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急报返突厥,皇子宴喜事连连转眼,就是宇文邕的第二个儿子的满月宴,李娥姿知道宇文邕历来推行节俭,所以宴会办得不是很盛大,相反却极得到宇文邕的赞誉。
宴会办在晚上,白日里还是如常。
宇文宪如往常一样,去操练了禁卫军之后,照常回齐国公府,自母亲从皇宫回来,向他转告了皇兄的话后,宇文宪喜出望外的同时,却也悲从中来。皇兄是做了多大的决定,才会选择放手。而他的放手却只是一次,他只给自己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却要他既不能背叛大周,又要能将他保全,他高兴拥有这一次机会,却也害怕只拥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不好,他将会永远的失去机会。
皇兄,你是真正的放弃了,还是,你只是自欺欺人?
这个疑问自宇文宪听道母亲的话开始,就一直存在了。他知道,皇兄对他的纵容也只能到这了,再跨越过去,他们兄弟情义将不复从前。
他感谢皇兄,给他这次机会,所以他才会认认真真的帮皇兄把兵练好。同时,他也在慎重考虑,怎样才能将她完完整整的保护好。
许久没有与皇兄面对面的说过话,终于在二皇子满月的宴会上可以有机会与皇兄亲自谈谈,宇文宪对这场宴会是充满期待的,所以,他用心去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送给他那刚出世不久的小侄子,或许,也能通过这次机会拉近母妃与皇兄之间的关系。
收兵回府后,宇文宪去洗了个澡,又换上了宝蓝色的长衫,这世上的颜色很多,上战场的时候,他喜欢银白色的战袍,白色的披风,因为那向天上的云,恣意潇洒;平常的生活中他喜欢宝蓝色,因为那更像草原的天空,万里无云,纯洁无暇,让人看了心情会好,脸上会有笑意。在悲伤之后,他总还会让自己活得恣意,轻松,不让在意他的人感觉到压抑。
人快乐了,好像随时随地,身边都洋溢着欢声笑语,连心也感受到了他的快乐,因为酒窖的锁已经好几天没有换过了,老太妃脸上也多了笑意。
“姑娘,这是公子订制的东西,刚刚万宝斋将东西送来了,姑娘您交给公子吧。”门口看门的家丁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交到连心的手里就退了下去。
连心看了看手里精致的盒子,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悄悄的将盒子打开。
一枚精致的纯金的长命锁,上面刻着祥云和代表吉祥的鸟兽,而那鸟兽的眼睛都是由镶嵌上去的红、蓝宝石构成,雕工细腻精致,又是又长安最大的珠宝首饰店定做的,一看就是花了不少的心思,那金锁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纯白的丝绵上就好像公子躺在白云上笑一样。
“看来,公子还是蛮重视这位二皇子的嘛。”自言自语完,连心满心欢喜地捧着盒子往宇文宪的院子的方向去。
宇文宪刚准备好一切,准备去万宝斋取东西,随后就和母妃一道入宫,可刚打开门,就看到院子的上空有一只黑色的鸟儿在盘旋,定睛一看,竟然是紫雁,突厥传来的消息!
宇文宪顿时又关了门,进屋,打开了天窗。紫雁从天窗而入,落在宇文宪的肩头,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宇文宪取出了紫雁的翅膀底下绑着的一张字条,打开,竟是突厥文写的,但内容恰好他认得,看完,顿时脸色大变。
将紫雁从天窗放飞,宇文宪来不及换一身行头,只拿了宝剑,就冲出房间,连门也不关。犹豫跑得太快,恰好撞到了捧着盒子前来的连心,宇文宪也来不及说声道歉,就跑了。连心在后面大喊:“公子,万宝斋的东西送来了。”
“你帮我送去。我有急事,去不了皇宫了!”声音飘来时,人已走远。
连心无奈的摇摇头,将盒子捧着去姚太妃的房间。
时间过得很快。晚宴开始了,由于宴会办得简单,只邀请了宇文家族的成员,没有邀请朝廷大臣,但是喜获龙子的布告还是发放了出去,知道今日是二皇子的满月之日,长安百姓和大臣都知道了,不少大臣虽然不能来参加,但都送了祝贺的帖子。
虽是家宴,没有奢华的音乐舞曲,但宫中仅有的几个妃嫔都亲自表演各自的拿手绝活,倒也让叱奴太后和其他宇文家族的老人们喜笑颜开,一饱眼福,而宇文邕在此刻也才知道。原来他的妃子个个都是多才多艺,聪颖睿智。
李娥姿出自江南,擅弹琴,琴声婉转优雅,就如她本人一般,如江南春雨,缠缠绵绵,听了让人心中柔软;冯姬本是宇文护府中培养的舞姬,自然擅舞,个人独舞也能将舞蹈跳的精彩绝伦,彷如天仙来自九天,盘旋而下;贺兰昭仪擅舞剑,一身战袍,银剑挥舞,刚柔并济,不愧是出自将门世家,自身带着一股子英气;薛昭媛如今也是身怀六甲,不过月余也该分娩,不宜做大动作的表演,宫女出身的她不及其他妃嫔有显赫的家世或者坚实的后盾,但一片简单的树叶就能吹奏一曲悠扬的名曲,技艺无人能敌。
“好,爱妃们多才多艺,朕甚是惊喜。”妃嫔们表演完了,宇文邕鼓掌,在场的人也跟着鼓掌,简朴的宴会也热闹非常。
作为正主的库汗姬,手中抱着娇儿,满脸欢喜,大皇子出生时皇上还不是皇上,据说皇上也不在李娥自身边,大皇子的满月宴也是没有办的,而自己的儿子一出世就得到皇上的喜爱,亲自筹办满月宴,已是无比殊荣。
宇文邕站起身来,走到库汗姬身边,将稚儿抱起,满脸笑意地打量这孩子,孩子长得健壮,眉宇间与宇文邕有三分相似,浓眉大眼,两眉之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坚定,看来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耐力极强的孩子。
宇文邕试着稍稍用力捏了孩子的小手,这孩子不哭不闹,眉毛也没有皱一下,宇文邕大笑:“这孩子意志坚定,就叫‘贽’,堂兄觉得如何?”
襁褓中的婴儿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宇文邕给取的名字。
宇文邕说着,将宇文贽抱到了宇文护的面前,宇文护也看了这孩子一眼,眉宇当真像极了宇文邕,连声大笑:“好啊,宇文贽,这名字到真适合他。”
同族的长老也看了宇文贽,连连赞同这个名字。
随后,各位妃嫔长老纷纷将给宇文贽准备的贺礼送上,而姚太妃却送了两份,宇文邕早就发现宇文宪没有到,也没有多问,姚太妃打开了宇文宪准备的礼物,当场便给宇文贽戴上了,彼时宇文贽还在宇文邕的怀里,宇文邕就小声问:“母妃,宪弟怎么没来?”
姚太妃压低了声音道:“本来洗漱穿戴好了,只是不知道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就匆匆持剑骑马出府,也没来得及和哀家告别一声就走了。听连心说,他脸色不是很好,又很急,除了交待连心将这金锁送于贽儿,就没有多说什么。”
宇文邕了然点头,“多谢母妃,母妃有心了。”
仪式还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是抓阄,宫人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具有代表性的东西,代表富贵的金子银子、代表学识的毛笔、代表武术的小型银枪、有的甚至还有代表佛缘的佛珠……
这时候由长辈抱着宇文贽抓阄,重任自然是落到了宇文护的身上。宇文护抱着宇文贽,让宫人将装着这些吉祥物的托盘端到宇文贽小小的身子前,宇文贽似乎明白着,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在托盘上费劲的翻找,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托盘上的东西,眼里满是笑意。
突然,他的小手停留在那串佛珠上,可把众人吓得不清,抓到佛珠意味着这孩子以后一心向佛,还有可能出家,南朝出了个留恋佛地的皇帝萧岿,小时候抓阄就是抓到了佛珠,自此皇家皇子皇孙抓阄里面都不能有佛珠,今日不知是谁悄悄将这佛珠也掺合进来了,放在众多物品的下面,偏偏被力气大的宇文贽给翻了出来。
周国佛教子弟太多,佛教的问题已经惹得宇文邕恼火,若不是手中没有实权,宇文护和朝中很多大臣都反对,他早就把佛教给废除了,此番在这抓阄物中见到佛珠,眼里已经有了怒气,但因这是孩子的满月宴就没有发作。他只定定地看着宇文贽,他这个父亲讨厌佛教,他就不相信他儿子会抓到那东西。
宇文贽的小手留恋在那佛珠上,眼看着就将那佛珠举起来,宇文护本人信佛,又是他抱着宇文贽,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了一眼表情很是不好的宇文邕,他脸上满是笑容,“哈哈,好小子,跟着伯父信佛,不错。”
宇文护此话一出,不仅姚太妃,还有太后也满脸怒容,而库汗挤不动这些其中道理,听宇文护的话里意思,这孩子以后要出家?吓得库汗姬花容失色!
宇文邕正要爆发,突然,宇文贽将那举起来的佛珠扔了一边,紧紧地抓住了那被佛珠压在底下的并排放着的一只毛笔和一把剑的模型。
“哈哈哈,我儿子就是要捡老子,必须得文武双全,哈哈——”
宇文邕一下子不顾所有人在场,从宇文护怀中抱过还仅仅拿着那支毛笔和剑的模型的宇文贽,开心的笑起来,所有人的终于松了口气,宇文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堪。
而没有人注意到,李娥姿的笑不达眼底,也很不自然。
宇文邕许是真的高兴了,居然在宴会上颁布一道诏令,采取周朝和汉朝的后宫制度并行。
李娥姿打理后宫多年,晋封为皇后,库汗姬生二皇子有功,封为淑妃,薛昭媛怀有龙子。晋封为昭仪,与贺兰月儿同位份。
一场皇子满月宴,变得惊喜连连,后宫制度改革,空缺许久的中宫之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确立。宇文护向来爱插手宇文邕的后宫事物,今日圣旨一颁布,宇文护没有了扭转局面的机会。宇文贽抓阄的时候,宇文护又被小小的宇文贽耍了一回,所以,宇文护在接下来的整个宴会里都是板着一张脸。
许是有太多喜事发生,这一场宴会进行了很久,宇文护也就憋屈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