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玉选择住在了明光殿,那是从前颖儿与宇文邕同住的地方,颖儿犹豫了一会儿,也答应了。他不再属于她,她们同住过的宫殿又算得上什么?
云阳宫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可也过得好快,两个月又过去了,已到十二月,孩子已经快七个月。颖儿与温颜玉是同一天发现有孕,他们俩的孩子相差还不到一个月,然而颖儿的肚子越发的显大,乌拉猜测,可能是双生儿。
温颜玉来了之后,颖儿的生活也少了些许无聊,她们俩依旧很少交流,见面了就打个招呼,温颜玉也没有之前那般语言犀利,安静地让人以为眼前人不是温颜玉,连宇文宪都觉得不可思议。
宇文宪对颖儿时时刻刻不离身的守护,有如她的影子一般,颖儿劝过很多次,轰过很多次,他表面上离开了,暗地里却还是跟着,这让颖儿无可奈何。
待在云阳宫的三个月里,对温颜玉来说同样是煎熬,她原以为能看到宇文宪就会少煎熬一些,可来了之后才知道,只是越发地煎熬。
宇文宪虽然偶尔来看看她,却从来不与他过夜,也不与她一起吃饭,他们夫妻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不到半刻钟,宇文宪便说他奉了皇命要时刻不离皇后身边,然后匆匆离开。他每离开一次,她便会将对阿史那颖的怨怒往心里记一分,每次遇见她,她表面上假装平静,然而内心里的汹涌澎湃却无人知晓,她在筹谋一个计划,一个报复的计划。
十二月中旬,离新的一年又不远了,马上又是春节,从前是由李娥姿来操办,后来又是颖儿操办,如今颖儿身在云阳宫,又身怀有孕,怕是办不了了。
宇文赟回宫后便没有再离开,宇文邕将他留在了长安,封为鲁国公,因着要他继续在学府学习,便让他继续住着云和殿偏殿。宇文赟的表现倒也让宇文邕欣慰,太傅经常在宇文邕面前说宇文赟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夜深人静,宇文邕已经不去后宫了,想着除夕的宴会该交给谁来办,这时宇文赟却请求见他,他便传了宇文赟进来。
“深夜求见朕,可是有事?”
宇文赟深深行了跪拜礼就没有起来,这会儿磕起了头,宇文邕疑惑:“赟儿,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赟抬起了头,满含期待:“父皇,今日太傅为儿臣们深讲了《孝经》,母妃如今还禁足在云和殿中,儿臣见她日日伤怀,母妃已经知错了,还望父皇能原谅母妃。眼下除夕宴在即,母后身怀六甲不宜劳累,母妃对宴会甚是熟悉,父皇就给母妃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母妃来办这次宴会吧。”
宇文邕看到宇文赟眼中满含真诚,思虑了片刻,点了头:“罢了,看在你懂事的份上,解了她的禁,让她来操办除夕宴会,宴会之后,朕再恢复其夫人之位。”
宇文赟又深深地磕了头:“儿臣替母妃多谢父皇!”
宇文赟退下之后,宇文邕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也去了偏殿。
御书房的偏殿里,住了丽娜。丽娜许是这后宫之中最悲催的女子,没有妃嫔的位份,却甚是妃嫔,人人都以为她受极了宠爱,实则,宇文邕根本就没有碰过丽娜。丽娜也深知,她不过是被宇文邕利用,演戏气走皇后罢了,可,有些人就是心甘情愿被利用,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丽娜虽被安置在御书房偏殿,可自皇后离宫之后,他就再没有来看过她,她只能日日守在偏殿的窗户旁边,期盼着宇文邕回御书房时从偏殿门前路过,她能匆匆看他的侧颜一眼。
当偏殿的门被敲响,丽娜满心欢喜地去开门,看到是宇文邕,又惊又喜,急忙下跪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吧!”宇文邕越过她,走进了内殿,丽娜不知所以地跟着。
宇文邕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用手撑着下巴,什么话也不说。
丽娜小心翼翼问:“皇上今夜来,可是有什么事?”
“丽娜,与朕说说皇后在突厥的事吧!”
宇文邕目光黯淡,他还是不能所以地想起了她,他不能去见她,让她对他还心存挂念,所以,想她的时候,它只会找曾经与颖儿交好的人问她们,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发生的事。
丽娜见他又是为了皇后而来,有些不悦:“皇上既然还念着阿史那颖,为什么还要与奴婢演戏将她气走!”
“有些事,你不懂,也不会懂。你只管说她以前的事就好了,不要多问。”宇文邕放任着丽娜,有如曾经放任着颖儿。
“好,奴婢说。皇上没了阿史那颖日日思念如狂,然而阿史那颖没了皇上,照样活得开心快乐,和宇文宪暧昧不清,这是突厥人尽皆知的事呢。没有皇上,她照样和宇文宪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两人还经常夜不归宿,经常共处一室。阿史那颖还为他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宇文宪被大汗派去平定柔然旧部叛乱,阿史那颖还偷偷跟随,宇文宪被兰陵王围困,她甚至可以为了宇文宪去向兰陵王求情,在兰陵王营帐里待了许久才出来,不知她与兰陵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兰陵王竟然为她退了兵,再后来,她为宇文宪挡了阿史那舞的毒针,差点命丧黄泉,最后还是给宇文宪救了。宇文宪为了她亲自去天山找火麒麟,九死一生回来,阿史那颖带着尚,冒着被狼群吃掉的危险,跑去找他。后来他们俩还在突厥民众的见证下差点成婚,若不是皇上从中作梗,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阿史那颖与宇文宪经历了那么多,皇上以为,她还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公主吗?她变了,早就变心了,她愿意嫁给你,只不过是因为和宇文宪之间发生了误会,她想气宇文宪罢了,她嫁来长安,也只是为了离宇文宪更近,能够常常见到他。四公子,你别傻了,阿史那颖她根本就不爱你!”
“朕倒是希望她不喜欢朕!”
宇文邕没有生气,从前他不愿意听她与宇文宪之间发生的事,那时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与她能够重头来过,他不想因为她与宇文宪的事影响到他们新的开始。然而今日听了这些,他虽难过,更多的却是欣慰和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已经与宇文宪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是他害她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她说过,她宁可不曾拥有,也不愿拥有之后再失去,可他对她的伤害,让她甚至要放弃自己,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如果,她能与宇文宪重新和好,那么,她不会再遭受再一次的失去。
丽娜见他不怒反笑,嘲讽道:“看来,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朕可以不拥有她,但不可以让她再为朕受伤。”
“皇上真是好笑,她根本不爱你,又何来的伤?”
宇文邕沉默了,他却不那么认为。有时候,他也会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他从不认为,她完完全全没有爱过他。至少,他还没当上皇帝之前他们爱过,相隔多年她不再识得他,他毁了容颜之时,她还心心念念过他,在齐国,她傻乎乎地把自己交给了他,他们时相爱过的。
宇文邕没有回答丽娜,笑着离开了御书房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