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佳人兮心急切,爱女儿兮父伤怀突厥铁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撤离,周国边境安危解决,独孤无极以信鸽告知长安。
茫茫大漠,寒风凌冽,突厥的冬天没有柔软的白雪,茫茫的黄沙望不到边,冬天风大,铁骑军时不时就会遇到沙暴,但这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铁骑之所以称之为铁骑,那是因为他们的装备精良,铠甲兵器什么的都是玄铁打造,坚固无比,但是却也非常的笨重,遇到沙暴的时候还可以抵挡一番,但是行动却很缓慢。
宇文宪在军中已经听阿史那云陌说了颖儿的病情,宇文宪焦急无比,一边在为那个孩子痛惜,而另一边却极其担心她的身体。宇文宪看着铁骑军缓慢的动作,忍无可忍,只得对阿史那云陌道:“给我令箭,我先行一步,我实在等不了这大军的速度。”
阿史那云陌看到宇文宪脸上焦急的神色,反而为妹妹觉得欣慰,希望,真的能看到他们成亲的一日,就像他成亲的那日一样,他们都在他的身边祝贺。
等不仅阿史那云回答,宇文宪瞥见阿史那弘腰间的令箭,猛地从阿史那弘身边过想,扯下了阿史那弘的令箭,然后一溜烟就往前跑了。
阿史那弘才意识到被宇文宪抢了,当场愤怒:“好个宇文宪,兄长,他要逃跑!”
阿史那云陌笑道:“放心,他不会跑,也跑不了。”
“为何?”
阿史那云陌看着已经离铁骑军很远的南无身影,宝蓝色的衣服早已被黄沙染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那飞舞的黄沙在他的马蹄下如一场风暴。阿史那云陌知道,宇文宪的心里很急。
“他的心在锦瑟宫里。弘,你该找个喜欢的姑娘,届时,你就能明白了。”云陌看着一头雾水的阿史那弘,笑道。
“女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阿史那弘不耐烦的看着身后的铁骑军,恼道:“给本太子快点,人要是跑了,本太子拿你们是问!”
阿史那弘一声怒吼,那些个想偷懒的铁骑军赶紧振奋了精神,继续前进。
突厥王宫里,女子的容颜依旧憔悴,燕都已经不忍心再来看他疼爱的女儿了,他正在锦瑟宫的外殿自责着,身为突厥的大汗,在军队面前威武不凡,竟然亲自为女儿端送汤药,燕都最宝贝他的女儿,这是突厥人尽皆知的事实,只是没有人见过燕都可汗这般委屈自己。
突厥的冬天虽然没有雪,但是却比南方有雪的冬天还要冷。刚刚煮好的药汁从药房端到锦瑟宫就已经凉了,所以在锦瑟宫的外殿备了暖炉,一方面可以让屋子里暖和,一方面也可以方便将那冷却的药汁再加热。
燕都似乎时在惩罚自己,故意穿得很少,婢子们见了,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劝他多穿些。这屋里本就寒冷,突然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打开,燕都怕冷着里面的人,大怒:“给本汗把门关上,不知道公主病了吗?混账!”
开门的人进来了,一身深紫色的貂皮大衣,深黑色的捂手套套着,正是阿史那舞,如今改名叫那舞,不知是妆画得太浓了,还是天气太冷了,她的脸白得发紫。
身后的婢子手中捧着一件貂皮披风,那舞从婢子手上接过披风,婢子才关了门出去,屋子里才渐渐的恢复温暖。那舞将披风披在燕都身上,体贴地说道:“大汗怎的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这公主三天两头都在生病,您一直守在她身边也不是办法,您是大汗,朝中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怎么可以为了公主就将政事弃之不顾呢?”
燕都将那舞给他的披风又接了下来:“女儿生病,是本汗的责任,本汗要惩罚自己,让腾格里保佑我女儿健健康康。你身为可敦,是颖儿名义上的母亲,也该陪本汗一起祈祷。”
那舞脸色很是难堪,又爱使小性子,“大汗,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她的姐姐。”
说着,那舞柔若无骨的玉手镯缠上了燕都的脖颈,燕都却是厌恶的将她一把推开:“你不愿和本汗一起祈祷就回去,别在这里妨碍本汗。来人,将可敦送出去!”燕都赶人不留余地,即使那舞是他的王后,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也不例外。
“哼!”那舞冷哼一声,坐在一边,也把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风解开,似乎要陪燕都一起受寒祈祷,可是心里却不知怨恨床上躺着的那人千百回,巴望着她永远不要醒。
内殿里,女子的容颜依旧苍白,那在眼皮底下滚动的眼珠终于挣脱眼皮的束缚,露出了明亮的光彩,只是那眼神却还是朦胧着的。
丽莎郑准备给她喂药,端起了药碗,舀了一勺递过去,发现颖儿已经睁开了双眼,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药碗打泼,勺子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主!”丽莎尖叫起来。
外殿的燕都听到响声和尖叫声,急忙跑往内殿。嘴上还不忘质问:“怎么了?”
当看到那双紧闭多日的眼睛终于睁开时,燕都也很激动,来不及感谢腾格里的保佑,就冲上前去,抱着颖儿的双肩;“女儿,你看看父汗,我是你父汗啊!”
颖儿的目光呆滞,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不见的时候,颖儿生产后视力恢复,燕都已经喜出望外,认为她恢复有望了,可是现在,他真担心她又变回去。
终于,那双眼睛动了,燕都的担心总算送了一点。
颖儿轻轻地笑了,看着燕都:“父汗,我好像听到了马蹄声,是不是毗贺突凯旋归来了?”
“是是是,你哥哥来信说,他们打了胜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要赶紧好起来,才好去城门迎接他,他要是知道你看得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燕都欺骗也要骗着,现在颖儿因为孩子的事一直伤心欲绝,他不能再说那些事给她听了,所以就算欺骗也要说些好话。
颖儿脸上的笑还是很勉强,一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又去紧紧的握着盖在她身上的紫貂皮毛,脸上又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浑身颤抖:“孩子…,孩子没了,他、他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不记得过去了吗?只要你好起来,父汗就让你们成亲,好吗?”
颖儿点点头,成亲?从前她贺和毗贺突是怎么在一起的,她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还是好想他,好想他陪在自己的身边。没有了孩子,她很难过,很孤独,她好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好像问道他身上干净清晰的味道,她现在能看见了,她好像知道,他的样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锋利的剑眉,她的双手曾触摸过,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她仍然还是一个瞎子,她也不会忘记他的样子。
“父汗,我好像真的听到马蹄声了,他好像已经快到燕京了,快扶我出去迎接他。”颖儿又笃定的说。
屋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并没有人听到马蹄声,燕都功夫深厚,他也没能听出来,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回光返照。顿时心里吓个半死。
“颖儿,你不要吓父汗,父汗不能再失去你!”
颖儿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燕都又将她按回去,“女儿,你不要动,你病还没好!”
“他来了,我要去接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我要去接他!”
那舞在一旁看着,脸上却无一丝担忧,反而道:“大汗,公主这是回光返照了,只怕是屋里回天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滚出去!”
那舞还是不肯滚,不怕死的继续说;“你的毗贺突在前线打了败仗,不敢来见你,他又回周国去了,说不定周国的皇帝因为他曾经背叛过周国,杀了他!公主,你还是安心养病吧,别为这样的负心人担忧了。”
“你给我滚。不然,本汗杀了你!”
这回,那舞终于走了,因为她在燕都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颖儿听罢,终于停止了挣扎,定定的看着那舞,双手颤抖着扶在燕都雄健的手臂上。
燕都见她不对劲,轻轻问了一句:“颖儿,你还好吗?”
颖儿动了动唇,燕都以为她要说什么,将耳朵靠近她,没想到颖儿张口就是一口鲜血,人又晕了过去。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燕都的喊叫声更大了,刚才的那个词在脑海出现的时候,他就很害怕,现在,那句话似乎应验了,他很是绝望。
在药房的胡医乌拉听到动静,急忙赶来,提颖儿把了脉,失望的摇了摇头:“大汗,公主本来就是心病难治,这一次又加了一道心病,只怕,臣也无力回天了。”
“你说什么,你给本汗说清楚,你要是救不好她,本汗就杀了你。”燕都愤怒的揪着乌拉的衣领,恨得红了眼。
乌拉看着床上的人儿,他也很难过,他称为她的专属医官,他很庆幸,本以为可以一直陪伴着公主,现在却看着公主即将死去,他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臣无能,求大汗赐死。”
燕都恨恨地瞪他:“现在,你是这王宫里医术最高的医官,连你都医不好,还有谁能医呢?”
这一刻,乌拉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臣记得,城西有位神医,或许,大汗可以派人去寻他,或许他能救公主。”
燕都讽刺的笑了:“他?他已经走了,他说他再也不会踏进王宫一步。他的居所,本汗掀翻了也没有找到人。”
这下,乌拉眼里也是一片死寂,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燕都无力地放开了乌拉,然后,缓缓道:“传本汗的命令,将那舞拖进死牢,明日处死!让她给公主陪葬!”
燕都的话冷儿平静,那舞,都是那个女人最后说的那些话,让他的爱女心伤加重,不然……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病重不治。
“乌拉,公主还有多少时间?”
“多则半月,少则…少则三天……”乌拉的声音颤抖,哽咽了。
“你下去吧。”燕都的平静,叫人听了害怕,丽娜和丽莎在一旁捂着嘴,忍着泪,不敢哭出声来。乌拉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的容颜,用丝巾将她嘴角的血迹擦去,才不舍的离去。
寒风依旧呼啸着,似在为这位疼爱女儿的父亲感叹,锦瑟殿的窗户被吹开,丽娜丽莎不敢去关,生怕打扰到这对情深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