮,一行红色标题出现在公告栏里:“血色贵族”完成悬赏!
田斌一点开,就看到一个歹徒已经被反恐部队当场击毙,正是昨天看到的在小学里大开杀戒的那个匪徒。专题里有这个歹徒的买东西的照片,头上蒙着袜子的对比照,以及相关的信息。
不过,歹徒被击毙的现场照片需要付一个积分。
从公开部分开,这个匪徒已经逃到了邻省,其身份为失业特警,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被“血色贵族”盯上,拍照并举报。他们拍下了反恐部队杀死歹徒的全过程,自己描述,非常血腥,非常解恨。
田斌惊呆了,昨天才看到的悬赏,这样穷凶极恶的匪徒,一天就被捏获了?这太牛逼了吧?
要是有积分,他也真恨不得花个一分去看一下。
一种异常的激动感扑面而来,胖子开始意识到,这个网站拥有的是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是一种正义的力量。
田斌点开“血色贵族”的图标,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在蔷薇图案的图标下有六个成员,详情看不到,只能看到国籍,他们有两个阿根廷人,两个美国人,一个巴西人,一个加拿大人。
因为这次悬赏中有杀害记者的恶劣成分,“血色贵族”无疑成了美洲版的大英雄,许多会员都献上一个积分对他们表示敬意。
田斌看着的这么一会儿,“血色贵族”以团队名义拥有的积分居然已经上升了一千分,他们原本拥有九千多分,现在超过一万分了!
田斌看看自己可怜的零积分,如果他有积分的话,也真的很想送给他们一分表示敬意。如果不是“血色贵族”完成了悬赏,转移了大家的关注,他这里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很快,一万分消失了,他们有人用积分申请了限制级会员。
整个版面都沉默了,人人都在等待结果。
田斌望着高达数万的鲜花,这里有多少人在等待他们的申请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里,田斌每天都在看“血色贵族”有关的信息,对于刺激的版面渐渐不是那么抵触了,但是不幸的是,他们的申请还是没有通过。
田斌真想骂街,娘的,太冷酷了吧?攒一万分多不容易啊!究竟那里面会有什么样的神秘内容呢?值得用摄影师整个团队的一生去拼?难不成真的有海贼王的宝藏?
一个礼拜就这么过去了,再次来到陈天华家里,田斌的感触跟上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几天前,他一心想的都是拍美女打飞机,拍婚纱照挣钱。几天以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拥有某种强大而正义的力量,而他是这个力量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他开始明白陈老头的意思了。
一旦看到了这个网站,他就看到了全新的世界。
平常人所不知道的,看不到的,都在这个网站里。这里有真实的内幕,新闻上看不到的血淋淋的现实世界。
陈天华似乎看得出他的迷惘,笑道:“怎么样?这几天一直在混网站啊?”
田斌点点头,把可恶的扶桑人来打压他的事情说了,也提到了“血色贵族”完成悬赏。
陈天华笑了笑:“下次谁说你,你就说回去呗。”
田斌急眼了:“问题是我不懂扶桑话,我听不懂他们骂我什么啊!”
陈天华说:“你不用懂扶桑话,他们懂汉语就足够了。”
田斌顿时眼前一亮,对,明摆着这帮人既然能对骂就是能看懂汉语的,下次谁再说老子,老子就骂回去。你好意思挑我的不是,我也挑你的就是了。
至于血色贵族的团队模式,陈天华告诉他,组建团队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因为一旦积分够了,只有一个人可以申请,问题就来了,谁心甘情愿帮别人攒分,这是个大问题。没有足够的感情和实力,是很难达成团队的。
在“世界光”这个网站里,积分太宝贵了,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东西。
田斌开始想念自己的雷蒙相机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说实话,虽然花了二十多万购买了哈苏,但是用惯了那个小玩意之后才觉得那小玩意真好,不管是画质,还是操作的轻灵感觉,都比哈苏要好。
陈天华早就料到他会想念那台雷蒙了,故意说道:“问题很大啊,慕尼黑那边说整个钣金啊。”
“这又不是修车。”
“比修车费劲啊!”
陈天华倒也不是完全危言耸听,对于微观作业来说,相机工业的一卡尺距离,放大到一厘米,误差就够到月球了。
陈天华也很怨念:“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东西挡子弹啊!”
“您老以为我想啊!”
田斌狞笑:“师傅,徒儿又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陈天华素来很警觉。
田斌说:“您认不认识交警部门的人啊?我想快速学个驾照。”
烟湖太偏僻,没车实在是很难过。能拿到驾照的话,哪怕是个便宜的二手车代步也好啊,总不能每次都靠申哥来接,他还想着带老姐去度假呢。
陈天华皱眉说:“那你也得会开车啊。上马路当杀手,我可罩不住你。”
田斌正欲软磨硬泡,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普明,田斌赶紧接了。
普明说:“路透社死人了,今天法院公开审理,你过来陪我跟一下吧。”
田斌赶紧告辞了陈老头,到法院找普明汇合。
普明和他坐在车里说着情况,田斌听得两眼发直,怪不得成了新闻,这太荒诞了,沙漠里淹死人。
一个国际摄制组,其中有半数是路透社的成员,跑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去寻找海市蜃楼进行拍摄,谁知发生了谋杀,整个队伍十二个人只有一个担任向导的人,一个地质学教授活着回来了。
那个人找到的时候也已经快成木乃伊了,凭着自己的求生本领在沙漠里挣扎了两天,好不容易才救过来。问题是,他对于惨案的发生,解释是:他们半夜扎营的时候,遇到沙暴,他们掉进了湖里,大家都被淹死了。
因为这个解释太烂了,事发的那一片沙漠里根本没有湖,一片干燥死亡的流沙世界,离罗布泊还有两百公里呢。日本投资方卡能集团立刻将这个人告上了法院,因为据悉头几日这个向导曾以涨工资威胁半路离开,很不愉快。
当地警察局立案之后,别说尸体了,车子帐篷什么的都被流沙吞没了,更没有一张照片可以佐证。
想一想也晓得,那是全球流沙最多的沙漠,就算看到湖水也肯定是海市蜃楼。这种海市蜃楼是因为地面温差导致的视觉假象,并不是真的有水。
向导曾经因为薪酬问题发生口角,所以卡能集团怀疑是向导故意将人带去了流沙中找死。
在许多国际专家提出了分析后,认为,现在是冬天,昆仑山的积雪没有融化,因此不会有偶然出现的内陆河。在事发的那一带,当地人证明,是从来没有、而且绝对没有湖泊的。过去一百年里没有,未来一百年里也不会有,不要说湖泊、洪水,就是有个小水坑,眼瞅着就会消失了。
但是向导坚持声称,当晚忽然大风袭来,大浪滔天,这不是疯了吗。
起诉方认为,向导的行为是故意制造自己在酷热环境中精神失常的误导来摆脱罪责。这案子审了好几天也没有结果,而和案情一样离奇的是,因为该向导是北安地质大学的教授,他是回到北安后被抓的,上诉后就变成了北原省高院来审判。
而在各种晕头转向兼扯皮之后,已经距离案发半个月了。瞧这个架势,这案子没那么好解决的。日方不停上诉,各种证据证明该教授精神不失常。该教授自己也绝对不承认自己当时精神失常。其实,要说自己精神失常,事情不是会变得很容易吗。在沙漠里没有水喝,晒了好久,出现这样的错觉很正常啊。
田斌说:“这也没证据说人家说的是瞎话啊?”
普明苦笑道:“谁也没法去那种地方取证,这才是问题。说实话,投资方、保险公司等等任何一方都不想承担责任,是谋杀他们才开心。目前有酬劳纠纷的证明,向导曾经当众表示要丢下他们回来。这是一次不快的合作,他有足够的动机作案,只需要把人丢在沙漠里就可以了。塔克拉玛干是流沙的世界,没有向导在腹地必死无疑。”
“外国人太操蛋了吧?”
普明苦笑:“日本人。”
“我日啊!”田斌觉得最近跟日本人犯冲。
田斌骂归骂,说实话,真没有办法,谁也没法把流沙里的车和尸体找出来。更何况,这向导所描述的案发地点是个海市蜃楼。
普明说:“也别光说日方操蛋,顾虑什么的都有,你不太明白其中的猫腻。流程上面既然走到了省高院,就说明前面有人预判了。谁在前面提交的,证据不足为什么会接受审理?谁起的头?为什么会走到北安省高院这一步的,仔细瞅瞅很有问题啊。”
普明罗里吧嗦说了一堆,田斌一头雾水,什么啊?听都听不懂。太复杂了,不感兴趣。
普明说:“总之呢,今天是最后的期限,没法再拖了。外交部压力很大。但是国内的新闻界同样也很不满。”
很快就开庭了,田斌是第一次持证上岗,跟着普明非常紧张。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法庭是不允许拍照的。实际上,叫田斌过来也就是让他感受一下工作气氛,了解一些常识。
很快嫌疑犯被押入了法院,在两位法警中间,是一个面容疲倦,头发卷曲的沧桑男子。
田斌和很多摄影记者一起涌上去,拍了几张。
普明问:“感觉咋样?”
田斌呆呆地望着那人被押入法庭,摇头说:“我觉得那个人说的是实话,他没有骗人。”
普明乐了:“作为记者不能被主观所左右,你的工作是记录真实。你没看到沙漠里发洪水,你就不能说他说的是真话。”
田斌有点儿难过:“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说人家是假话不是。”
那人身上带着一种非常固执的光,在田斌的感觉里,有这样的执着光芒的学者,绝不应该是杀人犯。
普明说:“所以讨论这个是误区。”
叹了口气,把后续工作交代给田斌,自己先去车里睡觉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潘总结婚的专访,太疲倦了。说是很简单的一个新闻而已,其实从中可挖掘的信息非常多,富豪的奢华婚礼是多少平民想要一窥究竟的题材,难得潘永邦同意他们公开,这机会千载难逢。
田斌在法院大门外等候,法院里面是不允许录音、携带任何摄影器材的。要进去旁听是可以的,但是你就得啥器材都放下,连手机你都带不进去。
一个美女拿着卫视一台的话筒刚拍了一小段现场,田斌顿时满心痒痒。这不是电视台播天气预报的张菁么?
四周一群同行都在跟张菁套近乎,张菁没啥好脸色,她搭档那个高高壮壮的摄影师更是将人直接赶开,扮演者护花使者的角色。
电视台的摄像师因为得扛着沉重的摄像机的缘故,身板比一般的记者都要壮实很多。这人长得跟黑铁塔似的,忽然看到田斌在对着张菁拍照,顿时一瞪眼挡在张菁前面:“拍什么?”
田斌说:“拍美女,又不是拍你。”
自从婚纱照事业成功之后,田斌特别有自信,拍美女也不是那么畏畏缩缩的了。
那人一瞪眼:“给我删了!谁让你拍了?”
田斌说:“拍的又不是你,你有资格发言吗?”笑眯眯迎上张菁,“张菁,我特喜欢你播的天气预报。你看一下我给你拍的照片,喜欢的话我发给你。”
张菁从摄像师身后出来,一瞅田斌,吓得嗷的一声尖叫。
田斌很郁闷,哥这张脸有这么惨吗?虽然哥长得胖了一点,帅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尖叫吧。
田斌说:“你看看我给你拍的照片嘛。”
张菁一下子躲到摄像师身后:“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