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
沈青洛觉得额角发疼，心底好像有什么忽然炸裂，一瞬间盈满了五脏六腑，压迫着她的呼吸。
闻煜说，损魔镯必须守护着她，直到她寿终正寝，这是约定。可他却没说是谁与损魔镯的约定。
而且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没有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找上她，并且要……保护她。
这其中也必定要付出代价，得到什么，就得用同等的东西去交换，而交换的东西，必然不会简单。
与损魔镯有约定的人是谁？
拿出东西交换的人又是谁？
交换的物品，是什么？
“交换的物品，各不相同，不过浮屠镜可以称为神器，也可以称为魔器，它们最喜欢的东西，恐怕就是人的灵魂了。”
闻煜的声音放缓，最后几个字显得极为深刻，“特别是，鲜活的灵魂。”
沈青洛却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在了损魔镯上，眼中情绪不明。
损魔镯会不会，既是神器，又是魔器？它所要换取的物品，难道也是灵魂？
闻煜注意到了沈青洛的目光，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知道答案，但是却不想回答她的疑问。
窗户外一片墨色，偶有几点星火闪烁，那是拿着火把巡逻的官兵。闻煜的手收在袖子里，五指握成拳，脸上依旧一片平静。
“帮我，只要向南走就好，我隐约觉得，那里有我所求之物。”
沈青洛愣了一下，“可是……京城是往东走，若我向南，势必不能再回京城，而皇城那些人……”
说到最后她犹豫了会，还是不曾说出口。
闻煜表情不变，“南行，亦能到达京城。”
沈青洛觉得荒谬，京城在此处的正东方，再穿过一个城就能到达。而南行，则会经过许多江南小城，到达苗疆，再穿过苗疆就出了乾国领土，那里便是南蛮境了，听闻那里的人弱肉强食崇尚武力，用头盖骨做盛酒的杯子，用手爪子做挠痒痒的锥子，并且……他们最喜欢吃烤人肉。
但是沈青洛又觉得闻煜的话可信，让她没有理由来反驳，只能沉默地看着窗外。
忽然，一双红色发亮的瞳孔出现在夜幕中，沈青洛一愣，但是一眨眼那两个瞳孔就不见了，快得像是她的幻觉。
“砰砰”门又被敲响，沈青洛看着闻煜消失在原地，才开口：“进来吧。”
来人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对襟襦裙，洁白的腰带系在纤腰上，更显得其纤瘦不堪一握，她皮肤白中带粉，看到沈青洛时显然极为高兴，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红晕，像朵桃花一样动人。
沈青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现在依旧记得上一次见到梨纱时的诡异感，虽然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沈青洛却总觉得梨纱很奇怪。
梨纱行了一礼，声音里都透着喜悦，“姑娘，您终于回来了，没事就好。”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多了几分庆幸。
这的确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梨纱，沈青洛暗笑自己多疑，又隐晦地看向梨纱的脖子，纤细的脖子皮肤白皙而细腻，完全没有黑色的诡异符号。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沈青洛微笑道：“我无事，让你替我担心了。”
梨纱忙摇头，红着脸道：“姑娘无事就好，奴婢什么都不曾帮到你，只有暗自祈祷，不过幸好姑娘安全回来，只要回来就好。”
她话音一转，“对了，世子让奴婢来问姑娘是否要用膳，若要用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沈青洛想起宣易那种阴沉的脸，心情也忽然不好了，点点头看着梨纱转身离去。
她现在已经把夜幕中那双血红的眼睛忘记了。
次日一大早梨纱就来侍候沈青洛洗漱，等到沈青洛到了大堂，发现人几乎都聚齐了，林丰熠见到她忙走近，道：“沈姑娘，是否收拾妥当，现在可以出发么？”
沈青洛想起闻煜昨晚说的南行，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说了出口：“林参军，我有个意见。不如我们向南走，好好欣赏这乾国的大好河山。”
这句话让她自己都觉得突兀，可是如今她也没法子，只能这么说。
梨纱静静地站在她的背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宣易却是微愣，一时间也让人看不出情绪。
林丰熠眉头一皱，“沈姑娘，往东走两日后就可到京城，而向南直行，却永远都到不了京城。”
沈青洛看着站在林丰熠身后的金鳞卫，片刻后又将目光转到林丰熠身上，眼中意味不明，笑道：“林参军，我自小在边关长大，向来都是不喜那些规矩和束缚，但是到了京城以后，你应该也知道我会面临一个怎样的境地。这样……还不如多给我一些放松的日子，好让我，彻底收收心。”
林丰熠沉默了。他也明白，圣上忌惮沈青洛的父亲的势力，如今他已死，但是他的军威仍在，边关那些将士也崇敬他胜过崇敬皇上。而且朝中有一半的武将都曾是沈将军的学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如今军心未定，兵权也未收尽，沈将军唯一后代的身份，就至关重要了。林丰熠能想象到，当沈青洛回京后，该如何卷入权利的争端，如何被皇上捧上云端，再摔落泥泞。
沈青洛见林丰熠神色微动，就知道他心软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并且，只是拖些日子再回京而已，想必皇上也能谅解。”
林丰熠犹豫，“可是镇南王在此，此次回京由他派人护送，这我便做不了主了。”
沈青洛也是一愣，她没想到竟然是镇南王派人护送，这可就不妙了，毕竟镇南王可不像林丰熠一般好说话。
正想着，就看一人被簇拥着走过来。
那人长得高大，络腮胡子，行走间的气势让人心悸，下意识就想退避躲藏。
宣易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他上前道：“父亲。”
镇南王轻轻颌首，却是转过头冲着沈青洛道：“沈姑娘，方才的话我也听到了，南行，不是不可为。现在走东边的路回京城，反而艰险难行。”
沈青洛惊愕，“怎么说？”
镇南王道：“天灾降下，流民散乱，叛乱为贼，那条路上邪佞灾枉不断，现在已经被堵死，不让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