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康阴沉着脸住了脚，他穿着短裤，膝盖处刚磕破了一层皮。正要放下扫帚，就听见邱智海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人，“就是他！好好的把我脸都打出血了。”
“怎么回事啊，小钟，小吕？”原来邱智海找来了小区的保安队长老张。
张队长背着手一脸严肃。
吕明康气得牙根痒痒，举起扫帚还想再打，被钟青拉住。
“张叔，这个人前几天欺辱我。”钟青道。
张队长诧异，转头问邱智海，“是真的？”
“没有的事儿。”邱智海很无辜。
钟青冷笑了声，“邻居周宇强可以作证。”
忘了那小子了，邱智海皱了眉，很快舒展，摆摆手，“对不起，那真是一场误会，我是真心喜欢钟大夫你，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开了个小玩笑。张队长，你相信我，我是个好人，只不过有点笨。尤其在感情方面。”
“是这个样啊。”张队长眉心的皱纹舒展开来，“小钟，邱总是我们这的老住户了，我对他有些了解，他平常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人还不错。”
张队长裤兜里正斜斜插着一盒名烟，他从前只听说过牌子，从没抽过，甚至见都没见过，估摸着最少值几十元，是邱智海刚才向他求助时塞给他的，让他对这个开豪车财大气粗的邱老板的印象又加分不少。
君子成人之美，既然邱智海有意于钟青，张队长乐意给说和说和。
“邻居之间有点小误会，不要紧，说开就好了。”
“看吧，钟青，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气了，你看我今天又是送花又是赔罪的，而且我是来赞助你们推拿中心的生意来了。”邱智海拨开众人迈进店里，指着价目表豪气干云：“给我来个最贵的，年卡。”
年卡是10800，每天最多一次，一次全身推拿30分钟以上，同时免费享受店里各种仪器。
张队长见钟青和几个盲人师傅都还愣着，在后面着急，“小钟，还不快去给办，这可是位财神爷。”
开业整整两个月，加一起的收入还没超过一万块呢。柳小美忍不住捅了捅钟青。
“钟青，我这诚意足足的。”邱智海拍着胸脯，又指了张队长，“我拿张队长的人品保证，从现在开始我是钟爱最诚挚的客户。”
张队长嘴歪了歪，仍然给力点头，“行！我给你做个担保。”他语重心长地劝钟青，“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别得罪了大主顾啊。”
“钟青，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我缠着你，直到你给我办年卡为止。我还不信，我就花不出这份钱去。”
钟青僵立了不知多长时间，盛夏午后的太阳在头顶灼灼，她黑色的衣裙格外吸热，背后已洇湿一片。
“喜明。”终于钟青开口，“你接待他吧。算是你的客户。”
“行。”童喜明爽快答应。
童喜明身材壮实，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略厚的嘴唇，很是值托的样子。可邱智海有点失望，“钟青我不能要求你本人给我推吗？”
柳小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邱总我们店里只有童师傅、吕师傅，黄师傅他们三个男人是做成人推拿的，我和青姐都只负责小儿。”
成人推拿可是力气活。
“好吧。”邱智海泄了气，很快又振作下，看了看他面前的童喜明，和不远处的钟青，好歹打破了僵局，能天天来了。
邱智海办卡期间，吕明康从外面进来，狠狠一摔扫帚，扫帚又从地面弹到邱智海腿上吓了他一跳，“这这……你们就这么对待你们的上帝？”
没人理他。
他便悻悻然住了口。
不一会儿，隔间里传来“嗯”“啊”“吆”“嗷”的声音，逐渐升级，直到惨叫，“你轻点啊，童大夫。”
“邱总我没使劲，是你这经络堵塞。而且你严重肾虚，得好好治治。”
半小时邱智海惨叫从头到尾，幸好大中午的店里几乎没旁人，出来后邱智海神情痛苦，但仍看着钟青强笑，“明天再见。”
他锲而不舍地来了小半个月，每次的惨叫声贝递减，到后来啧啧称赞，“最近确实精神爽利了不少。”
周末周宇强领着田欢来找钟青时，正巧碰见邱智海在隔间里享受，已经变成了偶尔的哎吆。
“田欢起了湿疹。”周宇强望着钟青道。她今天换了黑色的T恤，头发绑成了麻花状。
钟青把了下脉，“脾胃湿热，湿热发到皮肤是湿疹，发于黏膜会鼻炎类，发于肺腑便成哮喘。回去后可以给煮点四豆饮喝下。”
“四豆饮？”周宇强疑惑。
“嗯，去湿热的食疗方子。”钟青道，“在我公众号上有。你可以关注下。”
“好。”周宇强很开心，拿手机扫了码后又汇报，“我母亲按照你教的办法每天早晚按摩，心脏轻松了很多。”
“那就好。”钟青开始推拿。
“我可以加你个人的号码吗？”
钟青没听见一样不接话。
周宇强有些讪讪，在一旁望着她，她表情柔和，时不时轻声与乖巧的田欢呢哝几句，时光袅袅，安静如烟，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
周宇强道了声不好意思接起，到门外去讲，仍隐约传来“证据”“开庭”“当事人”之类的词汇。
当他再次进来，钟青低声问：“你是律师？”
“对。”周宇强笑，“岛城民生律师事务所。”
钟青沉默，直到给田欢推完，她站起来冲周宇强伸过了手，“周律师，幸会。”
周宇强怔住，待反应过来忙伸手回握，“别客气。”
她的手软温，指尖柔若无骨，不过一刹那便抽离开去。周宇强手心里尚存着绵软的余味，他将名片递给钟青，又突然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便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钟青记了下来，同时交换了自己的，又加了微信。
邱智海推拿完进来正巧碰见这一幕，愣了愣，“吆，干嘛呢这是？”
钟青沉了脸喊：“下一位。”
同时被逐了客，周宇强牵着田欢的手和邱智海一道出去。
“小子，怎么你想跟我争女人？”邱智海横横地看着周宇强。
周宇强不理他，他在后面扶着腰喊：“早死了这份心吧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