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些年来,她一直被我们所有人宠的无法无天,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严厉的责骂,估计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赌气了吧!”
“母后,待见到她之后,说几句软话即可。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
唐沫柒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不知道为何,越靠近涟漪宫,她心中的慌张感越来越厉害。
“溪儿,你即刻派人将乔书剑父子请进宫,以备万一!”
“好!”
“我这就派人去!”
其实,不仅唐沫柒有那样的感觉,他也有。他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那么强烈的预感,似乎是有所示警。
果不其然!
待他们到达涟漪宫门口处,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们。梦连溪连忙从轿辇中跑下来,“起来,我问你,公主呢?”
那个被他一把拎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答,“公主,她,病了!”
“一群废物!”
“那怎么不告知于我们!”
“禀告太子殿下,是,是公主她不许我们说!”
梦连溪那个气啊,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他一把甩开他,“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本宫定叫你们陪葬!”
唐沫柒怎么都想不到,短短半个月,她活泼可爱,机灵顽皮的小女儿居然瘦的那么厉害,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紧逼着双眸,小小的脸上只剩下巴掌大,眼窝凹陷的厉害……
她撇开眼,不忍心去看——这些都是她的错!
一把将梦连溪抱在怀中,怀里的身躯烫的吓人,“溪儿,让你去传的乔氏父子到底来了没?”
“衣儿,衣儿,你别吓娘亲,娘错了,娘不该对你那么凶的……只要你醒过来,不论要娘亲怎么做,娘亲都依你好不好?”
“衣儿,醒一醒,你醒一醒!”
梦连溪心疼的看着他的妹妹,如果不是今天他们偶然想到她,是不是她一个人病死在这里他们也不会知道?
心中恼怒万分,他恨不得将那群贪生怕死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来人,去看看乔书剑来了没有?”
“我来了来了,你催命似的催什么催呢?”
说曹操,曹操到。
乔书剑独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神在在的,一听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狂。
“你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看看衣儿!”
顿时,一道紫色身影飘了进来,“公主怎么了?”
他瞧了一眼梦连衣的情况,低呼一声,“天,她烧了半个月,居然还没变傻?简直是奇迹!”
梦连溪抬脚踹了他一下,“废什么话,还不快给她治病!”
“我告诉你,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拆了你的招牌,扔进大海里喂鱼!”
乔书剑眼皮也不抬一下,“放心吧,三天之后,我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梦连衣!”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唐沫柒一眼,随即撇开眼,有些沉重的开口,“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能医得了她的身体,却医不了她的心病!”
心病?
梦连溪对于这个词似乎有些不理解。
乔书剑呢,好心的替她解释,“在这之前,她被你们保护的太好,她想要的那些所谓的自由,都是你们预先给她安排好的。连溪,你有没有想过,衣儿当真需要这样的保护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承受的该是怎样大的打击?”
“梦氏女儿,天生傲骨,怎么可以接受这样一个虚假的人生?”
“后来,她又遇到了妆儿的突发事件。那件事,几乎成为了她的噩梦!”
一席话,令梦连溪一瞬间白了脸色。
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难道这也做错了吗?
可是有一句话说的他没说错,梦氏女儿,天生傲骨,哪怕再不济,也不会接受嗟来之食!所以说,那一天衣儿所有的坏情绪皆是来自于此?
唐沫柒却听得云山雾罩的,“溪儿,书儿,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衣儿如今这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溪儿,告诉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理解能力有误吗?
她怎么好像听出来衣儿在宫外的一切竟然是溪儿一手安排的?
“母后……”事到如今,他能够说什么?
将衣儿害成这样,是他的过错!
“溪儿,你的事情,母后很少过问,只因你从小便懂事,需要我操心的事情不多,我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任你一个人做你想要做的事,从而疏忽了对你们的教育。其实这些是母后的失职!”
“如今,衣儿这样,我也难辞其咎!”
“只是,溪儿,人不要害怕犯错,犯了错,那就认识并改正,保证从此不再犯……对于你们兄妹三人,母后其实很不称职。诗诗的失踪,你的情醉,衣儿的心伤,这些都是母后不够关系你们……”
梦连溪摇头,略显单薄的身子有些无力的靠着唐沫柒,像小时候一般,“母后,你别这么说。能够有你这样的母亲,我和妹妹们都很幸福!”
“书儿,衣儿的病情如何?”
“寒毒侵体,因为拖得时间久了,太过于严重,导致昏迷。不过,再过一日,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留她了!”
众人皆是一阵后怕。
乔书剑奋笔疾书的写了一份药单,交给梦连溪,“这是药单,一日煎服三次,如此三日,病即可痊愈!”
“此外,这三天之内,她周身会不停的冒冷汗,到时候用热毛巾给她不停的擦拭,将寒气驱离体内。如果做不好的话,日后她有了经期,怕是那疼痛会跟随她一辈子了。”
“这事儿好办!就我亲自来办吧!”
唐沫柒一力应承了下来。
“溪儿,这涟漪宫的宫人另换一批护主的,至于现在这一批,打发出宫去罢了。”
“哼,当真是以为宫里的俸禄好拿呢,一个个懒散怠慢,狗眼看人低!今日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岂不是翻天了?”
唐沫柒鲜少生气,但此刻她是真的生气了。她可以纵容自己的儿子犯错,却不会放纵他们。
有时候,一个人可以接受得了亲人的错,却始终难以忍受外人的错!
梦连溪对于唐沫柒的话,自然是听的。
乔书剑呢,站在一旁,耸耸肩,心道:幸好惹上他们母子俩的人不是他,否则不定怎么死呢!
红妆陪着两个娃娃,一觉睡到天黑。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被他拥得更紧。
这时候,红妆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有些紧张的问,“溪哥哥,你怎么了?”
梦连溪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她抱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
通常这种情况下,红妆便知道他不想说话。于是,回抱着他,将自己所有的柔情都倾尽而出,只因他眼下心情不好。
她想,他的坏情绪多少与衣儿有关系的!
这半个月以来,没有看到衣儿,她便隐隐觉得不妥。只是他们不提,她也不好说出口。
良久之后,她淡淡的出声,“饿了吗?”
“你睡了一下午,是不是饿了?”
“我还好,我在问你呢!”
梦连溪摇头。
“妆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以为那样做,只要不告诉她,让她活在一个虚假的空间里,至少她是安全的。只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才造成了如今对她的伤害!”
“说起来,半个月之前,你的昏迷不醒,责任在我,不在衣衣!”
红妆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嘴角一扯,“梦连溪,你觉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那件事不管责任在谁,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失手。”
“还有,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当初,之所以我没有反对,是因为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个世道太过残酷,若是能够保有一丝天真烂漫,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你我都忽略了,纸终究包不火!你给她营造的世界再现实,终究是假的。是假的,就有会被戳破的那一日。差别,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是啊,差别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早一点,就早受伤害,晚一点,便晚受伤害!”
“妆儿,如今衣衣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书剑告诉我,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没能照顾好诗诗,如今又险些毁了衣衣……怎么办?如今的我,似乎变的有些迷茫了!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辨别对错,辨别是非!”
“溪哥哥,你别这么说!”
红妆最是不喜看他如此迷茫的模样。
她抱着他,细细的在他耳畔低语,“溪哥哥,这世上本不存在对错,如何辨别,重在人心。只要你觉得这件事对别人是有好处的,哪怕它同时存在着坏处,但只要好处大于坏处,它就不能称作是错误的!”
“我的溪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定不会被迷住的。”
“其实,你只是自责,觉得衣儿的病,过错在你。”
“只是,有一点我们都要清楚,每个人生来都是独一无二的,走的路自然也是。我想,衣衣不会怪你,因为她知道你是爱她的!爱一个人没有错,若是方式错了,那也是值得原谅的,不是吗?”
她明显的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于是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大有安慰之意。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被她的柔情打动,僵硬的身子慢慢的变的柔软。
“妆儿,饿了吗?”
“嗯,我们一同起来去吃,好不好?”
他的心情似乎是变得好了,坐起来,将她也扶起身,“妆儿,我想吃桂花糕!”
他与叔叔一般,独独爱吃这一种糕点。
红妆任命的下!床,“那你再陪一会儿她们,我做完叫你!”
不知何时,那一双宝贝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咬着手指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困惑,还有一丝新奇。
她忍不住惊叹,“生命真是奇迹,从这么小的孩子长成我们这么大,然后一日日的变老!有时候,我总在想,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梦连溪点点她的额头,“小脑袋瓜里面,一天到晚想的什么呢?”
“嗯,不想了,我去给你做桂花糕!”
待红妆起了之后,他逗弄着一边的两个奶娃娃,脑子里不禁想起了刚刚红妆问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很傻,何尝不曾透着高深莫测呢?
深究一下,是啊,人的一生,到底是图了什么?
荣华富贵?
功名利禄?
妻妾成群?
不,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浮云,微不足道。
那么,他这一生到底是图什么呢?
此刻,同样在深思的人,还有唐沫柒。
刚刚,她被梦琉年从衣衣的宫中抱了出来,一直就那么呆呆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