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你我都老了,这里是孩子们的天下了!”
花丛间,唐沫柒注视着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四个年轻人,突然心生感慨。
“让我瞧瞧,哪儿老了?”
梦琉年掰过她的脑袋,认真的打量着,“我怎么瞧着还是当年的模样,哪儿老了?”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我们儿子能够有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事。一直以为,我最大的遗憾,便是身边知交太少,比起我,他似乎幸福多了!”
唐沫柒坏笑的打量他,“怎么,羡慕了?”
“笑话,我不过是感叹,羡慕他个小屁孩子?”
“是他该羡慕我,不久之后,这天下就是他的责任了,到时候我无事一身轻,逗逗女儿,笑傲江湖,不知道有多潇洒呢?”
说到这一点,唐沫柒也觉得甚是怪异,“我怎么觉得你们姓梦的都这么讨厌那个位置呢?”
“你瞧,你是这样,你儿子也是这样!”
“明明是所有人都眼红的位置,到了你们这里却好像是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要……你说,你让那些有心人情何以堪?”
梦琉年没有理会她的打趣,目光落在不远处依旧在打斗的身影上,“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人追求的是荣华富贵,有人追求的是权势滔天,或许我梦家子孙,追求的便是那平淡自由的人生吧!”
“二十年前,我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够有今日的幸福。可幸福真真切切的抓在手中之时,又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沫儿,现如今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和孩子们都安好,在我看来每一天便是幸福的!”
“是啊,幸福!”
“以前一直好奇,幸福该是怎样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幸福是如此的平淡温馨却又沁人心扉。”
“像那些人,一心想要争夺那些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到头了弄丢了最初的自己,更弄丢了一份平淡的幸福!”
“嗯,这种人不管将来下场如何,皆是罪有应得!”
梦琉年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一针见血。
“所以,你将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们的儿子,让他去当这个坏人?”
“没办法,谁让他有一双不负责任爱翘家的爹娘,只能委屈他了。”
“嗯,其实我这也是为他好,小小年纪,正是接受锻炼的时候。现在学着独当一面,将来才能更好地保家护国!”
唐沫柒笑着依偎进他的怀中,目光睇着那黑衣少年,“没想到,清风流云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虽然长得平凡了些,不过这里当真不容小觑!”
她伸手戳了戳梦琉年的脑袋。估计普天之下,也就她敢如此大胆了。
“别忘了,他可比咱们儿子大多了!”
“清风为我们卖命了一辈子,现在又让他儿子来,总觉得愧对他们夫妻俩。”
“蠡之,给嘉佑一个官职吧,不能总是这么委屈了他们一家!”
梦琉年叹气,“你以为我没有想到?”
“这孩子也是个倔强的娃,说什么都不接受官职,想来是清风交代了的!”
“可他是他们的独子。当年为了救你,清风死里逃生,流云大受刺激,再不能生育……这是我们欠他们的,不管他接受不接受,难道你下了旨意,他还当真敢抗旨不成吗?”
梦琉年捏捏她的鼻子,“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关心则乱!”
“你不觉得让咱们给他封官,远比我们来得强吗?至少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而且依靠父母的裙带关系。”
“你别瞧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心眼深着呢!”
唐沫柒也瞧过去,恰巧看到他避开梦连溪与乔书剑的两面夹击。溪儿和书儿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然未曾尽全力,可能够与他们走上百十来招,还游刃有余,不是高手,又是什么呢?
“所以说,我白操心了?”
“不是,只是我们真的该歇歇了!”
唐沫柒猛的想起了一件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语气有些强势,“说,你是不是准备三个月之后便将皇位传给溪儿?”
梦琉年目光一闪,笑着打哈哈,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再等四年。四年之后,溪儿年及弱冠,到时候再让他登位也不迟!”
梦琉年哀怨的看着她。
“当然,这四年之间,所有的事溪儿可以接手,但你也不可偷懒。只要思念之间,让他与妆儿两人快快乐乐度过四年,以后二十年有的他操劳了,快乐的时光能有多少?”
“蠡之,这四年,我们再辛苦一些,到时候你想如何逍遥,我自会陪在你身侧。何况那时候,我们的女儿也长大了些,带在身边,也方便许多,不是吗?”
梦琉年心想,就知道儿子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高。
哼,你只爱儿子,不爱我!
唐沫柒掰过他的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儿子现在才十六岁,要是我们那里,啥事儿都扛不起来,他如今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别想着偷懒,该你的责任自己担!”
……
梦琉年憋屈啊,他生儿子干嘛使的?
还不就是为了给他当牛做马的?
现在倒好,儿子都快凌驾到他头上了。
唐沫柒无视他幽怨的眼神,笑话,他逍遥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让溪儿逍遥一下了。否则,以后漫漫几十年,何时才是个头?
嗯,时辰不早了,两丫应该饿了,回去喂娃去!
看着自家媳妇走远了,梦琉年狠狠的瞪了眼梦连溪,也追着离开了。
唉,他越来越木有威严了!
那厢,打斗的四人也停了下来。
“好小子,多年不见,功夫见长啊!”
梦连溪首当其冲,一拳打在嘉佑左肩,脸上的兴奋之色清晰可见。
乔书剑看起来与他相差无几。
齐淑云呢,跑过去,一手勾一个,“怎么样?这帮手不错吧?”
嘉佑呢,不太会笑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笑意,“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就这点不好,太闷了。瞧,得像我们,多笑笑!”
齐淑云不满的伸过一只手扯扯他的脸皮,拉出一个弧度。
“都像你,整天笑得跟傻子似的!”
梦连溪一巴掌拍掉他作怪的手,走到嘉佑面前,“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
“我爹娘说了,以后就让我跟着你,以你马首是瞻!”
梦连溪假意不悦,“这是什么话?你我是兄弟,自当肝胆相照。以后不得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可……”
“别可是了。千万别惹了咱们太子殿下不高兴。我想你应该还没忘了他捉弄人的那些把戏吧?”
这话,明明是劝人的,可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打趣。
梦连溪瞥了眼乔书剑,贱贱的笑,怎么瞧怎么刺眼。
齐淑云拍拍嘉佑,睇着他直冒冷汗的额头,“啧啧,这么多年不见,你这一看到这两人就冒冷汗的毛病还没改了?”
“呵呵……”嘉佑觉得,或许他就不该回来。
这三位爷,个个性子难以琢磨,他夹在他们中间,当真应付的过来吗?
“走走走,今日我请你们去观花楼,大家不醉不归!”
乔书剑神神秘秘的把俊脸探过去,“告诉你们,凤仪姑娘近来新酿了一种酒,那滋味,可销魂了!”
“喂喂喂,乔书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某人不依的嚷了起来。
“怎么了,我请兄弟喝酒,难道你不愿意去吗?”
……
齐淑云不满的瞪着他。
哼,都是坏人,坏人,就知道欺负他。
明明知道凤仪是他妻子,居然还如此刺激于他,有他这样的兄弟吗?
梦连溪用手臂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我刚刚说的也是实话。”
“你以为观花楼的酒那般招人喜欢是为何?凤仪来自异域部落,她酿出来的酒带有一丝异域风味……别瞪我,起初我也不知道不是,后来听你们说了之后我才想到!”
齐淑云不想再看到他了,一个人径自走在前面。
嘉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满眼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不解的看向梦连溪。
“没什么。只不过某人将妻子弄丢了,现在正在努力追回她!”
“哦,对了,她叫凤仪!”
原来他们这是幸灾乐祸来了,难怪某人会如此生气。
“不管如何,你能够回来,我很高兴!”
“眼下我正需要你的帮忙!”
嘉佑颔首,“放心吧,只要你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前面,乔书剑正在催促,“磨磨蹭蹭什么呢?还不快走?”
“来了来了!”
相逢一笑,那是属于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
红妆又睡了一整天。
醒来之时,她闻到周边有一阵酒气包围着。
几乎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整个身子被某人抱入怀中,酒香扑鼻,却招来她一阵嫌弃。
“怎么都是酒味,快去沐浴,熏死我了!”
某人就着酒意,死活不撒手。
这妮子,实在是他能睡了——他出宫之时,她便在睡觉,都回来这么久了,居然还在睡。
嗯,在她眼里,睡觉排在第一,而他,不过才是个第二。
说白了,他就是吃醋不高兴了!
红妆睡的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他在闹脾气呢,只觉得酒气冲天,当真快要湮没了她了。
于是,用力将他推开,力道没有控制好,一把将他推下了床……
“砰”的一声,似乎是头撞在地上的声音。
红妆吓的顿时没了睡意,掀开被子,连忙下床看他。只见他撅着个嘴,盘腿坐在地上,幽怨的看着她,眼睛里还蓄着泪水。
她几时见过这般楚楚可怜的梦连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焦急地问,“怎么了,可有撞伤了?”
“头疼!”
如果搁在平日里,梦连溪绝对不会露出如此表情。偏偏,眼下他喝多了,脑袋不受他的掌控……
红妆憋着笑给他揉着脑袋。不得不说,现在的他,超可爱!
“你笑我!”
某人闭眼指控。
“我没有!”红妆立刻敛起笑,生怕喝多了的某人一个不高兴,又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乖,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再慢慢给你揉!”
“我不要!”
“除非你给我洗!”
红妆无言,她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吗?
“你又不理我!”
什么叫做无理取闹,现在她算是清楚了。
“我理你,我不是在理你吗?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理你!”
她都想暴走了。
她又没有喝酒,说的这是什么话?
扶额,她起身,也想要将她拖起来,怎奈这个男人使起小性子来,居然这么的……无耻!
“我不要起来,除非你答应陪我沐浴!”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