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的心猛地一跳,脑子里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瞬间甩去了这个想法。她并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不管如何,他住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内,你照应着一些。”
“我知道!”
“公子早些用膳,凉了再吃的话,太过伤身!”
饶是元清,听到这样的唠叨,也忍不住翻白眼,“洛叔,您先去忙吧!”
洛管家只是一笑,就关门出去了。
刚出门,就听到小厮来报,“启禀管家,下午公子带回来的那位小公子刚刚收拾了东西,已经出了府门!”
“这是他留下的书信!”
洛管家心中狐疑一片,不敢耽搁,返回书房,将东西交给元清。
“公子,要不要派人出去寻找?”
虽说刚刚相处了半日,对于阿轻,他是真的上了心。
“不必,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走了就走了吧!”
洛管家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元清制止了,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没想到,片刻之后,元清从书房跑了出来,神色看起来似乎很紧张,“来人,备马!”
“刚刚那位公子从哪个方向去了?”
“奴才……不知!”
被点名问到的人颤颤巍巍的回答。
进府三年了,从未见到如此失魂落魄的公子。
“传令下去,命府中所有的人都出去寻找。若是她出了任何事,唯你们是问。”
众人领命而去。
此刻,元清心急如焚,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
没想到,她竟真的来了此处。
是为了寻他来的吗?
义父义母知道吗?
为何他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想到刚刚那封信,他的心竟是那般的疼痛难忍——她是听到了他对洛叔说的那番话,才会那么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他的吧?
想到她带病的身子,这样跑出去,会不会晕倒在哪里?
诗儿,诗儿,你一定不能出事!
梦连诗一路跑了出来,也没瞧见自己是往哪里跑的,只知道她要逃离这个令她窒息之地。那里,她一刻都不想待。
因为,她会有负罪感,总觉得她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母后从小就教导她,做人一定要有良知,有悖道德之事一定不能做!
她无意遇到他,却在最为狼狈的时候遇到了他。她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没想到,书房门口的对话,让她觉得自己好不堪——原来,清哥哥有心上人!原来,她竟惦记别人的丈夫!
她听到他用那样深情的口吻说:除了她,他的妻不会是任何人!
该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说出如此情深之言?
梦连诗,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在他的心上,又何必去自讨其辱呢?
她伸手抚着心口处,那里传来一股钝钝的疼意。可是她不去在意,因为那股疼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不再去做梦!
慢慢的,梦连诗的脚步渐渐停下,直到支撑不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闭眼之前,她的眼角旁流下了一滴泪!
原来,她竟爱他至深!
原来,有一种情感,叫做痛彻心扉!
两个时辰后,元清才在草丛中找到早已失去意识的梦连诗。
他急忙从马上一跃而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小脸,口中急切的唤道,“诗儿,诗儿……”
此刻的他,很庆幸她是男儿装扮!
“诗儿,是清哥哥不对,是清哥哥不该认不出你来,是清哥哥混账,不该说出那些让你伤心的话来!”
“诗儿,只要你醒来,清哥哥一定给你道歉,一定告诉你,这些年来,除了你,没有别人……”
“诗儿,难道你就因为吃自己的醋而一辈子不理清哥哥吗?”
“醒醒好不好?就算清哥哥求你了!”
不管他说多少话,闭眼的人儿始终没有睁开那双灵动的双眸。
“来人,速速回府!”
诗儿旧疾复发,刚刚探了她的脉搏,若有若无,气息也微弱不堪。
他将她抱上马,紧紧的护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喃,“诗儿,一定要坚持住,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清哥哥带你回去治病,治好了病,就无大碍了!”
元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忙作了一团,忙不迭的替主人准备所需之物。
府邸建造三年以来,还是头一次这般忙碌呢!
元清将她抱进自己的卧室内,轻轻的放在床上,棉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洛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洛管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公子吩咐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洛叔,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可我得先替她治疗,迟了她会有性命之危。这样,你先出去,将门关好,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洛管家睨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梦连诗,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看来,公子口中的那位非她不娶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个姑娘吧?
一直以来,公子的房间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并不是有什么紧要之物,而是公子有些洁癖,不喜外人入内。
现在,他能毫不犹豫的抱着她进来,不正意味着那位姑娘的与众不同吗?
只是,她是什么人?竟能得他如此相待?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洛管家的心头——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她平安无恙。
七天之后。
梦连诗悠悠的睁开眼,一时之间,她脑子有些发蒙,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姑娘,您醒了?”
在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一旁的小丫头将她扶起,声音听起来相当的亲切。
“你是谁?”
“这里是哪里?”
她觉得浑身充满着无力感。
“奴婢叫香海,是公子留奴婢在这里守着姑娘的!”
公子?
是清哥哥吗?
脑子里一下子变得清明,她急切地问,“我睡了多久了?”
香海迟疑了一下,想起公子的交代,掀起一抹得体的笑,“姑娘,您睡了七天了!”
“七天?”
她猛的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起床,却被香海制止了。
“姑娘,公子说您现在还不可以起身!”
不可以?
梦连诗的倔劲儿上来了,谁要他管她?
“那是你们公子说的,关我什么事?”
“哼,本姑娘现在就要起身!”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嗯,人皮面具不见了,应该是他撕了吧?
香海为难的看着她,“姑娘,公子说了,若是您不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那么公子就派人通知您的爹娘,将您接回去!”
“他敢!”
哼,回头告诉父皇,他欺负她,让父皇罚他守城门。
“诗儿,谁不敢啊?”
门外,站着一位素衣男子,手中端着托盘,静静的站在门口,淡淡的睨着她。
“公子……”
“你先下去,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了!”
若不是忙于公务,他也不会让别人进入他的房间。
“诗儿,还不快躺好?”
走到桌子旁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踱步指床边,坐下,探向她的脉搏。
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暂时没有大碍,只需静静调养即可。
梦连诗赌气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元公子,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元公子?
这是什么称呼?
“诗儿,你这是想让我称呼你梦姑娘?”
看着她无法反驳的眼神,他宠溺一笑,“乖,不要生气,先把药吃了!”
看着那药碗,她顿觉头皮发麻,元清忽然记起,这妮子怕吃药的毛病依旧存在。
既然如此,那她这十几年来都不需要喝药的吗?
梦连诗看出了他眼中的质疑,“别这么看着我,师父知道我害怕吃药,从来不要我喝这些。他都是制成药丸,或者针灸……”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
“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过的,在我的府上,就要按着我的方法来!”
“虽说这药是苦了点,但对于你的病情是有益处的!”
“我的死活不要你管!”她低低的抗议出声。
俊眸微微眯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很是危险,“诗儿,你要不要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将药碗端至她的跟前,“到底喝不喝?”
苦味顿时充斥着她的鼻腔,一股恶心感不由自由的漫出,好像要吐一般。
“拿,拿远点!”
她俯首在床头前,止不住的干呕,说话也断断续续。
元清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诗儿,药还没吃就这样……”
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来替她生病,替她吃药,总好过此时心口处凌迟般的疼痛。
“可,可不可以不要吃?”
“不行!”他坚定的摇摇头。宁可心疼,也不要绝望!
过去那七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对于她的病情,他并没有把握。若是她在他眼皮下出事,让他怎么办?
梦连诗对于他的性格多少也了解一些,说一不二是他的原则。
心一横,她抢过他手上的药丸,捏着鼻子,皱眉全都饮下……
“呕……”强烈的呕心感袭来,眼中飙出泪花,她面色痛苦的看着他,“蜜饯,我要蜜饯……”
“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人准备!”
元清端来清水让她簌口,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还有下次?”
梦连诗痛苦哀嚎!
“这样吧,只要你这三天内乖乖喝药,身子好一些之后,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里都行!”
无力的靠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撒娇,“哪里都行?”
元清点头。
从小,她就爱到处走走玩玩,想必现在还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好,那我要去妓院,赌场!”
元清差点从床沿掉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那么奇怪干嘛?”
“师父在我实在太过无聊之时,都带我去的。”
“清哥哥,我告诉你,若说这寻花问柳,出老千,恐怕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闻言,元清俊脸顿时黑了。她是去看病,还是去玩的?
“梦连诗,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吗?”
“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污秽之地,成何体统?”
对于原则性问题,他从来都不纵容。
以前是,现在更是!
只可惜,儿时的事情,她已经忘了!
“姑娘家怎么了?”
“就许你们男人花天酒地,花前月下,就不许我去玩了啊?”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得为心上人守身如玉嘛,自然去不得那种污秽之地!”
最后四个字,她是一字一顿的咬出来,刻意强调他对心上人的痴情。
当然,她强自忽略了心中涌起的那股酸意。
元清苦笑,诗儿,若是告知你,我是为你守身如玉,那你该当如何?
他一直记着三年前的那段对话,一刻不敢忘。
占卜之术,他是向来不听不信的,可事关她的生死,他却不敢不信——因为他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