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兮劝说姚太妃,长恭醉酒报私仇许是得了宇文邕的许诺,姚太妃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宇文宪不在突厥,姚太妃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恰好有灵兮在她身边陪着她,聊聊天,说说话,倒也不无聊。只是每每想到宇文宪,姚太妃又得唉声叹气。
“我这傻儿子啊,什么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那异族的女子,如今丢下物品这个母亲在长安孤苦无依,还要为他担惊受怕。”
灵兮与姚氏相处多日,但那些想要为四哥哥说的话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如今姚氏病好了。她只好抓住这个机会说说了。
“其实,太妃娘娘,有一个人一直关心着你,他也示您为亲娘,您应该也多关心关心他才是。他说过,您曾经对他比他的亲娘还好,为何如今却那般冷淡呢?”
姚太妃沉默了许久,才道:“是哀家对不起他,是哀家逼他放弃了他心爱的女子,成全宪儿,哀家是个自私的母亲,皇上他心里,怨着哀家。”
灵兮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可是以她对颖姐姐的了解,颖儿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除非有什么苦衷,或者,与四哥哥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太妃为什么要求四哥哥成全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只有当事人的宇文宪和颖儿姐姐才知道。
颖儿姐姐,怎么就是突厥人呢?明明,与汉人无异。可是当宇文邕对她说那些话,现在姚太妃又说这些,她才确定,颖儿姐姐是突厥人。而且,还是突厥的公主。
“皇上心里,还是念着太妃娘娘,只是太妃娘娘对皇上太过冷淡,他心寒。若是皇上真得怨着娘娘,又怎么会亲自来看娘娘。”
灵兮一下子在姚太妃面前跪了下来,姚太妃有些着急,伸出手要扶她起来,可灵兮还是跪着不肯起,姚太妃道:“灵兮,你这是作什么!”
“兮儿知道,四哥哥很孤独,他渴望有一个母亲,他已经失去了爱情,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他,只有您了。”
灵兮的话叫姚太妃深深的震住了,是啊,她已经让他失去了爱情,如果连一点补偿都不给他,自己还有资格接受他的奉养,接受他叫自己那一声“母妃”吗?
姚太妃点了点头:“是哀家的不对,你的话,哀家记住了。快起来吧,好孩子,难为你肯为他说这些。皇上向来倔强,很少将自己的心里话与别人说,这些若是你不说,哀家不知道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灵兮站了起来,开心的笑了:“谢谢太妃娘娘。”
姚太妃看着灵兮,很是欣慰,邕儿身边能有这样一位女子相伴,但愿邕儿能早日忘记过去,忘掉那段感情。
齐国,邺城。
一只雄鹰在邺城皇宫顶端盘旋了许久,终于瞄准一个方向,俯冲而下。
身穿绛红色官服,长相俊秀的男子,张开双手,那只雄鹰就停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取下雄鹰爪子上的一个竹筒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急忙卷起,往太极殿的方向去。而那雄鹰并没有飞远,只是飞到了宫殿的一处凸出的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柱头上歇息,似乎在等着那绛红色官服的男子回信。
太极殿里,弥音渺渺,歌舞升平,高湛怀中抱着一个美姬,那美姬穿着暴露,就那么倚靠在高湛的身上,但高湛似乎无心赏美,手中拿着酒壶,眯着眼,看前方的美人跳舞。
突然,他推开了怀中的美人,跑到大殿中央与那些个美人一起跳舞。手中还拿着一壶酒,与群芳共舞,跳一圈,喝一口酒。胡皇后就那么看着,无动于衷,眼神却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瞟,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终于,那绛红色的身影一出现,她的凤眼立马充满了喜色:“士开,你干什么去了?”
“回娘娘,下官办正是去了。”说罢,和士开走向了那在女人堆里跳舞的高湛。
“皇上,皇上,有急报!”
高湛看似昏昏沉沉,其实清醒的很,听到和士开如此说,立马扔了酒壶,一本正经地从女人堆里走出开:“什么事啊?”
和士开将那封书信递上:“皇上请看。”
高湛接过那封书信,瞟了一眼,随即扔在地上。
“皇上看,此事,我们应当支持吗?是否要派兵支持他们?”
“当然支持,没想到柔然失踪了很多年的那个家伙居然还没有死,有他在,柔然获胜的几率很大。既然他们愿意给我们那么多的好处,并且愿意为我大齐的附属国,朕当然愿意。”
“那该派哪位将军前往支援呢?”
高湛想了想,斛律光把手着与突厥的交界处,如今闲着的大将也只有长恭了。自从郑烟死了,他就一直闷闷不乐。无心朝政不说,还颓废消沉。他了解长恭,只有打仗的时候,他才会头脑清醒,信心十足。长恭一直都是突厥人的克星,派他带兵去支援柔然旧部摆脱突厥的桎梏,不经起到镇压突厥人士气的作用,还能让长恭找回他日的志气,一举两得。
“就派兰陵王率军前去支援,你现在就去传令吧。”
“臣遵旨!”
旧兰陵王府里,长恭因着郑烟含怨而死,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整日以酒为伴,喝得昏昏沉沉。高家几兄弟来劝,根本就劝不住,反而还被长恭灌了酒,大醉着回去。这兰陵王府里,若不是因为有花影照看着,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和士开来时,王府里就这么一副样子:新王妃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手上拉着一个小男孩,站在一边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高长恭。昔日英武不凡的兰陵郡王,如今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颓废的醉汉,下巴长出了嘿嘿的胡须,皮肤暗黄,头发散乱,哪里还有人们口中那“美若妇人”的样子,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醉汉。
“和大人,你来了,屋里请!”来到齐国时间已经不短了,花影都已经熟悉了齐国的皇亲贵族,还有那些经常来往于宫中和兰陵王府的官员和宫人,和士开是其中之一,每次来。几乎都与皇上有关。或是来传圣旨的,或是来将小公主接进宫中玩耍的,或是来传皇上的赏赐的。
和士开看了一眼高长恭,叹了口气:“王妃啊,这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啊,下官上次来士这个样子,这次来,还是这个样子,哎,怎么接圣旨啊。”
“皇上又有什么旨意吗?不如让臣妾来接。待王爷清醒些了,臣妾再将圣旨交给王爷?”
和士开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王妃务必在三日之内将圣旨拿给王爷看,不然,这件事情太过紧急,耽误久了可不好。”
“臣妾知道了。”花影将两个孩子放下,跪在地上:“臣妾接旨。”
和士开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柔然欲摆脱突厥蛮人束缚,愿归顺我大齐,我大齐为表接纳其诚意,当派兵前往柔然旧部,支持柔然大汗对抗突厥。兰陵武忘长恭,英勇善战,智勇双全,数次击败突厥,今着其三日后领五万精兵前往,支援柔然。”
花影听后,一震,皇上居然要派王爷出征?对抗的是塞外那彪悍的民族——突厥。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几分紧张和不安。她不是不相信他的夫君,她只是怕夫君这个样子不宜出征,急忙求情;“和大人,能不能和皇上说说,王爷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打仗啊,万一,要是有个万一,臣妾和这两个孩子该怎么活下去?”
“花影,别求任何人,本王去!”方才还在一旁醉醺醺的高长恭,在听到要去打仗的时候就清醒了,在看到花影向人求情的时候就愤怒了,一把跑过来抢了花影还没接到手上的圣旨,看了一眼,然后摔在地上。”
“王爷你……”和士开看着高长恭摔圣旨,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传过无数次圣旨,也只有在高长恭这里才会受到这种待遇。摔圣旨,高长恭绝对是他见过的第一人,但他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高长恭摔圣旨。
长恭却一把拉了和士开:“和大人,难得你来本王府上,来,陪本王喝一杯,本王三日后就要领兵出征了,到时候见不到本王,你可不要太想念本王才是!”
和士开不是习武之人,长恭虽醉了,颓废了这么久,可力气还是很大,等不得和士开说拒绝,长恭就已经将和士开拉过去,强行按他坐在了凳子上,酒倒了一杯,塞到和士开手中。
花影见此,道:“臣妾去吩咐厨房,给王爷和和大人添几个酒菜。香儿,来将公主和小王爷带下去休息。”
“去吧去吧!”长恭挥了挥手,花影和刚过来的香儿将两个孩子带了下去,然后就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满当当地摆上了花园里的石桌上,酒也重新伤了好几坛的女儿红。
“和大人难得在本王府上做客一回,今日不醉不归。”
“王爷,下官还要回宫复旨,不宜喝得太多。”
“那好吧,本王看在你还要回宫去侍奉九叔的份上,就饶了你,那你就喝完这一坛就够了,本王喝两坛子。”
“王爷,你这不是要了下官的命嘛?下官哪能喝得了一坛子的女儿红?”
“和大人还要侍奉九叔呢,本王怎么会舍得要了大人的命?和大人经常陪着九叔喝酒,想必酒力还是不错的,来,喝。”
花影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和士开的人品她也知道一些,朝廷中的斛律光,还有王爷的二哥广宁王高孝珩都说,和士开是个奸臣。王爷这么灌他酒,这么整他,只怕他会将这过记在心里,将来对王爷不利。
酒过三巡,已是天黑。和士开还没喝完那坛子酒,酒已经倒下了,长恭却清醒异常,一把就将醉倒在石桌上的和士开推到在地上,和士开还是一动不动,长恭这才确定他这是真的醉了,而不是加装的。
花影见此,急忙上前来阻拦:“王爷,他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臣妾害怕,他会在皇上身边说王爷的不是。”
“你怕他做什么!是他害死了我大哥,我不会放过他的。”
“王爷,你还是醒醒酒吧,和大人动不得。”
“你一介妇人,男人们的事你不要管,只管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就好。本王不会再让仍和人欺负到本王的头上来。本王这次在邺城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和士开这个小人再九叔耳边歪曲事实,九叔才会不明事理的杀害了大哥。而且,是他亲自推大哥进河里的,这个仇,本王一定要报。”
说着,长恭也不管花影如何阻拦,像扛死猪一样将和士开扛在了肩上,走出了王府,扔进了一辆马车里,然后吩咐车夫,叫车夫送和士开回宫,在回宫的路上经过的那条河——长恭的大哥河南王高孝瑜被害死的那条河,在那个地方,将和士开扔下水。
长恭并没有亲自的办,只要和士开是真的醉了,这件事就不会办不成,他已经检查过了,和士开的确是醉了。
“王爷,臣妾还是觉得不安,觉得此事不妥。”
“回去吧,本王三日后就要出征了,府里的事还有许多需要交待的。”
花影见此,也只好作罢。但愿,和士开真的死了,什么也追究不到王爷身上来。
可是谁也不知,何时开根本就是假装醉的,刚刚摔了那么一下,疼死他了,可恶的高长恭,还踹了他一脚。和士开在马车里,揉了揉被踹疼的地方,一边却在想该怎么摆脱。
高长恭居然想要暗算他,为河南王报仇,只怕以后,他不能再对兰陵王仁慈了,他们两人的梁子这一次算是结上了。
还好高长恭不够狠,没有给他喝毒酒,也没有绑他的手脚,也还好自己演戏的功夫够硬,假装醉了没有被摔醒而露出马脚。
驾车的就只有一个车夫,看着也不是练家子,那么,一会儿就容易逃脱了。
道了河边,马车果然停下了,和士开继续装昏,那车夫虽不是练家子,力气却不小,一把将和士开从马车上扔到地上,然后再潇洒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重重地在和士开身上踩了两脚:“你个大奸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那车夫就将和士开拖到了河边。一脚将他踹进了水里。只听“扑通”一声,和士开就已经沉入了河里。车夫在河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任何挣扎,之后就上了马车,若无其事的,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行驶。
然而车夫一走,和士开从河的另一边爬了起来,咳嗽了几声,骂骂咧咧:“该死的,敢踹我,他日我定教你不得好死!”
和士开想着,如今兰陵王还在邺城,如果自己出现,他肯定还是不能放过自己,所以还是选择暂时先躲起来,等到兰陵王率兵离开邺城后,自己再出现。
兰陵王府的马车有着兰陵王府的标志,长恭被允许自由出入皇宫,他府里的马车也不例外,到了内宫,车夫停下车来,对伺候和士开的宫人道:“和大人在兰陵王府喝醉了,你们进去把他扶回去休息。”
几个宫女掀开了马车,一阵疑惑:“这位小哥,大人不在车里啊!”
车夫也看了一眼,看到了那被他弄坏了的马车的后背,大叫;“不好,大人定是在路上摔下马车了,这马车的后背怎么就坏了?方才我在路上听到一阵声音,以为只是车辕撞到了路上的石头,没有注意。”
那几个宫女紧张起来:“快叫禁卫军去找大人。”
一时间,宫里热闹起来,没有人再注意这车夫,车夫就假装也去找和士开,却是驾着马车回了兰陵王府。
和士开士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又被允许住在内宫,寻找他居然可以随意的调动禁卫军,如此可见,他是多么的得皇帝宠信。
夜,漆黑无比,兰陵王府里,长恭得到车夫的回话,这才满意的回去休息。
“大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