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胖虎被炽离一个扫尾掀到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变成蟒蛇的炽离,结结巴巴地哭喊:“啊啊啊蛇妖啊!”
而后头一歪,昏倒在地上。
沈青洛没好气地拍了拍又变成手指粗细的炽离,“他看到了你该不会去外面到处说吧?他怎么也是黎城八卦队里的人。”
她上前去踢了踢胖虎的头,见他满头大汗,脸色倒还红润,想必是没出什么事,她也没有多管。
反正她在黎城也待不了几天。
回府时沈青洛特意又从芸娘的院子门前走过,这次没听到哭声了。她没有多停留,快步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隔着窗纸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目光冷冷地附着在她的背上,看她走过拐角,到了一个看不到的地方才收回来。
回到房间正见王瑜晚身旁的丫鬟来叫她吃饭,沈青洛去到饭厅,王瑜晚对她轻轻一颌首,没有提她今天出去的事情。
沈青洛不由得开始怀疑了,王瑜晚把瑶瑶从乡下接到身边来,到底是有什么原因?既然是当女儿养,又为何这么不管不顾?
虽然这个不管不顾是沈青洛所希望的。
她没有多问,毕竟她会离开这里,除了画中女子和鬼魂的事情,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
夜晚。
冷风飒飒,除此之外李府里没有其他声音。
沈青洛踮着脚,缩着脖子来到芸娘的院子里。
这里也是静悄悄的,只有那一间屋子里有烛光透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在门边看着里面。
桌子上有一盏油灯在发着光,梳妆台安静地置在一旁,床榻上也没有芸娘的身影。
哪去了?
“齐郎,夫人不同意该如何?”
忽然一个柔婉的女声响起,声音飘飘乎乎,似乎距离也不远。
沈青洛小心地走过屋子,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蹙起眉头。
青衫男子背对着沈青洛,他抬手摸了摸芸娘的头,叹息道:“芸娘,你,你再等等。”
芸娘抬起头,带着泪的脸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五官也更加柔美精致,“可是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本来我们三年前就该在一起,可是李老爷硬是逼迫我当了他的妾。”
说到这里她一愣,咬着下唇,“当初,若是你肯争上一争,哪还会有这等事?”
青衫男子默了一瞬,“芸娘,我一介书生,无权无势,如何能与财大气粗的李老爷争?”
沈青洛翻了个白眼,渣男还有理了是吧。
最后芸娘还是没有再提这件事,她和青衫男子约定了七日后私奔。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和她所查的事情有无关系,沈青洛还是决定七日后来这里一探究竟。况且,芸娘总是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还没等七天,芸娘的事情就被发现了。
王瑜晚指着被翻出来的嫁衣,气得发抖,“贱妇!想和野男人私奔?居然连嫁衣都备好了。”
“不,他不是野男人,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进入李府都是被逼的。”芸娘眼眶发红,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王瑜晚哪管她说的这些话,她冷笑一声,吩咐下人道:“去通知族长,一起处理这个贱妇!”
撑着地的手指曲起,手上青筋可见,芸娘低着头,“那,齐郎他……”
“呵,”王瑜晚讽刺地睨着匍匐在地上的芸娘,“他自然是无事了,只是可怜你,一片深情,最后成了他换取钱财的工具。”
顿了一下,她冷笑道:“你猜我是如何知道你们之间事的?还不是他自己来告诉我,归根究底是去玉栏苑,吃喝玩乐无钱了。”
芸娘怔了一下,“这样么……”
她单薄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可怕,再也没有说一个,再也没有动一下,任由族里的人过来围着她指指点点,最后一锤定音,让她沉塘时,她也没有个反应。
只有当下人准备拉她下去的时候,她才动了一下,微抬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不求活,也不求饶,只是想求你们,让我穿着我亲手缝制的嫁衣,这样我死而无憾。”
族长的脸色阴沉,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不知羞耻,快!快!拖下去!”
躲在门后的沈青洛看着芸娘被拖下去,长发盖住了她的脸,犹如死人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等族长等人一走,王瑜晚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她冷哼一声,“你夺了我的夫君,看吧,你心中的人又是何等模样?”
她虽笑着,但是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沈青洛惊了一下,忙跑走了。
沉塘在三日后,这件事早就在黎城传遍了,所以那一天清河旁围满了人,都是或讥或讽地看着被装在笼子里的芸娘。
她依旧是穿着那日的白衣,头发散乱,脸上脏污,抬起眼从笼子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屑,甚至还有人往她身上啐痰。
她看到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看到想看的那个人。
“罪妇为李大富妾室,在李大富服丧期间与人私相授受,并且绣好嫁衣准备私奔,实在是不知廉耻……罪当沉塘,望大家引以为戒!”族长高呼一声,“放!”
河水渐渐漫过芸娘的腰腹、脖子、眼睛……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随着河水的漫上而闭上双眼。
二妮趴在沈青洛耳朵上,自以为声音很小地说道:“你知道她是为何被沉塘么?”
沈青洛当然知道,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二妮很得意,“是因为她勾引一个男子,企图让那个男子带她私奔,男子气愤芸娘不知礼仪羞耻,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夫人!”
见沈青洛想走,她忙拉住她的胳膊,“还有还有,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浣娘,听到这件事居然和旁人说,定是那男子先引诱芸娘,而后拿这件事来跟李夫人换钱,现在她被族里罚跪呢。嘿嘿,你说可笑不可笑。”
浣娘……
沈青洛给了二妮几颗糖,从她口中得知了浣娘的所有八卦,她和二妮都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个浣娘,是一定要去会会了。
想到这里她又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面,现在芸娘已经死了,最有可能成为鬼魂的也就是她,毕竟直到现在只有她一个死人。
……
芸娘头七那日王瑜晚格外重视,她先是请了道士驱魔,又让全部下人念经,还让下人去把芸娘的所有衣物拿出来烧掉,特别是那件嫁衣。
可就这样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事了。
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神志恍惚地说:“不见了,她的嫁衣不见了。”
王瑜晚也有些慌,她很信鬼神,更何况芸娘的死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本以为请了道士驱魔,纵使芸娘有多大的怨气也给化解。可没想到,芸娘生前从未放下过手的嫁衣居然不翼而飞了。
究竟是人为拿走吓唬他们的,还是……
“定是被小贼盗了,”王瑜晚猛拍了一下桌子,“这件事莫要再管,也莫要传出去,否则你们一个个的都难辞其咎!”
等到众人都退下,她才捂着脸,又神经质地在屋里看了一圈,才终于收回心思,躺在了床上休息。
被忽略的沈青洛眼角抽了抽,走出去,到了芸娘的院子里。
院门大开,房门也在开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床榻收拾得整洁干净,梳妆柜上也没有多少东西,看起来十分简单。
她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里简陋得过分,和王瑜晚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柜门在开着,里面只放着一双精致小巧的红色绣鞋。
这柜门应当是丫鬟开的,原先应该是放置嫁衣的地方,可是嫁衣离奇消失,丫鬟被吓跑了,这双鞋就扔在这里了。
沈青洛歪头看着柜子里的东西,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双鞋有几分熟悉之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她拿起一只鞋到面前端详,鞋头上绣着的牡丹就沈青洛一愣。
她知道哪里相似了。
把鞋放回柜子里,她走到梳妆镜前。圆面的铜镜照得人影影绰绰,里面的她也是十分模糊。
鞋子,是她多次在黎城女鬼的脚上看到的,也是画中女子穿的鞋子。而镜子,正是画里,女子背后的青铜镜。
怪不得她看着芸娘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原来,她就是画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