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武让众贡女上车,他来到屠纳格身边,对她说了一句话:“屠小姐,快上车。吐蕃人必会回来!”
滕武驾了一辆车,然后是会驾车的那史平落驾了一辆,三只大象两只在前面开路,一只在后面护卫,这队看似有些奇怪的人马朝前疾驰而去。
滕武没有估计错。
傍晚,他们刚转过一处山脚,迎面就是大队的吐蕃人。不过,这次他们学精了,这次在这里等着滕武他们的,只有人,没有马。
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堵住了道路。前面一排张弓搭箭,瞄准了前面的两只大象。滕武正奇怪这两只大象为何还不发起进攻,突然,两只大象恐惧地嚎叫了两声,随后一支支粘满了桐油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箭,火雨一般,朝着两只大象射击过来。
这两只大象霎时没有了威风,掉头便跑。任凭骑在象背上的驯象师如何呐喊鞭挞,都无济于事。
滕武大惊。想掉头,看看道路狭窄,只得让众贡女赶紧下车,带着她们逃下山坡。
山坡的小路上,奔跑的大象吓惊了拉车的马,马车竟然不知怎么掉过头,轰轰朝后跑去。大象都身中了几箭,加上箭身上燃烧的破布和桐油,三只大象疯了了一般朝后猛跑,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以为吐蕃人会去追马车,没想到他们一点儿也不傻。他们竟然在后面隐藏了马队,十多人打马追马车去了,剩下的散开,举着火把下了山坡。
滕武只得带着屠纳格等人,朝树林深处跑。
吐蕃人搜索了一会儿,朝着另一边山谷跑去。
屠纳格等人长出一口气。精神一放松,屠纳格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地攥着滕武的手。她忙松开,无话找话,说:“他们终于走了。”
滕武疲惫地说:“他们还会回来的。吐蕃人比狼还要狡猾。”
滕武带着众人朝前走了一段,才找了个浅浅的山洞歇下。
滕武坐在洞口外警戒。屠纳格在外面陪着他,滕武让她回去歇会儿,说不定明天还会遇到更大的麻烦呢,要养足精神才好。
屠纳格说她睡不着,想陪他在外面坐坐。
滕武坐着不说话,屠纳格看着他在夜色中瘦削的身影,说:“你瘦多了。”
屠纳格第一次跟他说话,没用称呼。滕武呆着没动,只是喔了一声。屠纳格轻轻叹了口气,说:“檎夷……大概是没了。”
滕武淡淡地说:“战士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小姐不要悲伤。”
屠纳格不爱听了:“战士为什么就非要死?战士是杀敌人的,不是非要把自己战死!”
滕武不由得笑了,说:“我也没说非要死啊。但是战士面对死亡的时候,就应该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屠纳格突然激动起来,急促地说:“我不管什么大义凛然,我不想让你死!你得……给我好好地活着!”
滕武转身,有些错愕地看着屠纳格。虽然因为黑暗,他看不到屠纳格的眼睛,但是他能感到她目光中熊熊的火光。
屠纳格看着他,坚定地说:“你要好好的活着,滕武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滕武误会了,笑了笑,说:“将军会出来的,国王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屠纳格干脆把话说清楚,她说:“滕武哥,我要你一辈子对我好!”
滕武一愣,讪讪地笑了,说:“自然,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小姐。将军待我……。”
屠纳格不跟他兜圈子了,猛然抓住他的手,说:“我要你亲我一下!”
滕武大惊,想站起来,被屠纳格紧紧地抓住手,没站成。他嗫嚅着说:“这……这怎么行?!小姐是千金之躯,国色天香,滕武只是一个武夫,我……。”
屠纳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倒在了滕武的怀里。滕武两手捧刺猬,扔了不好,捧着又不好,僵在了那儿。屠纳格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说:“真好,就是……有点瘦。”
滕武怕后面的众人看见,扭头朝后看。屠纳格说:“她们都睡了。况且,即便看到了又怎样?”
滕武说:“小姐……你害死滕武也。论规矩,您是小姐,我是……。”
屠纳格用小手堵住滕武的嘴,说:“什么狗屁小姐!我和妈妈在边疆牧羊时,谁说我是小姐了?我和妈妈差点冻死在山里,谁看到我了?再说了,我现在还是罪属呢,连普通人都不如!反正我现在没人管了,我就认定你滕武了,你管不管?”
滕武忙说:“滕武无能,请小姐原谅!现在我既然找到小姐了,除非死了,否则我不会离开小姐!”
屠纳格笑了:“早这样说多好!”
滕武叫苦不迭,解释说:“我是说……我会以性命保护小姐,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屠纳格声音有些恼怒:“滕武,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我这长相配你你觉得你亏不亏?”
滕武说:“自然是不亏。”
屠纳格又问:“年龄呢?”
滕武说:“我太大了,小姐亏了。”
屠纳格哼了一声,说:“既然你觉得你不亏,我亏我愿意!我别的不想,不想富贵,也不想当什么官夫人,能有个对我好的人,我就什么都满足了。滕武,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你对我好的人了吗?”
滕武想了想,老实回答:“不知道。”
屠纳格被他气笑了,说:“笨蛋!我知道就行了。国王规定出使大唐五年,你等我,五年后,我一定回来。”
滕武说:“滕武早就打定主意,小姐在那里,滕武就在那里。康居可以没有屠平将军,也可以没有滕武,但是,滕武不能离开小姐,小姐也不能没有滕武的保护。”
屠纳格心头一热:“真的?”
滕武点头,说:“这是我曾经对将军起的誓言。可惜滕武前些年没有找到小姐,现在既然找到了,我自然不会离开。”
屠纳格点头,说:“好!那我们就五年后一起回来!那时候了,国王也该放我父亲出狱了,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过逍遥日子去!”
滕武终于被说服,紧紧地抱紧了怀里这个柔软的身体。
两人说了会儿话,滕武让屠纳格会山洞睡觉,明天少不得又是一番奔忙。屠纳格心满意足,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才回到山洞。
滕武坐了一会儿,脑袋有些迷糊。他站起来溜达会儿,累了,才又坐下。
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滕武终于熬不住,刚坐下,就睡了过去。
睡了一会儿,滕武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猛然惊醒,但是已经晚了,他还没有站起来,一张大网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