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只能尽己所能的护他周全,哪怕离开之后再做解释也成。
鬼圣呢,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心中涌起一股剧痛,几乎要湮没了他。一直以来,除了小雪之外,他再未相信过任何人,只有他。
可现在他被一群所谓的江湖正义之士围堵,却是拜他最信任之人所赐。想来,还真是讽刺!
“小子,何必假惺惺,放马过来吧,我毒王又有何惧?”
今日过后,他与他自此恩断义绝,再无师徒情分。而今日,他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行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绝决,心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可他还不能够死,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一定会回去的……
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行堑缓缓的对众人说着,“你们都退下,让我来与他一较高下!”
“如此甚好!行公子作为我们武林同道的领先人,能够身先士卒,真是令我等敬佩不已!”
这话,听得他眉心紧蹙,果然是一群自诩正义之士的卑鄙小人。
“师父,今日一战,已在所难免。不过,我会想办法将您救走的!”
他用内力传音,瞒过众人的耳朵。
鬼圣不屑的一笑,同样已内力回他,“不要叫我师傅,以后我们再无师徒名份。”
“今日若我不死,他日定取你首级!行堑,算是我鬼圣看走了眼,错把坏人当好人,还传授你一身本事!”
“动手吧!”
二人皆是高手,还未动手,身旁早已风起云涌,衣袂翻飞,唯有两人眼神相对,丝毫不为所动。
内力一震,长剑出鞘,剑光微闪,直指对方喉咙之处。
鬼圣亦不示弱,轻易闪过他的攻击,反守为攻,一记小擒拿,顺势而上……
两人棋逢敌手,不知不觉,早已不下百余招。在场之人,无不拍手叫绝。
鬼圣生气之余,更多的竟然是欣慰。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弟子,功夫已是与他不相上下……或许是私心里并不想真的要他的命吧,一直没有使用藏于袖中的毒。
行堑本是精明之人,不是看不出来鬼圣对他的手下留情。否则,依着他的毒术,他早已被他擒下了。
只是,今日之事,势必得有个结果。
心一横,只能牺牲师父了!
他卖了个破绽,鬼圣一时不察,失手被擒行堑顺势点了他的穴道。
众人自然是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可行堑未曾同意,暂时押在牢中。
谁知,有一人,出其不意的挑断了他的脚筋,再想挑断他的手筋之时,早已被行堑打了出去。
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这个人,本公子说不能动,那便不能动。谁若是再敢伤他,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无视众人难看的脸色,他将鬼圣背在背上,往府里而去。
脚筋挑断,意味着这一生便是废人了。
他不怨天尤人,只怪自己瞎了眼,信错了人,才让自己有了今日之祸。
“你要么杀了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会取你首级。毒王一言既出,必成事实!”
“既然如此,那你刚刚又何必对我手下留情?”
“难道你不是故意被我擒下,想要替了圆了那谎言吗?”
他撇开眼,不说话。
行堑叹了口气,“师父,等这里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弟子带着您一起回去鬼谷隐居,到时候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不管如何,今天是我对不起您!”
“我从没有想过,要算计于您。只是,没想到,您会出了这鬼谷,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而我为了稳定局势,只能如此……”
鬼圣抬眸看他,行堑的眼神很是真挚,没有一丝说假的成分。
只是,他们又怎会想到,这一段对话,被有心人听在了耳中,成了他们师徒一辈子的隔阂?
鬼圣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悬崖之下了。
脑子有那么一刻的不清明,似乎是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只一瞬间,所有的画面便回到了脑海中。
几日之后,他被一个蒙面人从天牢之中救出,他以为那个人是行堑,没有防备,却不想被对方点住了穴道,动惮不得。
他一愣,的确是行堑,却是一脸阴险的看着他。然后扛起他,几个跳跃,离开了牢里,将他带至了悬崖处……
“师父,如今我已经是武林盟主,那日答应你的话,便不能做到了!但是你会是我一统武林的绊脚石,为了我的大业,也就只好牺牲您了!”
“你……”
一样的脸庞,不一样的表情,他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所不对劲,却因为他的话而忽略去辨别真伪。于是,他被“行堑”打落了悬崖。
自崖底醒来后,他内伤眼中,脚筋已断,行动自是不便。只能就近找了个山洞,慢慢调理着身子……
大约三个月之后,他被下山打猎的猎人救起,离开了崖底。出来之后,他发现满城贴的皆是捉拿他的悬赏令……
若非此刻的他,因为长时间食用崖底的野草,导致容貌尽毁,又怎能逃得了这无敌追杀令?
那一刻的他,想过要报仇,可他的内力早已被打散,能够用的只有毒……
如此,怎能逃脱?
为了养伤,他开始寻思着地方——鬼谷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行堑一定早已在那里守着了……
那么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容身?
于是,他想到了皇宫。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住,居然住了这么多年。而复仇的心,也早已被淹没了。
红妆听着他的故事,眼里流露出一丝迷惘,“前辈,您当真确定当年那个人是行堑吗?”
鬼圣一听,语言一窒,诚然,这个问题是他没有想过的。
或者说,是他避免去想这个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觉得,您的徒儿并非卑劣之人。这当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鬼圣好奇,“你何以这样认为?”
“在我看来,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定是出于真心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怕是另有隐情!”
“冒昧问一句,您现在知道他处境如何吗?”
鬼圣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未出去过,怎么会知道?”
红妆耸耸肩,“好吧!”
“其实我更想问您的是,您都上过一次当了,怎么还想着收我为徒?”
……
鬼圣连翻白眼的心都没了。
现在他要考虑,到底要不要收这小丫头为徒了。不然这受气的岂不是他自己?
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小丫头,你当真不要考虑一番?”
“你要知道,我这毒术可是独步天下,当真不心动?”
“其实,练毒不一定是用来害人,也可以用来救人的!”
无疑,这句话触动了她的心弦。
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听着他的过往,觉得他这人虽然不是好人,可也算不上一个坏人。
想必,有这样的师父,她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
“拜了那么厉害的师父,你这毒术怎么还是这么……惨不忍睹?”
梦连溪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打趣道。
红妆娇嗔的瞪他,“我实在是没兴趣,学的时候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能学得了什么?”
“毒王圣手岂不是要被你气死?”
她笑着趴在他的怀中,“可不是?”
“你都不知道,每次师父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就想笑!”
“你还有脸笑?”他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语气温柔。
“不过,想着有行堑那样的师兄……我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唉,现在我都相信,当年将师父打落悬崖的人是他了!”
这个男人做事太过狠辣,行事剑走偏锋,细细想来,当年他还真是做得出来那样没有人性的事情。
还好,师父已经过世,所谓真相,不知道也罢。否则,又是一阵心伤。
没想到,梦连溪居然反驳了他的话,“我倒不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
她坐起身,难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吗?
“你想啊,照着毒王前辈告诉你的话,那么现在的行堑应该是一统武林的武林盟主,怎么会盯着毒王的名号,不人不鬼的活着呢?”
“我想,当年他们必定同时遭到了围攻,导致两人同时恨上了对方!而行堑呢,为了练毒功,不惜自毁容貌来增加自己的功力。当然,我好奇的是,当年的他,是如何逃脱的?”
“那人将鬼圣前辈打入悬崖,定然没有想过,前辈还有生还的可能。同理可证,那人一定也不会让行堑有活着的可能……那么,他能够活下来,到底是谁救了他呢?”
红妆顿时眼前一亮,“所以,他背后的那个人便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梦连溪沉吟,“你在这里休息,我先去天牢里看看他!”
“嗯,我会让人给你备着一碗清火的茶,回来的时候记得喝!”
这个小没良心的,就那么喜欢看到他被人气吗?
“去吧去吧,我睡会儿去!困了!”
看着她进入内室的背影,蹙眉,最近她是不是太能睡了?
天牢里。
行堑被铁链捆绑着四肢,动惮不得。
听到门口处有响声,他本能的抬起头,看到梦连溪似笑非笑的倚靠在门框上。
“行公子,怎么样,可曾想好,是否一并交代了?”
“哼!”
他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脸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扁他的笑。
“这样吧,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
行堑并不上当。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并不是白混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也不勉强。只是不知道阁下是否还记得鬼圣这个人!”
梦连溪清楚的看到行堑的身子狠狠的怔了一下,然后他狼狈的转头,“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现在还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行堑眯了眯眼神,黑纱之下的他,显得特别的危险。
他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并不好对付,但是如今的他,早已是阶下之囚,还能够有何作为?
就绑着他的这铁链而言,是千年玄铁所铸,开锁之法极其繁琐,若是手法不当,这辈子怕是都只能在这里待着了。
“说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说出多大的花儿来!”
梦连溪的脾气好的很,优哉游哉的打开门,走了进去,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坐在他的对面,“我今天来给你讲的故事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连溪双手一摊,表现的十分无辜,“我首先申明一下,我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挑拨离间之意!”
“嗯,该从何说起呢?”
“从你拜师说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