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莲把街市好玩的地方都看尽,把每一个稀奇古怪的摊子都看完成,把想买的东西买了,这才心甘情愿地随云陌回他的府邸去,宇文宪笑着看他两,到也是般配,只是有些感叹,云陌喜欢中原的东西,就连妻子也只想娶中原人,怕是被已记息可汗感染的吧!颖儿的娘亲,可顿娘娘可是汉人呢,虽然早逝,但已记息可汗却记了她一生,她仙逝后,已记息可汗都再没有立过王后,而燕都呢,空置后位,又是为何?他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颖儿身上。
突厥虽也有过汉化,有过伦理纲常,可到底还是不能深入人心,何况燕都如今还已经停止了汉化改革,叔叔娶侄女的习俗再施行,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难道这就是当年燕都对付四哥的原因?还一直试图破坏当年四哥与已故的已记息可汗共同定下的婚约,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她在王宫里,怎会安全?
彼时,宇文宪并不知道颖儿其实是燕都的亲生女儿,并不是纯粹的侄女,但这事也只有阿史那家族里面的燕都可汗,颖儿,阿史那云陌,还有阿史那弘几人知道,当初燕都诏告突厥,也没有指明颖儿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说她是突厥最尊贵的公主。
思虑至此,宇文宪不得不赶紧去王宫。
王宫里,燕都在出去接颖儿之时,便已让人将颖儿的锦瑟宫打理了一番,她回来直接入住,也省得麻烦。
丽娜丽莎听闻颖儿要回来的消息,欢天喜地,收拾起屋子来觉得毫不费力,好像还是做着全天下最好的美差。
高兴之余,还不忘让人去通知了一直忙着照顾俨儿的阿史那弘。他那个舅舅可是当得尽职尽责,天天不离身边,谁叫阿史那弘本人也有点像孩子呢,喜欢胡闹,还喜欢开玩笑,最适合与孩子待一起不过了。
颖儿离开时,俨儿才一岁多点,她走了半年多,小俨也有一岁半多快两岁了,那小腿厉害得很,不仅比一般孩子会走路早,还走得极稳,阿史那弘说他是练武的架子,不仅如此他那学语的功夫可比一般人强了不知多少倍,突厥本民族的语言,汉话他都同学,还都说得口齿清晰伶俐,燕都很喜欢他,常常夸赞他是神童,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突厥人人皆知的神童了。
丽娜丽莎侯在锦瑟宫院子中,用着期待的神情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头期待啊。
终于,燕都拉着颖儿进来了,很明显的,颖儿一脸的不悦,但想想也是,被人如挟持一般骑了几里路的马,颠簸了一路,谁会高兴?哪怕是回了家,也是难受不已。
“丽娜丽莎参见可汗,参见颖公主!”丽娜丽莎右手抚肩微微屈身,行了突厥礼。
颖儿看着,有些不熟悉,因为父汗在时,王宫里行的都是汉礼,只有特殊的祭奠仪式上才会行突厥礼。
燕都察言观色,看到颖儿眼中的陌生,急忙道:“以后又改行汉礼!”
“是!”丽娜丽莎果然是现说现会,自然而然地在突厥礼的基础上换个姿势,便成了汉礼。
燕都笑着对颖儿说:“还满意吗?”
颖儿点点头,“平身吧,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行礼,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是!颖公主,”
进了殿,颖儿便见殿中摆了极宽大的浴桶,已经撒好了花瓣,空气中还弥漫着她喜欢的香味。
“颖儿,风尘仆仆了一路,又经历了方才那一场杀戮,先沐浴压压惊,今晚我们一家好好聚聚,你半年多不在,想死了我,想来你你定然也很想俨儿了吧!”
提到俨儿,颖儿心中五味杂陈,她恨高湛,却留下了俨儿,很矛盾。
“叔叔走吧,我沐浴了!”颖儿推开他,却是有气无力。
“好!”燕都转身,颖儿又道:“让胡医好好给恩铭疗伤!”
“好!”颖儿的请求,燕都从来不会拒绝,除了……
躺在宽大的浴桶中,颖儿回想着来时王宫的变化,似乎,又变得奢侈了几分,再看她的浴桶,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木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更加奢侈的邺城皇宫。再想想和祢罗突在他的麟趾殿的日子,虽是布衣裹身,粗茶淡饭,但那种日子却过得比较真实。祢罗突身为比突厥要富裕的王朝的皇上,尚且节俭至此,而他们突厥本就多天灾,不富裕,却也和齐国一样,越来越奢侈浪费,这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背上的疤痕她看不到,却摸得到,好像八九十岁老人脸上起的皱纹一样,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多么的丑陋。祢罗会喜欢这样丑陋的自己吗?
猛地,从浴桶中起来了,她不想再如此享受了,即使她在异地,她也要陪祢罗一起,过节俭的生活,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在他身边不曾离开过。
穿上了丽娜丽莎为她准备好的汉装,她便出了寝殿,却又见某人在调戏她的丽娜和丽莎。
“嗯哼——”颖儿一声提醒,那边的人才发现她的存在。
“毗贺突,你能不能换个方法,每次来,非要调戏我家丽娜和丽莎,你到该说说怎么负责?什么时候把她们娶回去?”
一到了突厥,两个人又要开战了,丽娜丽莎已经见惯不惯了,也被调戏惯了,颖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们也不会如当初那般在意,不会再脸红心跳饿,而是,极其的平静,淡定地“观战”。
“好啊,你嫁给我了,她们两可以做陪嫁的,届时你们叁我都娶了!”宇文宪又口出狂言了,不过这次说得真是直接。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别再拐弯抹角。”颖儿直接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受伤!刚才那般凶险,你不躲在马车里,跑出来让人担心。”宇文宪似乎没有说完话,还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颖儿看得出来。
颖儿轻笑:“我功夫也不差,谁叫你们瞎担心!你的话,应该还没说完吧!”
宇文宪笑了笑,“这也能看得出来?小俨呢?我好久没有见他了,好歹我也是他干爹!既然来了,自然要来见见我的干儿子!”
“喔,我也还没见着呢,弘哥哥若是知道我回来了,应该会带着小俨来找我的。”
谈论到小俨,丽娜和丽莎自然的退了下去。
“怎么,还不打算认他呀!现在他可是会跑会跳会叫干爹了,还是突厥人民公认的神童,你难道不希望他叫你娘亲?做神童的娘亲可是多大的荣耀啊!”宇文宪自是非常喜欢小俨,不仅是因为她,还因为,小俨能不能来到这个时尚去还多亏了他。小俨在他心里,就像他自己的孩子,虽然他还没有娶妻,没有儿子,但看到小俨,他莫名的就有了一种为人父的喜悦,故而在小俨面前,他会像一位父亲一样对他有慈父风,也有严师范。
颖儿沉默不语,她何尝不喜欢俨儿,只是,她不想俨儿做一个没有亲爹的孩子,也不想,看着俨儿就想起那个恶魔。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他必须要送回齐国!”
“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送他回齐国,高家那帮禽兽,还不把我的俨儿教坏了,你不准送他走,等我办完事情,我就接他回我的国公府,我母妃也一定喜欢他!”
“不行!他必须回齐国!”
“别忘了!他是我保下的!”
“他还是我生的!”
宇文宪终于套出了她的话,有些嘲讽地笑:“你也知道他是你生的,却还是这么狠心,你对自己也狠心,对自己的孩子也如此狠心吗?”
宇文宪的话深深地割痛了她的心,但却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我不会改变决定的,等他再长大些,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就不会被教坏了,况且,我可以给他在齐国找个师父。”
宇文宪再说,也倔不过她,选择了沉默,大不了,到时后悄悄地把俨儿拐走。
“姑姑,你回来了!”颖儿正生气着,突然大腿就被一个小毛孩抱住了,小男孩抬头看了颖儿,甜甜地叫她:“姑姑,你说给我找师父,谁啊!什么时候?”
颖儿心里一阵咯噔,她蹲下了身子,将小俨抱了起来,“你还记得我?”颖儿惊讶于小俨的记忆力,她离开时他才会说一点话,走路还不稳,现在居然能跑能跳,还记得叫她姑姑。
“是舅舅教的!”小俨手指一指,就看到了阿史那弘从侧门走进来了。
颖儿将有些沉的俨儿放了下来,小俨脚刚着地,就又被人抱进了怀里,还将他骑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俨,有没有想干爹!”宇文宪是真的想小俨了,每次见他,都少不得亲昵一下,但这却让小俨极其反感他。
小俨小嘴一翘,撇过了脸,腹黑地笑了几声:“想啊,想尿尿了!”
听得他的话,宇文宪暗叫不好,可,已经晚了。肩上一片温热,那温热一下子从肩头蔓延到了背心和前胸。
“阿史那俨——你个小混蛋!”宇文宪吼出声来,赶忙将他放了下来。
“哈哈——”颖儿,阿史那弘都笑了,却是阿史那弘道:“毗贺突,怎么每次小俨见了你都想尿尿啊?哈哈!”
宇文宪黑着一张脸,小俨已经躲到了阿史那弘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对着宇文宪伸了伸舌头,撇撇嘴,笑得很得意。
“你个小东西,还没三坨牛粪高,就敢欺负干爹我了?”宇文宪转到阿史那弘的身后,一把揪住了小俨后领的衣裳,又:把他抗上了肩膀,“我倒是要看你还有多少尿尿,陪我洗澡去!”
小俨被他抗上了肩头,还不听话地捂住了宇文宪的眼睛,“姑姑,你救我,我不要和他去,他会拿我喂鱼的!”
颖儿一阵汗颜,说他聪明,还说出这样的傻话,这里有能吃人的鱼吗?
“去玩吧!”颖儿回了一句,只见小俨一阵委屈,憋着嘴,但手上却不放过宇文宪,不是扯他耳朵,就是扯他的头发,甚至还捂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颖儿更加尴尬了,毗贺突是不是喜欢找虐呀,被个小孩子这么作弄。
“颖妹你想开了?”阿史那弘见她对俨儿态度不像从前那般冷落了。有些惊讶。
“那个计划我不实施了,任由俨儿发展吧,不过等他大些,有了自己思想的时候再把事情告诉他,他会自己选择的。”
“那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他一定会选择留在突厥的。”阿史那弘见她虽然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但始终还是要将俨儿送走,心中还是不愿。
“等他再长大些吧!”颖儿叹了口气,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