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玉清秋2017-10-10 10:36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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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落在一层走廊的尽头,白漆木门的门牌是“花朵班”几个大字,下面则简陋地粘着一张写着“面试等待室” A4纸。白一洋推开门,对费斌说,等着,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我现在去找个人,走点关系,你的工作马上Ok,别用欠你多还你少的表情看我,我可不欠你什么,我这是在帮你,这世上没几个人会帮你。进去!

  费斌被摔进门,一屋子的毛绒玩具中间里嵌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男孩手里捧着IPAD玩着电游,轰鸣声和枪炮声此起彼伏,黑漆漆的大眼珠,睫毛一动不动,小小的嘴唇咬得紧紧,聚精会神到似乎根本没发现他的进来。

  他在屋里寻思半天也没找到地方坐下,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男孩身边的毛绒熊怀里,柔软的熊肚子让他差点坐空,慌不迭地单手支住身体。

  男孩还是顾自玩着游戏,没有抬头看他。

  小屁孩,眼睛长额头上去了?他心里骂着,把两条大长腿搁着也不是,放直也不是,最后只得盘起腿来象座菩萨似的坐着,一双手烦燥的东摸西放,哪里也不安生。

  “姓啥?”男孩终于开 了口。

  他一怔,转头看去。

  男孩目不转睛,比他淡定一万倍。

  “姓费!”他回答。

  “废物的废?”

  他一时蒙了,好一记损人不见血的反问!

  “是浪费的费!”他有点孩子气的反驳。

  “噢,意思都一样。”男孩慢条斯理的总结。

  “你!!”他哑口无言,第一回合竟这么措不及防地输给一个小屁孩?!

  “请问是在这里做面试准备么?”费斌还来不及反击,一个男声替他打破了僵局。

  费斌转头看去,发现教室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和长相都七拼八凑的眼镜男。中式领的长袖衬衫,老气横秋的黑色卡其裤,手里拎着个大行李包,头发光鉴照人,笑容稀里古怪。

  田罗靠近小男孩,讨好式地再次问了句:“小朋友,请问,这里是等面试的地方么?”

  男孩懒懒地朝着门口的a4纸指了下,示意他自已认字。做完这一动作,又嘴里咕哝了一句:“又来了一个失败的大人。”

  “喂……什么叫又??”耳尖的费斌气得一跃而起,指着男孩哇哇大叫。男孩一副你拿我咋办的样子瞟了他一眼,竟瞟得他心虚起来,怎么就变得自己小里八气了?怎么就显得我一大丈夫跟个小屁孩一争高下了?小孩和女人都是天生的煞星,无论他们做什么最后错的都是别人不是么。

  好吧,我错了,是我错了行了吧,泄口气,瘪塌塌地坐下,瘪塌塌地瞪着天花板,自已跟自己过不去,可以了吧。

  田罗面带微笑走近费斌,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田罗。请问您也是来面试小人国幼儿园老师的?”

  费斌不想理这种傻里八气的问题,他没有伸出手,反而往后脑勺一枕,干脆躺了个仰天睡姿,打起了盹。

  田罗也不生气,转而把目标看向男孩,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行李包,在他身边坐下。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田罗和蔼可亲,与男孩聊起了家常。他还没意识到这个小家伙可不一般,寥寥几招就能让刑警叔叔败下阵来,他以后就会知道,凡名字里有个“蛋”字的小孩子都不好惹。

  “皮蛋。”男孩回答。

  “皮蛋,真好听的名字。”

  大人都那么虚伪?

  “皮蛋,你今年多大啦?”

  伸出手指,做个6的手式。

  “哇,小男子汉,了不起,你妈妈在哪儿呢?”

  “干吗,想泡她?”冷不防来了句。

  田罗咋舌,一时回不了神。一边的费斌兴灾乐祸地撇下嘴角。好家伙,叫你得瑟。

  “呃……”咽下口水,继续问:“皮蛋,你妈妈 也是来面试老师的吧。”

  “她是园长。”

  “这个……”男人摸摸脑袋,干笑。

  皮蛋翻白眼,继续玩游戏。

  一侧的费斌忍住笑,翻了个身,假装睡觉,田罗却凑上前去看着男孩手中的IPAD。

  “嘿,田叔叔这里也有一个游戏机,你想不想玩玩?”说着从身边的大行李包里拿出一个学习机,放在皮蛋面前。

  皮蛋瞟了一眼,问:“这是什么古董?”

  “这是小母鸡学习机,你看,可神奇了,只要按上面这个按钮就可以学数学了。”

  “这是骗骗小孩子的吧。”

  “你不就是小孩子么?”

  “所以你承认是骗喽?”

  田罗彻底无语,边上传来男人忍俊不禁的笑声。他生硬的咳了下,收起学习机,再不敢惹身边这个小孩。皮蛋,他记住了。但他还没有意识到今后还会吃足这小屁孩的苦头,这世上有两种小孩最难对付。一种是天生多动症破坏狂,还有一种是幼年老成,你把他当孩子,他把你当傻子。很快,田罗就会遇到一大帮这种生物,这是在他的小母鸡事业计划中,根本没有预设过的风险。他以为凭他小学数学老师的资历,当个幼儿园老师绰绰有余。若不是被学校开除后找不到工作租不起房子,他也不会来到这里。他有个宏大的振兴儿童数学教育的理想要实现,但眼下第一步是要先养活自己。

  他很快从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任何小挫折小蔑视小伤感都是必经之路,关注当下,关注今天的面试,拿下这个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他坐正身体,盘起两腿,双手合胸,凝神提气,开始练声。

  啊——咦——咦咦咦咦,啦啦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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