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大亮,沈青洛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路启会死。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路启的死跟她有很大关系,极有可能是别人为了害她而杀的路启,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正巧看到路启被杀,于是就筹划了这件事。
沈青洛不停想着,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昨天他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忽然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那个国师被狱卒护拥着走进来,等狱卒打开关着沈青洛牢门的锁,他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沈姑娘可还好?”国师笑得脸上的肉都堆起来,目光瞥向沈青洛被衣袖遮住的腕上,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沈青洛下意识遮了遮手,国师脸上的笑更深了。
“沈姑娘恐怕也知道我的来意吧?”他笑了笑,道:“你现在深陷牢狱之灾,已经有十分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是杀死路大人的真凶,若是这么发展下去,不止你要死,还对沈将军的名声有所影响。”
他忽得叹了一口气,状似遗憾:“沈将军一生英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因为你收回那些荣誉,黄泉之下你可还敢见你父亲?”
沈青洛沉默了一会,道:“是你策划的?”
“不,”国师抚了抚胡须,“我只是见机行事罢了,只要你交出损魔,你不止可以无罪释放,这之后还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沈青洛道:“我无法给你。”
听她这么说,语气明显松动,国师眼里带上喜色:“你是不是担心无法取下来?这个无妨,我查阅多种古籍,只要损魔认定你死了便行,哪怕只有一息时间。待会我运功暂封住你的生气,然后取下损魔便可。”
“我无法给你,是因为它已经不在我身上可。”沈青洛看着他脖颈上不知何时长出来的灰毛,想了想道:“你和黎城里那只小田鼠什么关系?”
听到“黎城”二字,国师脸色微变,声音冷淡:“别说废话了,快把损魔交出来——啊!”
国师被忽然出现的闻煜踹飞,胖胖的身子像是一块肉饼贴在又黑又脏的墙上,又慢慢滑了下来。
他捂了捂屁股,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刚想大骂就看到闻煜在冰冷地看着他,忙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个田鼠精,因为就是那个小家伙说的哥哥。”闻煜说着,看到国师已经变成了一只肥胖的田鼠正在快速挖洞,他眉一挑,一阵风把已经打了一半洞的胖田鼠掀到他脚下。
田鼠眯着眼看了看,又忙闭上了眼。
“哼,刚才你不是还很得意?”闻煜嗤笑,“你说什么”
田鼠国师一见大事不妙,忙颤颤巍巍把事情都抖落出来。
“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我只是恰好听说她入狱了 想着这件事可以利用一番,所以便来了。”
沈青洛问道:“你为什么要得到损魔?是从哪里知道那东西在我这里的。”
“我只是听说,损魔的事在妖怪中都传遍了,当时我一家人都被农夫刨了窝,除了我和弟弟,其他人都被狗咬死吃掉了,所以我想用损魔救他们。”国师黑黝黝的小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可怜,看起来倒是比人形的他讨喜。
闻煜一挥袖,就有一阵风来又把国师给卷到它一开始挖了一半的洞里。他一愣,忙开始动爪子往下挖。
过了一会,约莫国师已经出去了,沈青洛才道:“你去哪了,可查到什么?”
闻煜看着她,道:“我去了你表哥那里,当初我法力未恢复,所以不曾在他身上看出异常,这一去才知道,他身旁有个灵体。”
“灵体?”沈青洛不解,“是死人魂魄还是什么成精?”
“都不是,”闻煜道:“那个姑且称为画灵吧,乃是万年前一仙人成仙时所作,画还未作一般,仙人就弃画升天了。那副半成画过了万年时光,纸张早就腐烂一点不剩,但是却孕育出了一个灵体。它之前应当是沉睡在地下的,但是由于地灵的关系,妖魔鬼怪来到京城,也就惊醒了它,借着顾明越的手作画,他每画出一人,就会有个活人消失被禁锢到画里。”
“那表哥知道么?”沈青洛想起了顾明越遮遮掩掩的样子。
“应当只知道他身边有个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而且画灵都是在他入睡时才行动的。”似乎是这件事没什么可说的了,闻煜话音一转,“我找到了路启的尸体,他胸口插着你的簪子,手里也紧紧攥着一个手帕,经那些人检查,确定手帕是你的。”
这些东西他们只要去我的房间便能得到。”一听到路启的事情,沈青洛就打不起精神,她皱了皱眉,语气颓然,“唯一的儿子死了,也不知道路夫人会怎么样。”
“但是我发现他的致命伤不是来自簪子,而是肩膀上的两个小孔,小孔周围的皮肤泛黑,他是被咬死的。”闻煜道。
分析了路启的死因,两人讨论了下,觉得路启极有可能是被妖物咬死的,然后皇上和国师得到消息暗自谋划,偷偷把消息传到顾倾瑶耳朵里,让她动手。
就是不知咬死路启的妖物是突然发狂,还是被人所控制。
虽然闻煜可以带沈青洛离开这里,但是这样反而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加之沈青洛想查清事实真相,以及引出那个一直暗害她的幕后之人,所以她依旧待在牢里,见机行事。
这期间许多官员来审问她,旁敲侧击地想让她认罪画押,但是又不敢用强硬手段,所以沈青洛自然不会听他们胡扯,气得几人甩袖离开。
五日后。
沈青洛估计了一下时间,觉得那些讨人厌的官员又该来了,但是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进来,直到晚上闻煜过来。
“皇上驾崩了?”沈青洛大吃一惊,前段时间见皇帝他还中气十足,极有威严,怎么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就突然病死了?
“是皇后做的,过几日太子便举行即位大典。”闻煜道:“皇帝用太子的命续自己的命,被皇后发现,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私下找了个方士,把皇帝从太子身上得到的气收回来,他一个撑不住就去了。”闻煜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命里没有的东西便不该强求,否则也是死有余辜。”
沈青洛唏嘘不已,但却不会觉得悲伤,毕竟她和皇帝又没有直接关系,而且皇帝还威胁过她。之前爹爹在世时便听他说过太子贤材,就是身体弱了,现在他即位也不是坏事。
看来最近,是无法平静了。
又在牢房中睡了一夜,次日便听到了皇后召见她的消息。
沈青洛入宫,看着宫人来来往往,却显得很是肃穆的皇宫,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沈姑娘,”皇后看着沈青洛便笑着唤一声,招呼着她坐下。
可能是因为宫殿中只有她们两个和一些心腹宫女,所以皇后也没有掩饰,她只是微微笑着,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沈青洛却能从她眼里看到放松和愉悦。
“说起来还得谢谢沈姑娘,”皇后眼睛里忽然闪起了泪光,“否则我儿性命堪危。”
她说的是现在的太子,即将登基的皇帝。
性命堪危指的是身体里的气流出。
不过,损魔镯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她为何要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