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放在榻上,他只是躺在她身边没有动作,像在静静地等着什么。
颖儿则渐渐地浑身如浴在火中,她经历过这种感觉,她知道她又被下了药,这次不是迷香,而是…而是那饭食。难怪他一口没有吃,他就是想…
“怎么样?这种感觉熟悉吧!朕突然觉得还是朕的皇后想的这法子对你有用。朕应该好好感谢和士开,若不是他当年…你也不会再回到邺城!”
“我就知道不该信你,对你我不该心软的,可是看在俨儿的面上,我还是信了你。”
“俨儿是谁?”高湛突然听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有些疑惑。
颖儿瞪着他:“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再将此事隐瞒你。他是你的儿子,现在是突厥的王子,他的命在我父汗手中,你要是再敢强迫我,我不介意做你口中掐死自己孩子的母亲!”
高湛的手一颤抖,但即刻便恢复了笑:“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那个孩子我也不喜欢他,对他也没什么感情!杀了他我不会伤心!”颖儿唯一只有这个办法了。
高湛越听越觉得她没有在骗他,她真的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否则为什么她照顾思樱时,他在她身上看到一种母性的光辉?
“最毒妇人心…”高湛有些慌乱地放开她的下巴,“要怎样,你才能把孩子还给朕。”
“给我解药,放我走!”
“放你走可以,可是这个药没有解药,是当年和士开下的那种,要非欢愉不可!如任凭毒发作下去,你会死!”
“呵,那我宁可死!也不要你帮我解!看到你我就恶心!”
高湛忽略她口吐的恶言,似乎因为那孩子,他恢复了理智,解了她的穴位。
殿外的人已经按照原来高湛的吩咐早就离开了,他不得不亲自跑太医属。
“你等着,朕去找御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你。”
高湛走后,颖儿拖着难受的身子,跑出了殿外。手中一直拽着那两枚紫玉和高湛的金牌。她要出宫,她不能再等,不能等着再被那个禽兽欺辱。
两道黑影飞檐走壁而来,一人身上背着一女子,一人则只带了宝剑,几人汇聚在高湛寝殿外。
灵兮看到了另一黑影,他琥珀色的含着冷气的眼睛,高兴地角了声:“四哥哥!”
宇文邕回眸看她,又睨了宇文神举一眼,语气冰冷:“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来为我引路的,皇宫这么大,我不知道高湛住在哪儿。”
“四哥哥,你讨厌灵兮?”
“嘘——安静!”
高湛的寝殿大门洞开,院内院外空无一人把守,离寝殿不远处有一个白色身影脚步踉跄沿着宫道一直跑。
宇文邕目光一凌,飞快地飞向那抹白色身影。
她一直强压着体内的药力,两种力量在体内抵触,她走路不稳,差点摔倒。
这时忽然被人揽住了纤腰,她以为那个人是高湛,忙推开他:“你滚开!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救!”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又似乎在忍着痛苦。
宇文邕掰过她的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颖儿,是我!”
颖儿精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宇文邕,但理智告诉她,是幻觉。
“不,你不是他,我中了药,一定是幻觉!他在长安!”
宇文邕越发地发现她的不正常了,靠近她就感觉到她全身在发热。
颖儿使劲摇头,似乎清醒了些,看清眼前人是黑色的,而她记得高湛的衣服是月白色的,只要不是他就好!
“快!带我离开皇宫,我不想被那个禽兽侮辱!”
宇文邕将她背在背上,驾着轻功,飞檐走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神举也背着灵兮迅速追上他们。
“快,四哥哥,带姐姐去我的府上,府中有医官。”灵兮不知颖儿怎么了,但公主府上有医官是真,要不夜深人静的上哪找大夫去。
两道背着人的身影不知不觉离开皇宫,今日守军不多,离开皇宫似乎容易了些。
公主府第一次变得如此忙碌,已经安睡了的医官们被唤醒,不停地跑往灵兮的房中。
颖儿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让医官们为自己把脉,然而每次的希望都变成失望,每个医官把脉后都摇头。都说了一句:“姑娘中的不仅仅是媚药,还有一种不明的毒,会致人死亡。公子恕罪,在下无能为力,除非男女……”
“全都出去!”宇文邕很少发脾气,可是这一次事关她,他真的怒了。
看着她忍得极其辛苦,他的心如被针扎一般,当年的她就是被高湛如此伤害的吗?敢动他的人,他死定了。
“颖儿,你还能熬多久,我就不信没有人能解,我再去找大夫,或者我带你去长安。”
颖儿艰难地摇头:“皇宫的御医也不能解,这是和士开从西域带来的药,没有解药。医官说得对,只有…”
宇文邕抱紧了她,“上一次是我荒唐,我不会再…在你这样的情况下…”
颖儿早已泪流满面,即使脑袋再不清醒,高湛的话依旧徘徊在她的脑海,她的心依旧痛如针扎。
“祢罗,你是不是还在介意…”
话未说完,她已被他抱起,出了灵兮的房间,进了客房,关紧了门。
吻着她,觉得如此彷徨,窒息,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她,他想等到他们成亲。
而她则不想他只是为了救她才不得已,才勉强…
用尽所有的力气,却无法推开他。
他的不情愿,她宁可自己死。
“走!不要管我。”
“这世上只有我能管你。不管你变成何样,都是我的妻。”
紫玉簪刺进他的肩,然而却无法阻止他救她的决心。
流着苦涩,不甘的泪,承受着他的救赎。
咽着心酸的血,做他这辈子最为难的事。
当她的身体渐渐好转,他的肩已经鲜红一片。
当她恢复了力气,他渐渐没了力气。
“我恨你!”
“我知道!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死!你无法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唯独忘了你,或许是我真的想忘了你。小时候的事,我都记起来了,可我一点儿也不想记起。”
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的希望瞬间熄灭。“对不起!我食言了,的确不配拥有你。”
肩上的紫玉簪,被他握着,插入身体更深。或许,身体疼了,心会少疼一点,可是身体再疼,心疼却无法缓解。
他终于离开,她捂在被子里哭泣。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
走出客房时,天已微亮。神举和灵兮在客厅里坐了一夜,见宇文邕来,忙问。
“颖姐姐怎么样了?”
“毒解了,应该没事了。”宇文邕似乎很疲倦,很无力,脸色苍白。
“四哥哥,你怎么了?”宇文邕穿着玄色的外袍,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
“灵兮,你帮我去照顾一下颖儿,我……我没事。”
灵兮察觉到了宇文邕的不对劲,但还是忍着没有上前去看他,他的请求,她一定不会拒绝,况且颖儿姐姐待她情深义重,她本该去照顾她。
灵兮出了客厅,便让人去请医官去客厅,而她自己则去了颖儿的房间。
床榻上的一滩血迹另灵兮讶异,颖儿则抱着被子泣不成声。
灵兮赶忙跑了上去,“颖姐姐,你和四哥哥怎么了?怎么这里有这么多血?”
颖儿止了哭泣,“我用发簪伤了他。”
“你们…哎…我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四哥哥千里迢迢从长安赶来救你,你们却…”
“灵兮,你帮我好好照顾他吧!我想沐浴,然后离开邺城。”
“你要离开?”灵兮有些讶异。
“是,我有高湛的金牌。你不要告诉他我要离开。”颖儿乞求着看着灵兮。
“可是……好吧!”颖姐姐和四哥哥,他们她都不想拒绝谁,她喜欢四哥哥,但四哥哥喜欢的是颖姐姐,尽管她有私心,但她真心想促成他们这一对璧人。
出了客房,灵兮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互相喜欢的两人,彼此要互相伤害呢?
吩咐人备了热水去客房给颖儿,灵兮便又往客厅去,她答应了颖儿姐姐要照顾四哥哥。
客厅里,医官在为宇文邕诊治,来的还是昨晚为颖儿把脉的医官。看到宇文邕肩上深深插入他肩胛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紫玉发簪,眼神凝了一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宇文邕为了“救人”,迫不得已就用了那方法,待那姑娘醒了,肯定嫉恨得想要杀他。
见医官迟迟不动手,宇文神举急了:“医官,为什么不拔'刀'。”
“哦,公子,伤口太深,会很疼,你要忍着。”
“快拔簪吧!”宇文邕在重伤自己之后,才想到一件事,如果他受了伤,高湛的人追来,他们逃脱的机会就小了,于是要赶紧治伤。
神举则一直睨着宇文邕肩胛上的发簪,眼中在鬼笑,“先生,昨儿那姑娘中的是什么毒?要怎么解?”
宇文邕冷了神举一眼,“先生,拔簪!”
果然那医官拔簪迅速,喷出的血溅了神举一脸。而宇文邕根本就没有皱一下眉,医官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病人”。
迅速地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留下一个瓷瓶,医官便走了,走前还说了一句:“每日早晚各擦一次药。”
宇文邕却一直握着那支簪,两年前的上元佳节,他亲手所刻,亲手为她戴上的,原来她一直戴着,可是如今她却用它来刺他,是因为她恨透了他。
她可知,她用它伤透了他的心。
灵兮进来,与医官错开,对着医官行了一礼:“先生,公子的伤如何?”
“公主使不得,下官身份卑贱,不能受公主礼。公子伤未及要害,只是伤口略深,需要好生调养。”医官一向敬重灵兮,他虽为公主府的医官,却备受尊重,灵兮公主不若一般公主会对人发脾气,反而对他们如长辈一般尊敬。
“先生救了我四哥哥,当受灵兮一拜。”灵兮笑着又行了一礼,才进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