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沈青洛要推拒,李姝的语气里也带了丝急切:“沈姑娘,我知道你能帮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从南陵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路启皱着眉,表情奇怪。
沈青洛默了一瞬,道:“李夫人,您怎么能确定我一定有办法帮助您,还有您怎么知道我在京城,并且和路大人有接触?是有人和您说了什么?”
李姝扯了扯嘴角,看着外面被风卷起的落叶,“的确是有人告诉我,你可以帮我,还给了我一些特殊的能力。”
她的瞳孔幽深如墨,直直地看向沈青洛,道:“而且我知道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定是和你有关,只要你帮我,我便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并且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沈青洛低头想了一下。
跟李姝说这些的人,也许就是那个在一路上到处说她有损魔镯的人,皇帝那里的消息说不定也是他透露的。而且那些天灾也来得太奇怪,这之间定是有什么联系。
她这一路的行踪那个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这种感觉让她别扭极了。
李姝的语气是极自信的,就像是笃定了沈青洛不会拒绝一样,那她手中肯定是还握有什么东西。
而且答应她对于沈青洛来说有利有弊,利就在于可以从她口中打听到那个人的事情,这样不至于把自己完全置在明处。
看着沈青洛点头,李姝毫不意外地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见路启也冷着脸站了起来,极不认同地看着沈青洛。
李姝未说什么,只让沈青洛跟着她,显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路启见状也跟了上去,和沈青洛走在李姝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沈姑娘,你怎么答应了?什么以命换命,根本就是胡话吧!而且她若让你做些杀人犯法,或者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怎么办?”
沈青洛摇摇头,她也没办法了,若是不答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她也的确想知道关于那个未露面的神秘人是谁。
“路大人,见机行事吧。”
路启本就跟李姝没有多少感情,本来就这几天相处时间,而且因为她寡言少语,所以一直也没有单独说过话。今天看到她这种样子,路启更是觉得她不似常人。
心思百转间,李姝已经停在了自己房门前,她看向路启,道:“只要沈姑娘进去便好。”
说完她便推门走了进去,沈青洛对路启安抚地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门轻轻合上。
这个房间的装饰倒是很正常,只不过梳妆台却上干干净净,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放满首饰,窗户也被关得严实,屋子里昏暗不清。
李姝不知在看哪里,话却是对着沈青洛说的:“我也没想到沈姑娘能答应,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威胁你。”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可惜的意味,沈青洛顺着她的话问:“那不知李夫人本打算用什么威胁我呢?”
李姝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沈青洛脸上,她笑得意味深长:“他给了我很多东西,一些小小的法术,一些特殊的能力,还有,一些毒粉。”
这个“他”大概便是那个神秘人吧。
李姝道:“我可把这些毒粉都洒在了路府的井里了,你若不答应,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毕竟这些事和那些人关系不大,但若是我的愿望完不成,我也只有一死了之,总得拉几个陪葬的。”
路夫人是她亲姐姐,见她来二话不说就收留她,路启也把她当作长辈,路府的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从她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
真是疯子。
沈青洛问:“你这意思,我帮你做那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还必须得成功,否则路府的人就保不住命了是吧?”
李姝笑而不语。
她没再管沈青洛,走到了床边,不知道在床底下翻着什么,过了一会捧着一个枣红色的木匣过来。
木匣的样子很精致,连锁扣都小巧玲珑的,只是看起来有些时候了,上面也有些磨损。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些光透进窗纸照进来,整个环境晦暗不已,枣红色的木匣在这种环境下看起来也十分诡异。
李姝把木匣放到桌子上,目光沉沉,似乎在透过它看着什么。出神了一小会,她取出用红绳系在手腕上钥匙插进锁孔,只听到一声艰涩刺耳的咔擦。
“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很容易,我知道你身上有损魔,我也知损魔可以逆天改命,可以起死回生。”锁打开了,李姝却没有掀开盖子,她继续道:“凡事都需要代价我懂,所以我不是要求你救活谁,而是让你帮我,以一命换一命。”
沈青洛皱了皱眉:“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做。损魔在我这里也只有一个保护我的作用罢了。”
李姝哼笑一声,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直到她转过身来,沈青洛才看清她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无妨,在我告诉你怎么做之前,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她手里捧着白森森的头骨,脸上的笑却很柔和,但是细看能看到她眼底的冷意。
“有个女孩向往真正的爱情,不愿自己的婚事被家族操控找个所谓门当户对的丈夫,她只想嫁给自己自己喜欢的人,而家人疼她也就允了。
“后来她终于碰到了那个人,喜欢上他是因为他挡过了不知何处砸来的石块。那男子已经加冠,但依旧一贫如洗,科考每考每落。在女孩的坚持下,父母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本想着让男子入赘,女孩却死活不愿,女孩父母没办法,只能多准备嫁妆,能让她以后日子过好些。”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问沈青洛:“你怎么看的?”
沈青洛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她,也不知她问的究竟是哪个方面,想了想道:“那个男子什么想法,他喜欢女孩么?”
李姝笑出声来:“你问的对,他愿意么?他自然是愿意的,但是总归不甘心啊,因为他亟需一大笔银两来救治母亲的病,但是他又有真正心爱之人,叫做溪如,虽然那人嫌他家贫已嫁作他人妇。”
沈青洛道:“这个男子没有担当,也不坦荡,就算再喜欢,在对方成亲时就该断了心里的念头。而且为了钱欺骗别的女子,实在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李姝叹了口气道:“其实他开始便说过了,能娶我只是为了钱,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本来就有钱。可是我不知道,他心里有人啊。”
这便是承认了那个女孩便是她,只是沈青洛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要说成别人。
“本来想着,反正那女子也已经成婚,于我无碍,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李姝苦笑,“我带了两个丫鬟出门,本想四处逛逛,不知不觉走到湖边,不知怎么就摔进了湖水里,而且随着我的挣扎,我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远,那两个丫鬟都不会水,只能在岸边干着急,一边大声呼救。最后是路过的溪如听到的我的声音,她跳入湖中救我,奋力把我退向岸边,我那两个丫鬟只顾着昏迷的我,根本没注意到溪如沉进了水里。”
“等我醒来时,便看到他阴沉的脸,他本来便对我无甚感情,相敬如宾已是最好的了,可自那后,他日日冷着脸,一句话不和我说,有时还会说什么,怎么死的不是我。”
李姝眼里带了丝凄苦,“他本来想着考取功名,溪如死了后他便打算经商了,因为他再也不想因为金钱向人妥协,不想因为贫穷而让心爱的人嫁给他人。我恨他冷酷绝情,可我也实在对不住溪如。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溪如要救我?”
沈青洛静静听着,没说话。
李姝继续道:“我这样熬了五年,这四年里我对他嘘寒问暖,事夫君供养婆母,对待下人也温言软语,在闺中的娇纵性子改了个遍。可他还是恨我。直到几个月前,一个人来找到我,告诉我这世上有以命换命之法,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活另一个人,所以我找到了你。”
听到这里沈青洛才明白,她劝道:“李夫人你若这样死了,让你的父母怎么办?而且那个溪如也死了五年,你日日想这些不是让自己难受让旁人也难受么?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换命是什么,怎么弄,万一她没活,你我都有不测该怎么办?”
李姝摇头:“我已经无法回头了。那个人告诉我要想救活溪如,必须要有沾满她气味的东西,这样才好唤魂。我想了想,五年了,她生前所用应该都不在了,就算还有,五年过后也没有什么味道,所以我趁着夜里无人去刨了她的坟,拿到了她的头骨。”
沈青洛愣了一会:“李夫人……好魄力,都敢深夜刨坟了。”
李姝道:“这件事几天就被发现了,他气冲冲地找我,说我直到现在还在嫉妒溪如,连救命恩人都不放过。我说我可以救她,可他们不信,还要把我关起来。于是我便逃了过来,按照那个人说的路线来到的京城,一路上因为有他给的法术,也算是平平安安。”
“李夫人,都五年了,说不定溪如她早已投胎转世,万一你这一弄,破坏了她转世后的生活怎么办?”沈青洛看着她手里捧着的头骨,只觉得这个晦暗的房间里凉飕飕的,冻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她没有转世。”李姝笃定,“我现在,还能看到她。”
沈青洛惊愕地睁大眼。
李姝一把抓住沈青洛的手腕,声音森冷:“现在,需要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