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琉年沐浴之后出来,看见她还保持着刚刚的模样,摇摇头,叹气:这女人都一把年纪了,这钻牛角尖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变!
坐在床边,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着,“怎么了?”
“我在反思自己!”
“我好像不是个称职的娘。你看,溪儿与诗儿我带了三年,这之间还是兴烨操心的最多。之后,他们认祖归宗,他们便是由你一手带大。衣衣呢,则是交给溪儿照看的……我似乎只负责生了他们,却没尽到做一个母亲的责任!”
梦琉年一拍她乱想的脑袋,“瞎想什么呢?”
“在我看来,你不仅是个好娘亲,更是一个好妻子!”
“沫儿,你没必要再孩子们出了一点差错的时候,就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是他们的爹,我同样也有责任,知道吗?”
“沫儿,孩子们都长大了,许多事已经不需要我们太过操心了。有时候,太过平坦的人生反而磨砺不出他们的韧性。我梦琉年的儿女,绝不会轻易被打垮,知道吗?”
“可是……”她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所有的话都已经被他给说了。
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怎么说呢?孩子到底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疼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孩子们一旦有了一丁点事情,她便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是她的疏忽……
说到底,这女人就是闲的!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否则,后果严重!
梦琉年知道,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她的思维转过弯来,但是想要劝说,又是那么的难。
嗯嗯,想起一天未见的两个小女娃,顿时眼前一亮,“其实,你还可以补救的!”
“怎么补救?”
她急于知道答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梦琉年顿时被掐的说不出话来,他艰难的指了指她的手,示意他拿开。
“呵呵,纯属失误!”
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忍不住庆幸:还好,还好,不然的话,他估计就要下去见他父皇了!
“那啥,你说吧!”
“你别忘了,咱们还有两个女儿呢。你现在想要当一个称职的母亲,其实还来得及,不是吗?”
“她们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算是一张纯洁的纸张,近朱赤近墨黑。她们需要你这个娘亲的提点不是吗?”
唐沫柒顿时笑的像个孩子,“可不是吗?”
“嗯,丹儿和娟儿还在溪儿那里。从今以后,我要亲自抚养她们,所有别的孩子没有得到的,我要在她们的身上补回来!”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励志做一个好娘亲!”
于是,梦连丹和梦连娟成了梦家五个孩子当中,最最幸运的两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红妆早早被人挖了起来,洗漱,更衣,梳妆……一连串的折腾,红妆几乎是全城闭着眼睛,随他们怎么折腾,只当自己是个木偶娃娃。
她就说了,没必要搞得这么浓重,到头来,被折腾的那个人还是她自己。这一点,搞得她很是郁闷。
本来嘛,她就不是一个爱起早的人,可如今这样的折腾,她不起早能行吗?
何况,那个拖她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男主角。
他说过,对于她,他有千万种方法让她妥协。而她,除了投降之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她就坐在这里,穿着一身繁重的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华贵的头饰——从今以后,预示着她的身份再也不同以往了。
她将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太子妃,更是大孟王朝将来最尊贵的女人。
唉,想到那样一个头衔,她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崇高地位,对她来说,无疑是枷锁。可,那里有她最心爱的男人,所以她情愿被锁……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是时候该出发了。
门外,已有宫人的声音响起,“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走出殿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笑容明媚的他。
抬头仰望着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间或夹杂着几朵白云,洁白无瑕,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她知道,今日将不会是一个太平的日子!
耳畔,想起的是他清雅的嗓音,“妆儿,我来接你!”
于是,红妆觉得,一瞬之间春暖花开!
按照孟国的律例,太子纳妃是很隆重的事情。
首先,需由皇帝带着太子与太子妃一同祭司宗庙,祭拜祖先之后,当着百姓们的面,昭告天下。场面之壮观,可说是史无前例!
这一天,整个京城街道被人群挤满了,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一眼看出,密密麻麻的除了人还是人。
这是子萱没有想得到的情况。
站在人群中,她带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容貌,手里握着的是见血封侯的暗器。
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皇宫门口处的动向,一旦有人出来,便以着最警备的状态。想起某个还被她迷晕的男人,心中升起一股欣慰——至少,他不会陪着她一起来送死!
儿时的分离,导致了二十多年不见,从最亲密的玩伴到最熟悉的陌生人,无疑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可是,再次重逢,她不由自主的信任他,相信他不会真的伤害她。或许,潜意识里,他们还是熟悉的,是信任的,是……相爱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爱,到底是什么?
或许她想通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场私奔,不过是那个人给了她一种曾经的失去的温暖。因为那种感觉根生蒂固,所以毅然决然的跟着他私奔了。然而,她的努力正如当年一样,没有得到相同的回报,没有得到对方的呼应,于是,心死成殇!
如今,她已然找回了曾经遗失的那份美好。
得到,是否能够长相厮守,已经不是她能够想的事情了。
怎么说呢,人生或许留点遗憾才算是完美的吧!
她知道,待到那个男人醒来,怕是会无比的生气吧?
唔,他应该生气的,从她记事起,他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听不得她一丝一毫的违背,否则轻则不理她,重则……
她还不知道呢!
因为记忆力,他做的最多的便是假意看不到她的存在,无视她的一切。
对于她而言,那便是最大的惩罚了。
嗯,现在,他惩罚的手段有些让她难以忍受,却无法躲避!
子萱没有想到,她千辛万苦,费尽一切心思想要除掉的人,却早已掉了包。
皇城内,先是一大批穿着铠甲的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是为了探路,以及维护整个街道的治安。
子萱翘首以盼,周围的人群个个表情激动。
当然得激动,这样的壮景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身为百姓,他们能够亲眼看到这个世道的主宰,那是无上的荣耀。
古人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想要在天子脚下犯事之人,无疑是自投罗网。
梦连溪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在人群中扫描着——虽说在这之前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可没有抓到人,一切便是未知之数。
他,不能用她当赌注。
只因,他输不起!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梦连溪在找人,子萱又何尝不是?
虽然远远的看到了他们的影子,却由于人群太多,始终不得靠近前沿,这也就给她的行动带来了诸多不便之处。
百姓看到穿着明黄衣袍的梦琉年,同样明黄皇后朝服的唐沫柒,以及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坐在轿子之中,穿着一袭英气逼人紫黄相间的太子服的梦连溪。
当然,红妆坐在他身边。
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子萱的眼神忍不住收缩了一下,手中的暗器早已被汗水浸湿。她的手忍了忍,目前这不是一个好的机会,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
待他们一步步向宗庙走去之际,子萱的眼神一直跟着他们,却始终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梦连溪呢,坐在轿辇上,时不时的接受到来自于日影的讯号。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红妆”,幸好,他早有准备。
想起刚刚,他去接她之时。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当真是被惊艳到了。他一直都清楚她的美丽动人,却没想到略施薄妆的她,居然如此的明艳动人。
那一瞬间,他当真有一种将她藏起来的冲动——这样动人的她,只该被他一人看到,别的人都妄想!
只是,他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将着自己的计划告诉于她……
自然而然,她会反对。
这个计划,他是早起之时才想到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总觉得今天会有大事情发生。祭祖有的是机会,但是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于是,他有了这样李代桃僵的想法。
红妆呢,自是不同意。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想要陪在他的身侧。
何况,他们说好的,不是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不隐瞒,不欺骗!
“溪哥哥,你说过的,我们一起生,一起死的,你怎么又出尔反尔?”
红妆寒着脸,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心中有些心虚。
那些话他的确说过,可那时候他们不是都没事吗?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总是习惯性的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哪怕她是不喜的。
唉,第几次了,他这病又发作了?
瞧,佳人都生气了!
而他呢,只能放任,因为这一次,他的不安太过严重,他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涉险机会。这一次,有很多未知因素,他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妆儿,这一次,你生气也好,恼怒也罢,一定要听我的!”
“现在过于平静,不是吗?我的人除了跟踪到子萱之外,对于毒王的行踪一无所知,这并不符合常理。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话,那么他更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前来冒险,不是吗?”
“我是一个男人,站在男人的角度,我想我能够猜得到他的想法。所以,你如果出现在人前,那便是最为危险的,而我不敢用你赌任何不可预知的未来!”
“只因,我输不起!”
是的,梦连溪可以输掉一切,身份,地位,哪怕是天下,唯独输不起一名叫做红妆的女子。
这句话,红妆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她走到他的跟前,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话语柔和,“溪哥哥,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有你的庇护,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何况,今天会有很多的人,他们只有两个人,想要成功,概率几乎为零!”
“几乎为零不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