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而别离皇宫,误会深重难以解灵兮回到趾麟殿,本想着去奉茶,可心儿来告诉她:“皇上知道你腿脚不方便,这几日都不用去奉茶了。诺,这是皇上给你的伤药。”心儿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上面有着精美的图案,还有镂空的雕花,很是精致,看着不想一半的伤药。
“这可是皇上随身携带的伤药呢,就你有这份荣幸能地皇上如此关心。今日的事自怕是传得沸沸扬扬了,灵兮姑娘,你和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为什么要为难你?”心儿压低了声音问。
灵兮看着那个小瓷瓶,傻傻地发着呆。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被皇后罚了,知道自己的膝盖受伤了,若是以往,四哥哥一定会来看自己,可是现在,他不来了。说明,他也开始躲着自己了吗?也是,她的存在,已经叫四哥哥的后宫不平静了。她就不该来皇宫的。
“姑娘,你在发什么呆啊?”心儿觉得灵兮回来后,一直怪怪的,不想往日那般,总是一副笑脸,好像全天下不知道她狠开心似的。也是,被罚了,谁会开心啊。
“心儿,从明日起,我教你茶艺,如何?”灵兮沉默了许久,心儿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听进去几句,突然这么说,心儿有些惊讶。在这皇宫里,谁要是有那么一项技能,就是自己的生计,怎么会有人那么大方地教给自己?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学好。
“姑娘,你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希望你能好好学茶艺,好侍奉皇上。”
“可是皇上口味挑剔得很,是不是你泡的茶,他尝一口就会知道了。”
“好心儿,你就帮帮我吧。”灵兮拉着心儿的衣袖,求道。
心儿实在耐不住这么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弄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只好点头应是。只是,她总觉得灵兮有事情瞒着她。
一连几日,灵兮都没有去奉茶,宇文邕也没有来看灵兮,可是时不时都会传心儿来问一下灵兮的状况。心儿只是说:“尚好。”然后,宇文邕又叫她回去了。
这些日子,灵兮都在教着心儿茶艺,心儿本就是御前奉茶宫女,学习的速度不是一半的快,不过几天,灵兮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心儿的了。二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灵兮总是很懂得创新,而心儿却有些墨守成规。
灵兮虽然没有去奉茶,可是她却也一直关心着正殿的消息,总是向正殿那边的何泉打探宇文邕的消息。
“何侍卫,今日皇上可还好?”
“姑娘为何不自己去问?”
“这不是不想打扰皇上处理政务吗?你就告诉我吧?”
何泉探了口气,说道:“听说老太妃病了,皇上很是着急。齐国公不在长安,老爱妃这是想念儿子了,估计是心病,难治啊。皇上苦恼得很。”
宇文邕对灵兮很信任,但是,这个人还有颖儿姐姐的事,他几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但是,灵兮是个心思聪颖的姑娘,从宇文邕每次,偶尔提到那两个人的名字时表情都很不自然来看。这两人的确是让他伤心了。
灵兮总是不明白,四哥哥和颖儿姐姐明明是那么要好的一对,为什么离开了邺城之后,辗转至今,却没有在一起。她只知道颖儿姐姐也来过宫里,就是住在那紫极殿中。上次她不知道,还闯入,那里为何会被四哥哥设为禁地?很多事,只要事关于颖姐姐的,皇宫里都禁止提起。
“何侍卫,麻烦你向皇上转告,我想去照顾老太妃,就不去向皇上说了。”
何泉郑重的看了一眼灵兮。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不明白为什么都要躲着对方,就连离开,也不愿当面告别。
“好,我会向皇上转告的。”何泉想起,她初到长安,孤寂也不知道齐国公府在哪,而且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出宫,所以又问:“姑娘何时走?何泉为姑娘准备马车吧?”
灵兮有些感激地看着何泉:“今日就走。麻烦何侍卫了。”
何泉不愧是宇文邕身边的人,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已备好。
灵兮站在宫门口,望着皇宫的某个方向,似乎在等着某个人。
心儿帮灵兮拿着一个包裹,恋恋不舍地递给已经站在马车旁边的灵兮:“姑娘,你确定不亲自和皇上道别吗、太妃娘娘的病如果好了,你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一个人在诺大的茶房,会孤单的。”
“看看情况吧,或许,不会回来了。但是,我不会离开长安的,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相处这么些日子,灵兮也是很喜欢心儿、四哥哥身边的宫人,都是些真诚之人,这一点,她很是欣慰。至少,自己走了,也还会有人会认认真真地侍奉四哥哥。
心儿还是隐藏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冲上前来,紧紧地抱着灵兮,忍不热泪盈眶,声音哽咽:“姑娘……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不会忘了你的。以后,你好好为皇上奉茶,记得,要经常多出些花样儿,皇上经常熬夜看奏折,你要经常给他泡菊花茶,对眼睛有好处。四哥哥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你叮嘱着小厨房,做糕点不能放太多的糖……”灵兮一离开,本想说一些道别的话,却句句都变成了对心儿的叮嘱。都怪何泉,准备马车的速度那么快,很多事她都还来不及与心儿说。
心儿捶了捶灵兮的背,不满地道:“你这丫头,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赶人飞赴的话,你却只记得叮嘱我如何伺候皇上。既然那么放心不下,为什么还要走?”
“我不想让皇上为难。”灵兮说着,不觉红了眼眶,慢慢放开了心儿,转身,不再看心儿。
灵兮一转身的瞬间,就像失了灵魂一般,只是坐在了车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其中一边打开着的车帘,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马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马车缓缓前行,长安的皇宫渐渐在视野里倒退,虽然没有邺城皇宫那般崭新奢华,可是这里却沉淀了太多历史的沧桑。灵兮从没想过,自己在那里生活了近两个月。虽然,范围仅限于趾麟殿周围。
可是,这短短的两个月已经留给他太多回忆:陪伴在四哥哥的身边,那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至少,也算是达成了。为四哥哥奉上自己精心泡制的茶水,只愿他能暂时的忘却烦恼,她做到了,此生无悔。只是,离开了邺城,如今又离开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尽管想要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但这乱世之中,她又能去哪里?
泪,已经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从眼角,顺着脸庞滑下,溅落无声。
一张洁白的没有任何修饰的手绢递到了灵兮的眼前。准确说,是一张男人的手绢。熟悉的声音传来,不蕴不恼,平静如水:“既然不舍,为何连道别也不愿和朕说一声?”
灵兮猛地转头,看到宇文邕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里。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才出了皇宫,你就改了口,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朕这个四哥哥了?”宇文邕的语气悲凉。
灵兮狠狠地摇头:“不,不会的,兮儿永远也不会忘了四哥哥。”
“朕想明白了,朕要给你一个明确的身份,这样,她们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四哥哥,不要!”灵兮不知怎的,想起了答应过皇后的事情,急忙出声阻止。
“不行,朕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宇文邕的语气果决,不容灵兮拒绝。灵兮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万万不能说出,她答应过皇后什么来着,只得闭嘴。
“朕信任的人,一个个都离朕而去了,就连曾经深信不疑的母妃,她却在朕与她的亲生儿子之间选择了五弟,朕突然觉得朕活得很失败。心爱的女子与自己最亲的弟弟一起离开了朕,母妃也不要朕了,当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大哥,三哥都死在那个人的手里,可我却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活得好好的无能为力,不能为他们报仇,那些曾经答应过和我一起面对的人,统统都离开了,朕真的很失败,不是吗?”
灵兮没想到,宇文邕今日会和自己说这些。她感觉,此时的他很孤独,像个无助的孩子,失去了亲情,也失去了爱情。他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些他深藏在心中的话,那是因为,他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他的亲人。
宇文邕的眼眶都红了,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今日,在马车里,他暴露了。
“四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不辞而别……”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或许,是因为太过孤单,或是,是情感使然,这两人抱作了一团,默默不语。
马车到了齐国公府门口,进停下了。抱作一团的两人早就放开了,灵兮和宇文邕先后下车,宇文邕牵着灵兮的手,一同踏入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里安安静静的,门口除了几个看门的家丁,进了府,几乎都见不到几个下人,但刚进府,空气中就弥漫着药味。
到了姚太妃居住的那间清静的屋子外面,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姚太妃的贴身丫鬟连心,垂头丧气地端着一碗没有动过分毫的药出来,竟然也没有注意到院子中站着的两人,只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这边闯来,宇文邕急忙拉着灵兮侧身,连心还是撞到了宇文邕,药碗打翻了,泼洒在宇文邕的身上。
连心这丫头这才意识到撞了人,只顾着收拾药碗,也没有看撞到了谁,只道了句:“对不起!自己回房找衣服换去,本姑娘没心情!”
灵兮为宇文邕擦了擦身上的药渍,看着连心,又看着宇文邕没有要怪罪的样子,但是宇文邕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回宫吧,只能蹲下身来,帮连心一起收拾那药碗的碎片,一边问:“姑娘,我们初来齐国公府,去哪儿找衣服?”
连心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灵兮,一瞥,就看到一个大美人,有些愣了:“你是谁?来齐国公府干啥?我们太妃病着,我没空招呼你们!”
宇文邕见连心还是老样子,对谁都不客气,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也不客气起来,拉起灵兮:“别理她,我们先去看太妃。”
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连心这才抬起头来,瞥向声源处,起初一愣,但只是一下,也还是那态度,甚至更傲慢了些:“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大名鼎鼎的四公子,总算还有些良心,还会来看太妃。”连心的眼神又定在灵兮身上,不得不说,她看着灵兮这个美人,心里倒是舒服,可是嘴上却不喜欢让人舒服;“这位,是四公子又纳的哪位新贵?”
灵兮急忙解释:“姑娘,你误会了。”
“灵兮,别和她这个无礼的人说话!”宇文邕不等灵兮再说什么,就拉着灵犀转身,却到了屋子的门口,宇文邕停下了,在灵兮耳边小声道:“母妃怕是不想见我,还是你去吧,她若是想见我了,你再来告诉我。”
灵兮还想说什么,却听屋内传出声音来:“是皇上来了吗?皇上,哀家要见皇上!”
这下,宇文邕不进去也得进去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宇文邕就很少与姚太妃像之前那般亲近了,就连二皇子宇文贽的满月宴,姚太妃也只是象征性地去参加了,准备了礼物,却没有和宇文邕多说些什么。如今再见,却发现姚太妃老了许多,又被病痛折磨,人瘦了许多。
宇文邕坐在姚氏身边,有些担心地为姚氏掖被子:“母妃,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并才会好。”
姚氏却一把拉住了宇文邕的手腕,哀求道:“皇上,我梦到宪儿在突厥有危险,你快派人去救他!”
宇文邕表情很不自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道:“朕一直都关注着突厥那边的消息,如果真有什么事,朕会知道的。母妃放心吧,五弟不会有事的。”
姚氏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宇文邕,干涸的眼眶竟然流出泪来:“哀家知道,哀家要求皇上的太多了,可是,宪儿到底是皇上从小到大的兄弟,哀家深知宪儿的性子,就算他身在突厥,心还是向着咱们大周的。宪儿是为平定突厥的军骚扰我大周边境才去的,如今宪儿有危险,皇上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母妃,那只是个梦,你不要太着急。朕回去,就叫那边的人石刻注意着,你放心吧!”宇文邕说着,却是句句痛彻心扉。面前苍老的女人,曾经将他示为己出,而如今,只会求自己,却不愿意说那么一两句关心自己的话。他的心,很痛。
姚氏中与定下了心,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再与宇文邕说,反而目光集中到了灵兮的身上:“皇上,这位是?”
“她是灵兮,是朕的义妹。一听到您生病了,就说要来照顾你。”即使难过、失望,但他都不会在姚氏面前表露分毫。但灵兮却看得清清楚楚,四哥哥心里苦。
闻此,灵兮靠近了姚太妃些:“灵兮给太妃请安。”
“好,着丫头,哀家看着,很是喜欢。”
姚太妃握住了灵兮的手,却忽视了宇文邕眼中的落寞。
姚太妃在灵兮的安抚下,慢慢地入睡了。宇文邕和灵兮才出了房间,宇文邕是皇帝,有很多政事要忙,不得不先回去,灵兮送他至齐国公府门口。
从姚太妃的屋里出来,宇文邕便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身上就只能用落寞来形容。灵兮看着这样的宇文邕,很是心疼。
“四哥哥,你别难过,太妃她总有一日会明白你的苦心。兮儿会好好陪陪她,会让她知道您的苦心。”
“不用了,她要明白,总是会明白的,你只管好好陪陪她,要是可以,多和她讲些笑话吧。五弟在的时候,经常都会讲笑话给她听。”宇文邕说完,转身进了马车。
灵兮看着那抹孤独的背影淹没在车帘里,心中一疼。
“灵兮记住了,四哥哥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