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不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公子,麻烦您转告他,我很好,真的很好。至于见面,大可不必了!”
她无法想象,他那样出色的人,怎么会受得了那样的耻辱?若是再见她,他又会是怎样的无地自容?
梓卿,我宁愿我们天各一方,也不要看到你绝然的眼神。至少,我们在同一方天空下,纵然看不到,心却始终在一起!
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梦连衣觉得很不寻常。这后背,似乎正蕴藏了一个很大的阴谋!
想起那个身形落寞的男人,扶额,她何时起开始为他这般劳心劳力,又操碎了心的?
奏折,不是应该他这个皇帝批的吗?为何现在成为苦劳力的那个人成了她?
看着眼前堆得高高的几摞折子,她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心,特别旁边还坐着一个美其名曰监工的男人!
哼,她是脑残才会上他的当!
她抓起几本丢给他,“这些都是十万火急的,自己看,自己解决!”
她才十八岁,正值花季呢,想得太多会老得快的!
轩辕齐对于她的不敬也不生气,拿起她丢过来的几本细细的看了看,不由得眉心紧蹙。
“国师大人,不知道你对这些怎么看?”
梦连衣忙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了,“不知道,你是皇帝,你自己想法子解决!”
她也有自己的原则的——凡事都有底线,如果一味的帮他,那是在害他。有些事,纵容不得!
他垮下脸,“朕也不知道!”
梦连衣连吭都没吭声。
轩辕齐心知她不会再说话,无声的弯了弯唇角,果真很有性格。
不过,这些问题……他看了看不远处埋头苦干的女子,她必定是早已知晓,才会如此平静的吧?
若是别人,他怕是早生疑心,可那是她,他所有的疑心自动摒除了。
“今日晚上,有几个商贾约我吃饭,到时候你可以一起去!”
不知何时,梦连衣抬起了头来,看着他道。
“你不怕将他们吓跑了?”
她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不好意思,我的易容术还凑合,估计他们应该不知道皇帝陛下驾到的!”
这货脑子都哪里去了,怎么总是问一些弱智的问题?
“如此看来,朕这次还真是捡到了宝。伊人公子果然是无所不能!”
“错,我还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的!”
轩辕齐挑眉,“例如?”
“变成男子!”
……
轩辕齐顿时满脸黑线!
她若是变成男子,他又该如何?
断袖很麻烦的,尤其是皇帝,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呸呸呸,他想到哪儿去了?
“阿梦,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他的称呼,她的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依旧镇定自若的说,“什么?”
“你可是对王福有何不满?”
近来,他发现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王福身上,满眼的深思。
梦连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问,一愣,直觉反驳道,“我没有!”
“那你怎么总是那么恶狠狠的看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想要吃了他!”
她的俏脸顿时黑了,哪里有恶狠狠?
看来,他的启蒙老师死得还真是早,居然没有教他正确用词!
无奈轻叹,“我想知道,他在进宫之前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轩辕齐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没想知道!”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怕他是图谋不轨的人?”
“他是父皇的人。既然父皇信任他,我自然也是信任他的。我不去查他,是因为相信他,何况,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必提起,让他再痛一次!”
“其实,我依稀可以猜出,他之前必定是非常出色的!前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子,或许是找到了吧,这几年再也未听他提及过!”
梦连衣叹气,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曾经出色的两个人,如今皆已面目全非。
当日,她离开百花楼之时,看到了飘姨落下的泪。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现在,她迷茫了,当真要让他们见面吗?
曾经的记忆是美好的,如果再见,他们之间的那份美好岂非荡然无存了?
“阿梦,我曾想帮他寻找那个女子的,可有一日,我看到他悄悄的抹泪。当时我在想,能让一个人落泪的原因,无非是与心上人有关的。既然他不想说,那必定是一段凄美的故事,我不愿也不能再次揭了他的伤疤!”
“所以,其实你是知道的?”
梦连衣懂了,不说,是因为尊重,因为他懂那样一份无奈。
有些时候,不爱比爱更难以抉择!
门外,正准备端茶进来的王福紧了紧手中的托盘,想起记忆中那个俏丽的女孩子,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几年前,当他知道她的消息时,他是那么的震惊,她居然沦落风尘?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毁了她的人生。他以为,她早已嫁人生子,早已……忘了他!却在看到那个玉佩时,所有的情绪崩塌!
在这场爱情里,他们都输了,他输在太过自信,她输在太过要强!
爱,在最美好的季节盛开,却又快速凋零。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飘儿,今生王梓卿负了你,来生结草衔环定当还你。只愿,来生的我们,不会错过彼此!
天香楼。
轩辕齐在心里咬牙切齿的等着坐在他前面笑的开怀的假男人,她她她,居然让他当她的小厮?
“难得伊人公子赏脸,在下敬公子一杯!”
“是啊,是啊,我们几番邀请,始终见不到公子的面,今晚难得赏脸,定要不醉不归!”
“来来来,我们一起敬公子一杯!”
三个年逾四十的员外,一起举起酒杯敬她,却让她的眉心微微蹙起。
“在下不胜酒力,不若让我身旁的小哥代为饮下如何?”
天下无人知晓,伊人公子对酒过敏,只要沾上一点,便浑身奇痒难当,起满红疹子。
轩辕齐没有错过她那一丝情绪,也没有废话,端过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下。
那几个员外对此也没有见怪——早就听闻,伊人公子行事乖张,如此做法,倒也是符合他的风格了。
“不知几位员外,多次邀请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坐在梦连衣左边的员外先开口,“公子,我等是京城的商贾,世代为商。靠着祖上的阴德,我们能够守住祖业,可是如今这些却是朝不保夕。老夫为保祖业,只得厚颜来求公子了!”
“到底怎么了?”
“其实,这些年,我们几个的生意都不好做,总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米价,盐价还有铁价。”
“起初,我们本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就在半年前,突然有人恶意收购,米价盐价等飞涨,导致这段时间生意根本没法做……”
轩辕齐的眸子眯了眯,这些本是由朝廷掌控,一切价格都是朝廷调度的,怎么可能出现这等情况?
最气愤的是,发生了半年之久,他居然毫不知情?
这些情况一旦严重了,很有可能会殃及国之根本的。
梦连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脸色微变的人,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来她没有猜错,他果真毫不知情!
“那不知几位找在下是何意呢?”
右边的员外赔起一脸笑,“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如今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红人。当日,皇上为了任命您为国师可是怒斥群臣,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原本,我们几个是准备上达天听的,可谁知道竟无人受理。我想,如今也就只能拜托公子了!”
梦连衣也不推脱,笑道,“几位员外辛苦了。这件事本就是朝廷之事,今晚我们见面一事,还是不要对外伸张的好,不然恐怕你们会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你们拜托之事,在下一定会告知皇帝,让他派人处理这件事,还请几位放心!”
三个人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双双拱手,“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梦连衣端起桌上的杯盏,“在下以茶代酒,敬三位员外,多谢三位如此恪尽职守。在下知道,各位肩上所承担的责任重大,事关国之根本,还望三位倾尽余力力挽狂澜!”
“当然,在下不会袖手旁观。这样吧,明日会有人到府上找各位,告知各位该如何做。还请各位回去请候佳音如何?”
三人顿现喜色,“多谢公子!”
“来,我们干了这杯,权当在下多谢三位!”
杯盏相碰,所有的话尽在不言中。
……
三人走了之后,梦连衣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人都走了,还不坐下吗?”
轩辕齐气愤的在她身旁坐下,“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他,点点头。
“那么,今晚的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只是想让我知道这一切?”
“这是你的国,他们是你该守护的百姓,你有资格知道发生的一切。只是,皇上,如今他们公然宣战,你还能如此视而不见吗?”
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悲苦之色,其实他何尝不知道?
身为皇帝,每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他那么刻苦的想要做一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做一个利国利民的君王,可是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他的放纵,居然险些酿成大祸。这一切,罪魁祸首其实是他,无关别人!
梦连衣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作何想,不由气结。
他明明那么出色,脑子里也是清楚的,为何却总是看不清事实,一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自己呢?
难道他找上自己,不是为了结束这一切吗?
难道他这么做,不是心中早已心知肚明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这么天真的期盼每个人都是真心的呢?
“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对权利无欲无求吗?你要知道,贪婪是人的本性,如果一开始便没有拥有,自然不会想到更多。可如果拥有了,便想着可以更多,再多一点。如此下去,再干净纯洁的人也会被污染!你要知道,你是皇帝,不是神,左右不了别人内心的想法!”
“现在,梦已醒,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也该是时候反击了!”
轩辕齐浑身一震。
她悠悠一叹,一场腥风血雨,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梦连衣微微失神的看着他,脑海中想的是前几天收到的家书。
她知道,她在这里的一切瞒不住远在他国的父母,也没想过要瞒着。她做事向来随心,爹娘知道她自有分寸,对于她的事情,从来不插手过问。
只是,令她惊讶的是,娘亲居然让自己不遗余力的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