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一汪温润，水一般美妙。
没等多做流连，钟青愣住，周宇强也幡然醒悟，手指陡然缩了回去。
“对不起……”他有点尴尬地呢喃。
随即又懊悔，这个时候是该道歉的吗？不是应该另一只手也搭上去，拥她入怀的么？
可是慌乱之中，来不及思索，他已经照着最初的反应如实地做了。
恍惚间回神想要伸出臂膀，钟青已转了身离他远去。纤娜的背影迅速而决绝，就像是在躲一个凶猛的怪物。
失落中，周宇强突地有些明白自己的心，原来对于钟青，这个美丽中透着神秘的女子，他喜欢之余是夹杂着敬畏的。
他愿意黏着她，不由自主地想为她做事，却在心底隐隐约约地怕她，怕惹到她，怕违背她的心意，怕她有丝毫的不开心。
海边的雾气湿腾，当空的皓月也似泛起冷光，周宇强暗叹口气，踌躇了会儿，依旧跟了过去。
即便她表面看起来再强大和独立，在这样一个幽凉的秋夜，不过是个孤单的盲女。
即便她排斥他的靠近，保护她依旧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哪个青年男子对于自己第一次真正心仪的女孩不是有着如此青涩的少年心性呢？
回到住处，周宇强没料到，一开门周母在家中等着他。
“怎么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周母迎上来先是递上拖鞋，接着帮着脱下外套。
“手机没电了。”周宇强道。
周母鼻子却灵得很，嗅一嗅运动外套，“你去海边了？这衣服一股腥潮味。”
周宇强“嗯”了一声，坐到沙发上，翻阅手边的一本杂志。
“和谁一起去的？客户还是朋友。”
周宇强没听见一样，不回答。
周母心头虽然狐疑，却知他是个锯嘴葫芦，不想说的事儿是绝对不会说的，便放过了这个话头，掀开茶几上的两个饭盒，“我怕你加班回来饿，把我们今晚吃的一些基本没动的菜给你打包了回来。饿吗，我去给你热热。”
眼看着周宇强摇头，她仍然拿着去了厨房。
过了会儿出来，手中已端了两个盘子，放到饭桌上。
不过很快，她解下围裙，“你吃着，我该回去了，看看乐乐睡没睡。他晚上死活不跟你姐。”
临出门，看一眼客厅里那个已长成颀长青年的大男孩，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看起来满腹的心事，却一句不肯与她说。
听见关门声，周宇强刚松了口气，习惯性地去到阳台往下看，手机铃声这时响起。
钟青两个字浮现在手机屏幕，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通后，她轻柔的声音传来，“周律师，会不会太晚了，打扰到你。”
“不会。”周宇强唇角含了笑，桃花眸一改冷清，连眼尾都漾起一抹温柔。
“今天在泳池里有话没跟你说完。脑溢血一般是原发性的，如果是外伤造成的脑出血，基本都是因为有基础的脑血管疾病，那么就需要专业人员读CT片子。并且做进一步的检查，判断其具体情况，到底外伤造成的影响占几成。我建议这件案子，你应该秘密走访一下该男子的邻居，朋友，同事等相关知情人，设法了解到他事故之前的身体状况，越详细越好，比如是否有高血压高血脂等病症，到时会辅助你的分析，甚至庭审上都可以拿来做有力证据。”
“谢谢你。”周宇强道。他没料到钟青会对这个案子如此上心。她的思路的确给他了一些参考。
“再举个例子，传统医学认为，脑溢血是肝风内动的后果，在发作之前，很可能已经有些症状，比如肢体抖动和震颤。你通过寻访知情人，若将这些细节了然于心，能增添不少佐证。”
“好好。”周宇强心头越发明亮，由衷道，“谢谢你了，钟青，你……难为你帮我费心。”
钟青却怔了下，声音淡了几分，“别客气，我也是有私心的。希望你尽快忙完这个案子，可以有闲暇替我找人。”
周宇强再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钟青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是一个叫宋立国的中年男人。现在大概四十五岁左右，江苏苏州人。”
周宇强记起了当时她说过这人是她的同乡，恍然大悟道：“你也是苏州人。”认识这么久，他一直没问过她的籍贯，只凭感觉猜测是南方人。
钟青“嗯”了一声，“这人是F大毕业的。”
F大在国内算是顶尖高等学府，七十年代生人的宋立国竟然能毕业于F大，可见是成绩优异的高材生。周宇强又问：“做什么工作知道吗？”
钟青摇摇头，“具体不太清楚。”
周宇强由此推断，钟青与这个叫宋立国的男人之间并不算熟稔，他心底略略松了口气，试探着问：“你和他之间……只是同乡关系？”
“麻烦您了。”钟青却快速打断了他的疑问，“如果能找到，我会重谢您。”
周宇强只好压下繁复的心思，“不用跟我客气。”
两个人同时静默了一瞬，窗外依旧圆月高照，银色的光辉飘洒进来，周宇强握着窗户上的把手，指尖微微用力，“钟青……”对方依旧默然无语。
心头上涌出无数的念头和话语，只化作了最后几个字，周宇强柔声道：“晚安……好梦。”等钟青挂断，他翻手将屏幕拨亮，找到刚刚的通话记录，那个人的名字和号码映入眼帘。他怔看了一会儿，将唇轻轻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