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也是爱花之人,一看到满地疮痍,顿时心疼不已。他打理过宋蕊的花草,知道这里边有好几棵稀世名花,真正的价值万金。宋蕊这个小花园他浇水施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扔掉一个枝叶。没想到许家诺狂憤之下尽数毁了。
王成摇头叹息,伤的太厉害了,只怕活不成了,他只能把根部养起来,能不能活很难说。
许家诺本就脸色难看,听王成说完脸上又阴暗了一分。
长夜凉如水,许家诺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红红闪烁的火头在暗夜中如幽灵一般。
许家诺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宋蕊的影子,微笑的,哭泣的,害羞的,迷情的……
一夜之间,他青色的胡茬子布满下巴。整洁的手工西装皱皱巴巴,眼圈晕着黑色,眼球充血。
认识许家诺的人都知道知道此人冷酷无情、理智冷静、稳重成熟,可是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当失恋与离婚一起来临,哪有什么生熟男女?就算是如许家诺这样的天之骄子,也被得而失去啃噬的体无完肤。
晨曦已到,烟灰缸里盛满了燃尽的烟头。许家诺努力撑着站起来,他能给自己疗伤的时间只有这一夜。
他拎着外套下楼,茜西担忧他早早醒来等候在客厅了。
许家诺把外套递给她,声音嘶哑的说:“茜西,封了上东的别墅,任何人不得进入。你带着佣人们全部回长岛。”
“是,少爷。”茜西对许家诺比跟自己亲儿子相处的时间都长,看见他眼底流露的悲伤,她心疼起来。她隐约猜到,肯定是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出了问题。少年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铜墙铁壁,只有少夫人才是他的软肋。
许家诺搬回长岛,最高兴的莫过于钟香玉。对许家诺的婚姻她本就不看好,要不是当初宋蕊怀了双胞胎她都不会轻易点头。她一直觉得罗素那种长袖善舞的世家女人才是儿子的好贤内助。宋蕊太感情化了,黑白分明。儿子离了婚,钟香玉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宋蕊伤了身体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她许家是万万不能断了后的。如今她但是可以给家诺好好物色物色。
钟香玉带回家的第一个相亲者是美容会所里一个好姐们的女儿,二十五岁,留法硕士,才貌双全,雷家母女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有些僵了。不过,为了许家诺这棵大树,再等三个小时也值得。
钟香玉抱歉的说:“家诺这阵子工作太忙,今天肯定又忙的忘了时间了。”事实上,许家诺自从搬回来后一直都借着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感情伤痕。他连着出了三次差,让钟香玉根本抓不着人影。等他上次回来,钟香玉赶紧去谭飞那里看了他的行程表,幸好,最近许家诺没有外出的日程。钟香玉知道明着相亲许家诺肯定不见,才把雷家母女邀到家里做客。她约的是晚上八点点,偷偷给谭飞打电话问了许家诺今晚的活动,谭飞如是说:“少董今晚有商会,六点开始,结束时间待定。”钟香玉就是担心许家诺回家晚了才订的八点。没想到这会到十一点了,家诺居然还没回来。
钟香玉不断的看向门口,片刻后大门打开,蓝色的轿车开进来,谭飞扶着许家诺从车库出来。许家诺已经醉了七八分可,小麦色的脸上泛着红,双眼迷离。
两人身上浓浓的酒味,钟香玉皱着眉捏着鼻子责怪:“怎么喝这么多酒?”家诺一向不轻易喝醉。
许家诺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像笑容的模样:“高兴。今儿谈成了一个五亿的项目。”
旁边的了雷家母女惊诧的瞪大眼对望一眼。
不过,钟香玉才不相信他说的话,许家诺二十三岁的时候就谈成了一笔过亿的生意,三十一岁那年成功了一个十亿的项目,彼时平静的像上班族发了一个月工资一样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如今怎么就会为了五亿喝得醉醺醺的。只怕还是忘不了那个宋蕊吧。这个儿子真是傻心眼。
她越发坚定了要给许家重新找一个当家主母的心思。
“家诺,这是你雷阿姨的女儿,叫雷珊珊。珊珊,这就是我儿子许家诺。”
雷珊珊早就在财经杂志和富豪排行榜上看到过许家诺,此时见到真人又激动又紧张,紧张兮兮的叫了一声:“家……家诺哥。”
酒精灼烧着许家诺的心脏,他只想上楼睡觉,虽然喝多了酒但他的大脑还能思考,很快就明白母亲这是在变相的给他相亲。他烦躁的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挥了挥手就上楼了。
被晾下的雷家母女没有气馁,尤其是雷珊珊反而觉得许家诺酷酷的很有男人味。
钟香玉送走了客人,上楼去看许家诺,许家诺只胡乱脱了西装扯了领带就躺着床上睡着了。钟香玉又生气又可怜儿子。走到床头,想要替他脱了衬衣,手刚触到衬衣的领口就被许家诺握住了手。
“妈——”语气哽咽。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钟香玉心立刻就软了。家诺自小早熟几乎没用她操过心,只有奶奶和许父过世的时候,家诺才有过这么伤痛的表情。如今这场离婚的情伤让他再度像个孩子紧抓着母亲的手寻求安慰。
“妈,我想蕊儿。我想念她的声音,耳朵里总能听见她在叫我,家诺哥家诺哥,那么缠绵那么勾人。我想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笑着看着你的时候,她就是你整个的世界。我想她的嘴唇,红红嫩嫩又柔又软,我每日所思所想就是为博它一笑……”
他仿佛呓语般说着,从不落泪的双眼流出清亮的液体,顺着他英俊的脸地落在黑灰白三色的床单上。
“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何苦!”世间好女孩多的是,偏偏就爱上一个宋蕊。六年守候都换不来她的心扉常来,又何必偏偏执着于她!
“若水三千,未取一瓢饮。”他像是答复母亲般吟了一句。
纵然这世间有百花百态,各有千秋,可就只有宋蕊这一朵入的了他的眼。他是合欢树,她就是树冠上盛开的合欢花,粉粉嫩嫩,柔美的像最皎洁的弦月。了却又根根如针,尖锐的扎在他心窝上。他疼他痛也舍不得拔出来,就忍着疼痛看她在他的岁月里花开花落。
现在,他娇养的花儿被别的男人一把摘取。没有了花的花树,从此以后,再无盛开二字。
许家诺从从前更勤奋的工作,更频繁的出差。他冷峻的面容严肃冷冽,钟香玉几度怀疑那晚流泪的许家诺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许家诺的高空冷气压让公司高层的人都捏了一把汗。不过许家诺一向对己对人都严厉,但也显不出什么特别。
他批示了文件,谭飞去下达命令。家里的佣人莫兰敲门进来:“少爷,您的快递。”
甘广阔百忙之中抬头瞅了一眼快递,签了一半的文件愣在笔下,快速的拿过快递,居然是中国F市寄来的。是宋蕊!
他拆包装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快递寄的是他早已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可是宋蕊的签名处还是空空的,难道蕊儿没签?许家诺有股冲动,想把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任她哀求,任她哭泣,他都再不给她离婚的机会。到底是狠不下来,他最怕她哭的委委屈屈的样子。
宋蕊确是没签,协议书后她附了一张信纸,写上了没签的理由,她不想籍有这场婚姻占他的便宜。
许家诺叫来法律部的许呈列:“你来办理我和宋蕊的离婚事宜,只记着一点要求,要么按照原文件签字离婚,要不就不离婚。所有事务不要来问我,你自行下决定。”他怕他下一秒就会后悔。
许呈列伸手去接许家递过来的文件,拽了几下许家诺都没有松手。许呈列明白许家诺的难舍,激愤的说:“小叔,只要你不想离婚,我绝对能让小婶婶永远是许家少夫人。”
许家诺眼色暗了暗,颓然松开了手。
金源闻讯专程从北京飞过来,二人在大厦顶楼抽烟,趴在围栏上,金源吐了一口长长的烟圈说:“阿诺,你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宋蕊逼回你身边,让她哭着跪着求着你宠幸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甘不愿的任她离婚,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阿源,你没爱过,你不懂。”
小蕊在甘广阔身边笑得那样幸福,含羞带怯的少女模样,那是陷入恋爱的小女儿才走的模样,也是他最想看见的她的模样。只是能给她这些的不是他许家诺,是宋蕊牵挂了十年的阿甘。许家诺想看她幸福的笑,就只能放她自由。
去中东视察工作,住在顶层的套房里,五个月前,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宋蕊告诉他她回家了。许家诺那时候就隐隐担心,放她离去可能是个错误,也许她再不会回来他身边。竟然一语成真。
谭飞拿着手机进来:“少董,从中国打过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