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已经黑了。
谢倾城在一家小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趴在小酒馆的木桌上,小贩叫了好几次她都不愿起。或许谢倾城是这里的常客了,这位小贩也没有着急赶她走,只在她旁边站着干等。
直到午夜里,小贩见到一群官兵过来,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将谢倾城交给了那几个官兵。王捕头正准备将谢倾城抱回去,可人来没碰着谢倾城,就被一脆生生的娃娃音给叫了“住手!”
王捕头像是见到了阎王一样赶紧住了手,原是文翔骑着宇文宪的肩膀跟在他们身后。
“我娘不准陌生人碰她分毫的,敢对她动手动脚的人都得躺在床上养个几个月才好得了!”
医仙整治那些上门追求的富家公子的事在这同州城里也是远近闻名了,那王捕头听了文翔这么说,还来不及看医仙长什么样子就退缩不及,仿佛真的怕被医仙惩罚,躺在床上几个月,那么,他这同州府衙捕头的位置也别坐了。
宇文宪倒是觉得这传说中的医仙有几分有趣,这年头能有写招数护身倒也不错,只是,他倒是想看看她用的是什么招数。
“文翔,不准人接近你娘亲的话,就让她一直这么在这里躺着,可是会受凉生病的。”
文翔一般思索,觉得宇文宪说得对,然后对宇文宪道:“大哥哥,你那么厉害,应该不怕我娘亲吧,要不你来抱她回去?”
宇文宪点了点头,将文翔放下,向谢倾城睡着的木桌旁边靠近。
夜极其安静,宇文宪也走得极其小心谨慎,众人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独文翔居然还嬉笑着,那双澄明的眼睛里充满笑意。
宇文宪终究是安全的过去了,还将谢倾城打横抱了起来,将王捕头等人叫走,然后文翔带路,往文翔药铺的方向去。
谢倾城醉得深沉,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靠近,被人抱起来也不知道,看来,是文翔小子夸大其词了。宇文宪对医仙谢倾城还是有些好奇的,他初来同州,除了知道宇文护来这里之后,酒肆业发展迅速之外,就是文翔药铺的医仙如何倾国倾城医手遮天,引得同州贵族公子纷纷装病上门求诊,结果一个个没病都带着病回来,她在同州百姓的心中又极有地位,这样的奇女子已经不多见了。想起晗雪和翼儿的病根连陈御医都无法根治,而徐之才又已经销声匿迹,他到处求医,希望能找到能救治翼儿的医者,没想到来到同州之地就听闻有医仙降世,抱着这个希望,他早就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医仙,只是碍于身份和她的习惯,一直没能登门造访。
如今终于见着了,她只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没有传说中的绝世美颜,她身子很轻,他抱着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抱一样,她纤细的手指上有过很多针眼的痕迹,看来,她竟然拿自己来练针。这么清瘦单薄的身子,还带独自着个孩子,开着一家医官,应该很不容易吧。
文翔走在一旁,他发现宇文宪看他娘亲有些出神,不由唇角勾起,只是,小小的他笑了,只是那浅淡的笑隐藏在了夜色里。
当宇文宪抱着谢倾城回到文翔药铺的时候,谢清鸿来开门,看到送谢倾城来的人的容颜时,眼中闪过不自然的色彩,但很快都被他隐藏了。
“这位是?”宇文宪问。
谢清鸿刚想说些什么,文翔就先抢答了:“他是我舅舅。”
“幸会!”只此一言,宇文宪便毫不客气地抱着倾城进去了,谢清鸿在后面关门,眼中闪过忧虑和不满。
待宇文宪安置好了谢倾城,文翔不舍地送他出门。待宇文宪走远了,文翔发现地上有一个荷包,看着眼熟,捡起来看了,闻着那荷包里发出来的熟悉香味,他才知道那是宇文宪的,他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就有闻到这个香味,淡淡的梅香很好闻。
文翔把荷包揣了起来,那位漂亮的大哥哥应该还会来取回他的荷包。
隔日,谢倾城醒来,头昏脑胀,文翔在她身边睡得安详。
谢清鸿端来醒酒汤,谢倾城看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尴尬起来,不愿意接他的汤。
谢清鸿道:“别为难自己的身子,你就当作我昨日什么都没有说吧。”
谢倾城点了点头,这才端过醒酒汤来喝,喝完了,才问:“昨儿我是怎么回来的?”
谢清鸿沉默着不知该不该说,文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恰好听到了谢倾城的问话,甜甜地回答道:“是一个漂亮的哥哥送你来的。”
“什么漂亮的哥哥?”谢倾城一脸狐疑。
谢清鸿一脸不悦:“是毗贺突!”
谢倾城一愣:“他不是在长安吗?”
文翔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很是高兴,原来,他娘亲和舅舅也认识那位漂亮的大哥哥啊。文翔在身上摸索着,摸出了那个荷包,拜拜嫩嫩的小手捧着荷包呈到谢倾城面前:“娘亲,这是那位大哥哥落下的,他可能还会回来取,到时候你就可以当面谢他了。”
谢倾城接过那荷包,只见上面绣着梅花,那梅花的针脚很乱,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成品,荷包上还沾染过血迹,虽然清洗过了,但还是有浅浅的印记,看起啦,应当是那荷包的主人怕弄坏了这荷包,所以舍不得用力的洗,所以那印记还在。
“我去衙门报官,让官府帮忙找你,可那些人欺负我是个小孩子不理我,还要打我,幸好那位大哥哥路过救了我,还帮我找到了你。娘亲,大哥哥好威风,那几个敢欺负我的捕快见了大哥哥就像见了老虎的老鼠,狗腿儿的模样好好笑!大哥哥对我很好,还给我买糖人和糖葫芦吃,娘……”
文翔聒噪不休,然而谢倾城似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盯着那荷包发呆。谢清鸿已经不忍再看他这个样子下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荷包,谢倾城却捏着不让他夺,结果可想而知——荷包坏了。
三人都愣了。
咚咚咚——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文翔暗觉不好,默默的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不其然,是宇文宪,他脸上显现着焦急。
文翔想起他娘和舅舅弄坏了人家的荷包,有些心虚地问:“大哥哥。你是来看诊的么?我娘今儿身子不好,不营业,你改天再来吧!”
“是,也不全是。文翔,我昨晚丢了一个荷包,走过的地方我都去找过了,你有没有见着?见着了,一定要告诉我,那个荷包跟了我十几年了,对我很重要!”
文翔只觉得心咯噔了一声,他娘果然惹大祸了,急忙掩饰:“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谢谢。”
宇文宪还是不走,文翔心里更焦急了:“大哥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宇文宪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文翔:“你娘亲既然不方便见客,那你能否帮忙将这个交给她?”
“好,没问题!”文翔答应得很爽快,他虽然舍不得这位大哥哥走,可是为了帮他娘逃过一劫,他豁出去了。
在文翔的千盼万盼中,宇文宪终于离开了,文翔这才深吸一口气,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出去,然后紧闭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