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够与她同在一方天空之下,感受着她的气息,哪怕一辈子无缘在一起,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三天后。
梦连诗站在大街上,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某人的强制力下,她恢复了原来小公子的模样,与他一同走在大街上。
“没想到,这边境小镇之上竟也这般繁华!”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梦连诗心生感叹。
“嗯,是还行!”
“可我听说,这里三年前,可是一片荒芜。自从三年前来了一位元大人,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这里的百姓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
元清伸手,想要揉她的头发,想起两人的身份,呐呐的缩回了手。
“若是义父在这里,恐怕比如今还要好吧!”
梦连诗摆了摆手,“父皇才不会来这里!”
“走,我们一起去那里瞧瞧。我向管家大叔打听过了,那家店是镇上最好的首饰店,我想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带回去送给娘亲!”
不是,梦姑凉,你抢了你老爹的活儿,这样真的好吗?
显然,梦姑凉觉得挺好!
她兴冲冲的拉着他往里跑,元清无奈的拖住她,“你的身子刚刚好一些,就这样乱跑,还想继续吃药不成?”
她吐了吐香舌,想起他那日书房里说的话,又是一阵黯然,“清哥哥,你也可以挑一件送给你心上人的!”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梦连诗,依着你如今的情况,能够喜欢谁?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吗?
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元清觉得理她似乎更远了。
“走,去看看!”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进店。
那店主瞧了瞧他们的衣着,知道这两位是贵客,那是相当的热情,满脸的笑容,好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声音近乎谄媚,“两位客官,想要什么?”
元清平日里甚少出门,知道他的人其实不多,这店老板认不出,是情理之中的事。
“本店日前进了一款蓝田玉的簪子,相当的素雅,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一观?”
元清瞧了她头发一眼,点头,“拿出来看看!”
确实很素雅!
簪子透着一抹晶莹剔透,淡蓝色的小花,溢彩的流苏。他想,这簪子或许相当适合她吧!
“这簪子,本小姐要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元清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将这簪子包起来,本公子要了!”
梦连诗发誓,她在那姑娘眼中看到了火花,连忙退避三舍,生怕殃及池鱼。
元清冷冷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冷哼一声,“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她连忙摇头。
旁边还有一只母老虎正虎视眈眈呢,她可没心情给人当猴儿看。
“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这个簪子我要了吗?”
那姑娘的口气可是相当的差劲。
元清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递出银票,将簪子收回怀里。
“姑娘还有事吗?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拉着梦连诗的手,就准备往外走,却被她的手下拦住了去路。
“哼,在这里,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知道我爹是谁吗?老老实实的交出来,本姑娘或许还可以既往不咎!”
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握着,安抚一笑,示意她没事。
“洪秀琴,你爹洪天,官居知州大人,三年前被提拔!”
洪秀琴轻蔑一笑,“知道本小姐是谁,那还不交出来?”
元清转身,冷漠的睨着她,“一个小小的知州,没想到他的女儿架子倒是不小,看来,他这官是不想当了吧?”
洪秀琴看着他冷俊的面容,忽然觉得很是眼熟,猛然,她记起了……
三年前,她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至此念念不忘。她曾经三番四次让爹爹前去说亲,皆被婉言拒绝。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是何等的侮辱?
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他!
她可不曾忘了,自家父亲的官职还是他给的呢!
“大,大人,请恕小女子眼拙,还请您恕罪!”
他冷哼,“洪小姐不必如此。本官并无怪罪你之意!”
洪秀琴以为他是看到她绝世的容貌,才会如此网开一面。没想到,他下一句让她的脸色失了血色。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本官该与你父亲说道说道!”
“堂堂知州千金,竟然当街仗势欺人。本官倒想知道,本官给他官职,是否就是用来压迫百姓的!”
直到他们离开,洪秀琴都没缓过神来。
她知道,这次,她是踢到铁板了!
回去的路上,梦连诗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认识的元清,不是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簪子就与人为恶,难道他当真如此在意那个簪子吗?
看他当时瞧着那簪子神情,分明是那般的温和!
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种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心!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梦连诗,你没资格嫉妒的,你又活不了多久,就算让他爱上你,那又如何?你们能够白头到老吗?难道你想留他一个人独自在世上伤心难过吗?
元清奇怪的看着她,难得见到她如此安静,是被他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吗?
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其实最是冷硬,眼中不揉沙子。
元清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仗势欺人之辈,不管男女,他都不能容忍。
“怎么不说话?舌头给猫叼走了?”
“你的舌头才给猫叼走了呢!”她的回答几乎是条件反射。
“那,怎么不说话?”
这样安静的她还真是不习惯,少了她唧唧喳喳的声音,倍觉空洞。
“无话可说,自然就闭口不言了!”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就再没提关于那日的只言片语。他想要提的时候,也被她找理由搪塞过去。
他以为那是她一时使小性子,如今才发现了怪异——她眼中的火焰尽数灭去,看他的眼光不再热切,仿若心如死灰。
那是他乐于见到的,可是真的发生了,却令他那般难受!
“诗儿,你,……”
梦连诗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清哥哥,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带来的困扰,还请你不要见怪!”
“这几日,我也想通了,我只是将你当成哥哥!”
也只能当成哥哥了!
清哥哥,你有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不必要对这样的她心怀愧疚或者同情。梦家女儿再不济,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元清听了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气,冷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去军营里,我让人送你回府!”
走了几步,他顿住脚步,“这里不比京城,没人陪伴不要随意乱走,否则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向义父交代!”
说完,他素衣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去。
梦连诗有些懵了,清哥哥,这是生气了?
她那样说,不过是不想他被困扰,难道还是她的不是?
乘兴出门,败兴而归!梦连诗的心里也有一些小小的生气,晚饭没吃就躺下休息了。
深夜。
元清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府中。
下午,他都在处理军务,还有查这三年来洪天为官的情况。他不容许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那种欺压百姓的官员。
这样一忙,不知不觉就月上三梢。
“小姐呢?”
他揉了揉额角,问着身边候着的管家。
“小姐早就休息了!”
“不过,小姐今日从集市回来,心情有些低落,晚饭没事就睡了!”
元清眼一瞪,“洛叔,怎么可以让她这般胡闹?”
“我去看看她!”
自从那日将她抱进他的房中,这妮子就不肯再挪地儿了,一直睡在他的房中。可怜他每日睡书房。
轻轻推开房门,月光洒在床头,他看到了她晶莹剔透的小脸,似乎是睡的不太安稳,小小的眉心蹙着呢!
眼角依稀可见的泪珠。
是他下午的态度太过严肃了,伤到她了吗?
诗儿,我到底该怎么对待你,才是最好的呢?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对她而言是催命符,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亲近她,哪怕远远地看着!
下午,她的话无意中刺痛了他,才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甩袖走人。
回想他二十三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
从怀中掏出下午买的簪子,轻轻的放在她的床头,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离开。
门外,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洛叔,以后不许她不吃饭就休息!”
洛管家点头,抿嘴偷笑。
“公子,梦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您这样小心翼翼的?”
对于这一点,他很是好奇。
他阅人无数,多少看得出她身上那股隐隐的高贵气质。想来,能得公子如此倾心相待的女子身份必定不凡。
只可惜,她的身体不太好!
“她是谁不重要,洛叔,我要的是她安好!”
“我先去书房看会儿书,时辰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书房里,他捧着一本医书,正细细的阅读着。
这些年,他不断的收集股本点击,只为从书中找到治愈她的法子。可惜,他看的书籍不下万册,仍旧一筹莫展。
放下书册,他起身,站于窗前,静静聆听着夜幕的寂静,想要安稳自己烦躁的情绪。
曾经,义父教导他:凡事量力而为,不可强求。
所以,对于任何事,他没有过多的看重,也没有轻待,一直秉承着淡然处之的态度,除非触及底线,一般情况下,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十多年前,一抹小小的身影闯入了他固守的心扉,毫不负责的搅乱了他平静的思绪,让他第一次起了贪念,迫切的想要得到。到头来,却被告知,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得之是妄想!
“诗儿,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纵然陪着你的人不是我,我也要给你一个常人都有的人生,而不是整日与药为伍。”
记起那日她皱着柳眉,一脸嫌恶的喝着汤药时,这个念头便一直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他,是不是应该带她回去了?
或许,回到宫中,可以与师父商议她的病情,从中找出治愈之法!
皇宫。
“不是说诗儿要回来的吗?怎么都这么多日过去了,还没有她的踪影?”
这一日,梦氏夫妇一同批改奏折。
刚刚批了几张,唐沫柒就丢下手中的笔,跑到他跟前。
梦琉年无奈的抬起头,将笔搁置好,从一旁拿过一方绣帕,低沉的嗓音响起,“过来,我给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