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人,方方正正,站在那里,犹如一块四方见角的大石头。
彭辉和行地蜈蚣都倒吸一口凉气,朝后退了一步。
此物叫“笼詟”。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够准确,“笼詟”是人,却又跟普通人大不一样。
第一不一样的是“笼詟”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情感。他们两岁被巫师买到,便要承受极其残酷的训练。从人到一合格的“笼詟”,成功率是千分之一。没有半成品,要么成功,要么半途死掉。死掉的原因除了人无法忍受的极度训练外,还有药物的摧残。要想训练成功一个“笼詟”,药物的配合极其重要。这些药物能让笼詟的神经变得麻木,几乎没有疼痛的感觉,没有感情,不怕死亡。
这种药物是有毒性的。经过这种药物训练出来的笼詟因此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笼詟”极难练成。东南亚的很多巫师,终其一生,都无法训练出一个合格的“笼詟”。因此这物极其珍贵。据说,曾经有个缅甸王,听说有个巫师训练出一个“笼詟”,用马车拉了整整一马车黄金去买,都被巫师拒绝了。
笼詟一出,天下必乱。这是东南亚一带国王权贵中人人皆知的一句话。
彭辉当年率锦衣卫进缅甸进行暗杀,曾经遇到过这个家伙。那时候彭辉还不知有“笼詟”一物,见地方墩,没放在心上,让手下杀之。没想到,这家伙连杀锦衣卫二十余众,最后锦衣卫用火困住他,方才逃脱。
爱星阿竟然能寻到此物,实在让彭辉和行地蜈蚣大为惊恐。
他们两个明白,没人能战胜这家伙。别说他们两个,他们这样的三十个五十个都不行。
彭辉冷眼看着这个令人恐怖的怪物。
行地蜈蚣笑了笑,说:“是噬铁请你来的吧?请你出山,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卸岭门?”
笼詟声音如铁器撞击,说:“噬铁是找了我师父,不过,我是自愿来的。我不是为了对付谁,我出来就是为了杀人。”
笼詟木然回答完毕,掏出一把铁斧,朝着彭辉走了过来,挥斧边剁。
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上,彭辉根本无法与笼詟相比。两次笼詟在躲过彭辉的刀后,没等彭辉反应过来,就从他身后发动袭击,如果不是有行地蜈蚣在后面策应,彭辉肯定就被这个怪物的斧子砍中了。
行地蜈蚣也算力大无穷的人,笼詟挥舞斧子砍过来的时候,他用手中的阴阳铲接了一下,斧头的巨大力量直接震开了行地蜈蚣的虎口,当即边鲜血淋漓。他再也不敢跟这个怪物接招了。
这样的对打,两人是很费力的。他们不敢接招,递招的时候,如果这个怪物用斧头来磕他们的兵器,他们还要马上撤招。彭辉手中的刀好几次差点跟这个笼詟的斧头碰在一起,幸亏行地蜈蚣从一侧袭击,这个笼詟回招,他的刀才幸免于难。
这仗打得艰难。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有些手忙脚乱了。这个笼詟却丝毫不知疲惫。彭辉看得出来,笼詟其实武功一般,他就是沾了身手奇快和力量大这两样。
彭辉的后背中了一斧子。虽然伤得不深,却因为疼痛,大大掣肘了彭辉的速度,笼詟不笨,看着彭辉行动有些迟缓,马上加大了对他的进攻力度。
这时候,外面的砍杀声声音已经小多了。彭辉清楚,自己的那些兄弟,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知道敌人怎么这么快这么详细的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他不明白,想为大明做点事儿怎么这么难。他们这么多人,也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不但杀不了一个人,就连他的样子都没有见到,就命丧于此,上天难道真的要帮助这些满人,灭我大明吗?
彭辉激愤难抑,心想算了这条命不要了,跟这个怪物拼了!他猛然大吼一声,刀势猛然强劲,片片白光,犹如闪电,刀刀直取笼詟的要害。笼詟看到彭辉发威了,知道这刀光碰不得,只得小心躲避。行地蜈蚣趁机也加紧攻势,笼詟一不小心,就被行地蜈蚣的阴阳铲铲在了大腿上。行地蜈蚣的阴阳铲可以说是有断铁碎石之锋利,任凭这笼詟肌肉怎么结识,也是血如泉涌,当即就就湿透了衣服。
这东西怪叫一声,蹿上桌子,想撕衣服包扎,彭辉怎么给他机会,挥刀就要砍,正在这时候,他听到耳后传来了利刃破空的声音,忙低头闪过,一把飞刀贴着他的头皮飞过,插在了身边的立柱上。
彭辉大喝一声:“谁?”
从门外冲进一青一黑两队人马,领头的正是彭辉的死对头高统领和铁鹰帮的副总帮主噬铁。高统领哈哈一笑,说:“彭都指挥使,多日不见,为兄甚为想念啊。咱们还是有缘分,哈哈,今天又见面了。”
彭辉鼻子里嗤了一声,说:“高统领,给满清当狗当得挺卖力啊,看样子,这狗,你是打算一直当下去了?”
高统领脸色变了,对彭辉说:“彭辉,嘴硬没有用,别看今天你有个好帮手,你觉得你今天能逃出这宅子去?就算你们两个能杀了笼詟,就算你们武功天下第一,你们能跑得比我洋枪快?别的不用说了,也别跟我扯什么大义什么大明什么中华民族,我就跟你彭辉说一句,你要是想活命,放下刀,乖乖地投降,想找死,那你就打吧。你今天要是能从我手里逃出去,我姓高的就跟你姓。”
彭辉呸了一口,骂道:“你就是想给我当儿子,我彭辉都不要你这种畜生。姓高的,我也劝你一句,作恶太多,会遭报应的。我外面那些兄弟呢?你要是杀了他们,我彭辉今天就撂下一句话,不把你千刀万剐,我彭辉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
高统领哈哈一笑,对外面喊道:“押上一个来!”
挡在门口的官兵闪开一个口子,有人押着被五花大绑的丁天茂走了进来。丁天茂看到彭辉,喊了一声:“都指挥使,属下失职了。”
彭辉看到浑身是血的曾经的兄弟,就要往前冲。高统领身边的枪手马上抬起枪,枪筒指着他。彭辉止住脚步,问丁天茂:“尹亮他们呢?那些兄弟都怎么样了?“丁天茂摇头,说:“恐怕……都够呛了。我们被打散了。起码……二十多个兄弟死在我眼前,我被他们打晕的时候,尹亮还带着几个兄弟死拼。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高统领喔了一声,说:“这个我可以替他告诉你,彭辉,你那些兄弟,除了被我们生擒的这两个,那些都死光了。哎呀,这也怪不得你们,是你们的人太不争气了。早早把你们的计划通报给了我,你说我能不来抓你们吗?哈哈,彭辉,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快说吧,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本统领今天立功心切啊,没太多功夫陪你瞎扯淡了。”
行地蜈蚣早烦了,大吼一声:“是汉子的就放马过来,站在哪里胡咧咧算个鸡巴?”
高统领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样的身手,他怎么敢过来?他躲在那些火枪手身后,喊道:“你们有种你们过来啊?不敢过来的才是鸡巴!”
彭辉刚要骂这个败类几句,笼詟包扎完大腿,挥舞斧子朝着彭辉就砍了过来。彭辉知道,他们想出去,首先就得收拾了这小子。这东西的存在,比那些火枪手都要棘手。经过这一番打斗,他对这笼詟的套路也有了数,觉得自己和行地蜈蚣相互配合,取他性命,也是有可能的,因此他把牙一咬,大吼了一声,大刀呼啸着,朝着这个笼詟就砍了过去。
这伤虽然对笼詟没有妨碍,却让彭辉信心大增。他改被动为主动,刀法虚实结合,一时间杀得笼詟也有些招架不住。行地蜈蚣看这个肉球出现了颓势,手中的阴阳铲也用了杀招,猛砍一溜烟,笼詟好几次都在躲过了彭辉的刀后,差点被行地蜈蚣的阴阳铲铲中。
幸亏他的身法非常快,才堪堪躲了出去。即便这样,他还是被阴阳铲的铲尖削到两次,后背和腹部鲜血淋漓。
笼詟虽然厉害,但是江湖经验明显不足。他受了这三次伤后,异常恼怒,手中的斧头直奔行地蜈蚣,虽然把行地蜈蚣砍得直朝后退,彭辉却趁机进攻,在后面又砍了这家伙一刀。
笼詟是铁鹰帮请来的帮手,他们看着这笼詟几乎成了个血人,并且这血人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眼看就不是这两个江湖老手的对手了,噬铁急了,带着几个人就冲了上来,想以人多优势取胜。
彭辉分身去对方铁鹰帮的人,行地蜈蚣对付笼詟。两人又都处于劣势。
噬铁这次带的大概是铁鹰帮的几个顶尖高手,彭辉虽然尽力对付,竟然一时难以取胜。噬铁看着这彭辉疲于应付,心下高兴,喊着手下加把劲儿,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们,各自领赏。
噬铁的话让这帮杀手更是卖力。各自抖出了绝活,杀得彭辉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行地蜈蚣看着彭辉要吃亏,趁其中最凶狠的那个杀手不注意的时候,一铲子猛然斜刺里铲过来,几乎把他的脖子几乎铲了下来。铁鹰帮的几个杀手大骇,彭辉的情势马上有了改观,他趁其中一个杀手分心注意行地蜈蚣的时候,猛然一刀削下了他半个膀子。
行地蜈蚣帮了彭辉一把,自己却挨了笼詟的一斧头。不过幸好他用另一把阴阳铲挡了一下,斧头在把他的阴阳铲磕飞的同时,力量有些减弱。即便这样,行地蜈蚣也觉得自己的腰几乎被砍断了,人一下子就软了,摔在地上。
彭辉得势后,连施杀招,铁鹰帮的几个杀手死的死残的残,一会儿工夫,就都躺在地上。噬铁背后偷袭,中了彭辉一飞刀,被手下救回。
行地蜈蚣躺在地上,爬了几次没爬起来。凶恶的笼詟趁机猛砍,行地蜈蚣乱爬躲避,因为这个怪物的动作太快,还是被一斧头砍在了大腿上。
彭辉冲过来帮他的时候,笼詟正要对着行地蜈蚣的头来一斧头,彭辉一刀砍在了这家伙拿着斧头的胳膊上,笼詟的斧头才飞了出去。
笼詟这下受伤不轻。但是,他依然在躲开了彭辉的几个险招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刀,跟彭辉对打。因为行地蜈蚣受伤严重,彭辉一人对付这个疯子,依然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