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连一张带字的纸都没有,沈青洛虽觉得奇怪,却没有过问。她看着顾明越有些拘谨的样子,奇怪道:“表哥,你怎么了?”
顾明越忙摆手,直说没事。
沈青洛心里存疑,她打量着书房,总是觉得哪里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具体的。
放着的几排书架里面都是书籍,桌子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窗边有一张软榻,墙角摆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也擦拭得干干净净,看不到灰尘。
感觉到损魔镯微微发热,沈青洛走到箱子前,却发现箱子已经上了锁,她疑道:“表哥,这里装的是什么?还锁住了。”
顾明越看了箱子一眼,“没什么,几本不常用的书罢了。”
沈青洛“哦”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个东西,她看清上面的东西,脸上表情倏然发紧。
顾明越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沈青洛的目光看到因为被书架遮住的画,心脏嘭嘭直跳,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一幅画为什么没有收进箱子里?
画里的是一棵特别高大的树,树下有几只嬉戏玩耍的鸡鸭,树枝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衣,露出半边脸的少年。
少年五官端正,左眼上却有一大块黑色的胎记,硬生生破坏了五官的美感,而且衬得这棵树看起来也是十分诡异,树干上的一个凹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随时要把人吞入腹中的嘴巴。
沈青洛想起了桃树妖说的,顾明越很可怕……
顾明越过了一会缓过神来,他看着画像暗自懊悔,他居然没看到这副画,之前明明几次来检查箱子的锁,却都没有看到过这副画。
不过,画中的人,沈青洛不曾见过吧?
沈青洛适时转过头看他,疑惑道:“表哥,这人是谁啊?”
顾明越松了一口气,“这画只是我随便画的,画里的人也不曾存在。”
实际上,他只画了这棵树,其他的都是梦游时画上去的,但是这些他却不能说,梦游本就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了,更何况……
沈青洛没有多问,推说累了就拜别顾明越,出了顾明越的院子,她的脸才沉下来。
画里的人,明明是那日偷走炽离的人,而且现在炽离在顾倾瑶身上,那个人也必然和平阳侯府有关联,看他的衣服,说不定是平阳侯府的下人。
但是顾明越说这个人不存在?
地灵漩涡,顾默瑶和桃树妖欲言又止的话,晚上在院子外翩翩起舞的无脸女子,诡异的石眼,满池塘的虫子……
平阳侯府的疑点很多。
皇上皇后奇怪举止,混入京城的妖怪,虫子大迁徙,离奇失踪的几十个人,以及,突然离开的闻煜。
这其中,有无关联?
顾明越他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他为什么要骗自己那个人不存在?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花园中,沈青洛看到桃树妖正想去向她打听一些事,走近了却发现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棵桃树,叶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抖个不停。
牡丹妖和梨树妖也回来了,抱在一起直打颤。
沈青洛刚想问她们怎么了,就见牡丹妖和梨树妖颤颤巍巍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她身后。
沈青洛扭头,就看到了眼里燃烧着怒火的石眼。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谁知石眼因为她这个动作更生气了,眼里仿佛写满了“你还敢跑“,它伸出小腿,两个手拖住自己的身体,向着沈青洛走去。
沈青洛吓了一跳,迅速地跑走了,跑得过程中回头一看,却发现石眼还在原地,艰难地往前挪着步子。
松了一口气,沈青洛又回到原地,看着挪着步子,黄色的瞳孔里装满邪恶和怒火的石眼,只觉得脊背发麻。她看着缩着脑袋的牡丹妖,问道:“这是啥呀,你们认识么?”
牡丹妖和梨树妖抱在一起,头都未抬,颤声喊道:“地灵之眼!”
地灵?
难不成是那个地灵用来观察外界的眼睛?
沈青洛捡了一块小石头,后退几步往石眼上一扔,只听到一声“啪”,石眼上掉了一些灰,黄色的瞳孔沉得似乎要溢出泥石流来。
牡丹妖们悄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沈青洛。
沈青洛皱眉,这个石眼似乎没什么威胁,只是看着可怕罢了。不知是它的实力没有发挥出来,还是它只有眼睛的作用。
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树木被刮得枝叶乱颤,眼看牡丹妖就要被这场大风连根拔起,沈青洛忙过去帮她按住根上的泥土。似是察觉到什么,沈青洛回头便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石眼已经不见了。
而风,也止住了。
和东方流尘一样的突然失踪。
桃树妖上半身变回了人身,手拍着胸口,嘤嘤直叫:“太可怕了!”
牡丹妖整整自己的发鬓,叹气道:“连这东西都出来了,看来以后是不得太平了。”
梨树妖“嗷”了一声:“我要搬家!”
……
从她们口中,沈青洛了解到了很多事。
平阳侯府地下的确有个地灵,但它却不像土地公说得那样只剩下一抹意识,也没有因为阴气减少而渐渐消失,反而因为这里人气盛,人的七情六欲,就连死后的魂魄都成了这个地灵的养料。
随着地灵的渐渐壮大,不少邪祟被它吸引来到京城修炼,牡丹妖和梨树妖就是化了形搬来平阳侯府的。
地灵在吸收人的七情六欲和天地灵气时,多余的力量便宜了其他妖怪,也唤醒了一些上古留下的怪物。
那个让京城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失踪了几十人的怪物,便是了。
而这个怪物,与顾明越的关系密切,每次他从这里走过时,牡丹妖们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但是她们也不知那个怪物究竟是何模样,因为她们也曾见到一些丫鬟小厮凭空消失,但是每回都因为大风而迷花了眼,或者是为了护住根本,等风止,那些人便消失了。
……
顾明越睡在软榻上,呼吸绵长,一阵风吹起他衣摆。他缓缓睁眼,从榻上起身,转而坐到书桌前,拿起画笔挥毫泼墨。
片刻后,一颗奇怪丑陋的大石头呈现在白纸上,石头张了一半的眼,黄色的瞳孔露在外面,隐约可从中看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