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洛推门出去,便看到两个人守在门前,那个陌生男子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忙进屋,沈青洛听到了溪如惊讶的声音。
“川哥!”
路启看到闻煜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冲着沈青洛微一颌首,表情有异,似乎是有话要说,但终究也没有开口。
沈青洛冲他点点头,低着头走过去,身后还隐隐传来说话声。
“你……你怎么……姝儿呢?”
“我也不知道,我一睁眼便在这里了,我不是在家里么?”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青洛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月亮高高挂着,许是半夜了。
沈青洛和闻煜走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上,她有许多话要问,但是都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就闭嘴不言,而闻煜也不说话,沈青洛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压下心底失落的情绪。
忽然间听到女孩的哭声,两人发现前面有个小女孩趴在地上,似乎是摔了。沈青洛犹豫地看向闻煜,他眯眼看了看,道:“是人。”
沈青洛“嗯”了一声,走上前刚想扶起女孩,就见一旁的屋子门被打开,一个妇人端着一盆血往地下泼,沈青洛反应很快,连忙向着旁边一跳,但是鞋子和衣摆还是沾上了不少血迹。
那个妇人好像才发现沈青洛,冲她歉意地笑笑,有些拘谨地道:“实在是抱歉,我家男人身体不好,土方子,半夜往门口泼一盆黑狗血,这样可以驱走邪气。”
她又看着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女孩,把盆放到地下,走过去抱起她,斥道:“你怎么又往外跑啊,快回去睡觉吧。”
看着女孩擦擦眼睛跑进屋子里,妇人松了一口气,又连连道歉,屋子里也适时传来痛苦的咳嗽声。
沈青洛自然不好追究,忙说无碍,还温声安慰了妇人几句,才跟她告别,走了几步沈青洛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就见妇人正在关门,看到她回头还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觉得这妇人有些奇怪。但是闻煜都说她们是人了,总不会有什么事吧,应当是自己多想了。
沈青洛看着自己被鲜血浸湿的血,暗自懊恼,她还发现闻煜不知不觉间已经离自己很远了,显然是嫌弃她身上的腥味。
沈青洛摸摸鼻子,有些讪讪。
因为已经很晚了,沈青洛本打断和闻煜从偏门悄悄进去,可没想到刚走到候府范围内,就被平阳侯府的护卫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地把沈青洛押进了府里。
闻煜在沈青洛的示意下趁着混乱走开,不是怕他们,而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心思。
那些人本来也只是为了抓住沈青洛,也就没管那个忽然消失的男子。
沈青洛甩开那些人别住她肩膀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平阳侯府里灯火通明,里面也都是一些官兵。
烛光照得整个大厅亮堂堂的,也照清了每个人的表情,顾倾瑶怒目圆睁:“沈青洛,你竟敢杀人!”
魏氏痛心疾首:“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种事。”
平阳侯沉着脸,显然极为生气:“我顾系一脉怎么会出你这种人。”
沈青洛静静地听着,看他们都不说话了才道:“我没有杀人,也不知道谁死了 。”
见她没有惊慌失措地求饶或者是痛哭流涕地喊冤,反而平静地问谁死了,顾倾瑶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愤然道:“证据确凿,路大人今日就是跟你一同出去的,你看你鞋上现在还沾着血,你还有何话可说。你竟然连一丝愧疚都没有么?路大人待你也仁至义尽,你居然狠的下心来?”
沈青洛平静的表情一寸寸裂开,“什么……路启?”
路启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老夫人用拐杖狠狠锤了两下地,看向沈青洛的目光凉薄而冷漠,她脖子上的小鬼和她的表情如出一辙,这破坏了她往日特意做出来的慈眉善目的形象,看起来倒是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路大人是朝廷命官,此事事关重大,侯府无权过问,所以便把这个孽障交给大理寺审判,明日我便入宫请罪。”平阳侯府对一旁候着的官兵说道,然后他平静地看着沈青洛被押走。
……
沈青洛被带到大牢,这些人也不曾折磨她,只把她关在了一个单独的牢房,便不在过问。
隔着牢门看着外面微弱的烛火,沈青洛细细想着刚才的事情。
他们说自己杀了路启,当着官兵的面平阳侯的人也必不会只是空口白话诬陷她,手里肯定是捏着什么证据的。
但是路启分明还活着,难不成这之间有什么误会?
正想着,忽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清淡的冷香,沈青洛看着闻煜面无表情的脸,想了想,问道:“路启……”
“死了。”
死了……
沈青洛的瞳孔倏然变大,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着,砰砰的声音充满了耳朵。
“可是,刚刚我们不是还见着他?”沈青洛实在不敢相信路启已经死了,但是闻煜也不会拿这件事骗她。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时候你见到他时,他便已经死了,只不过魂魄刚刚离体,又一直跟着生人在一起,我鼻子被魂香熏得有些失灵,所以才一直没有发现。”闻煜看着沈青洛沾着血的鞋子和裙摆,道:“你裙子上的血,是路启的。”
什……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青洛喃喃道:“人血……怎么会有那么多呢,那个妇人明明说是黑狗血。”
闻煜看着沈青洛恍惚的脸,不知怎么,向来冷硬的心忽然颤了一下,有些不忍,又想起刻意陷害她的人,他垂下眸子,遮住了黑沉沉的瞳孔。
“这件事是那个叫顾倾瑶的刻意陷害你,但幕后黑手另有其人,顾倾瑶和路启的死有无关系,我不知道,路启是被谁杀死,我也不知道。。”闻煜顿了顿,道:“但是现在你的嫌疑最大,因为早上你和路启一同出去,这段时间你不知所踪,大半夜才回来,鞋上还都是血。”
“那个往门外泼血的人家你可去看过,有没有发现什么?”
“去了,”闻煜道,“里面什么人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个废弃的药房。”
眼前不停浮现出路启的脸来,最后的画面停在路府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上,沈青洛心口钝痛,愧疚像是潮水一样要将她掀翻,溺死在一望无际的深海里。
路启的死,会不会就是因为她?
别人想害她,便牵连了无辜的路启?
在牢房中待了一会闻煜便离开了,沈青洛在这段时间里同他说了京城里发生的怪事,还有顾明越那间奇怪的书房,闻煜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匆匆离开。
黑暗渐渐淡去,天边升起了鱼肚白,沈青洛就这样睁眼到天亮。
……
皇宫。
“国师,朕近日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是虚弱,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以前。”
皇帝沉着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惶恐,他看着国师被肥肉挤在一起的五官,担忧道:“难道是太子的气要用完了?”
国师道:“回陛下,太子身上有紫气,紫气可以使他的生气源源不断地补充,所以太子的气不会不够用。只不过陛下用的气远大于生气的补充,所以太子的身体便越来越虚弱,您便觉得不舒服了。”
皇帝绷着脸,眼底煞气蔓延。
少有皇帝能接受自己身上没有紫气,但是儿子身上却有,那些天生是帝王之才的说辞让他恨上了太子。
国师很会察言观色,见底忙道:“沈青洛已经被抓入大牢,只要得到损魔,你就可以讲太子的紫气化为己用。”
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眼底却满是狂热。
他不曾问过太子没有紫气会怎么样,或许就算到时候太子不死,好好地活了下来 他也会动手的吧。
国师垂下的眼睛里满是嘲弄,他不经意地瞥向一个地方,只见一个人影匆匆离去。他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小太监心里揣着秘密,只觉得连呼吸都沉重了,他一路未停跑到皇后的宫殿,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冯嬷嬷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眼里也是带了泪花,她咬着牙道:“陛下居然用太子的气维持生命,怪不得他本重病缠身,那个国师一来病就好了,而太子却病了,娘娘,您猜的没错。”
皇后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凛冽,原先的柔弱和忐忑一扫而空,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果然不假。
皇后看向外面,心中的计划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