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土质有问题就是土质有问题啊?”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信任。
“就是!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又一个人喊道。
“谁不知道你们俩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个人说话更难听。
“指不定收了多少钱呢!”这个人说话更直白。
……
听着下边的老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难听,到最后干脆直接骂了起来,汪立军的脸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僵在了当场。
说实话,当时汪立军都快气疯了!
原本他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自己一说明原因,他们就应该明白了,然后就会一个个红着脸来给霍大成道歉。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不但不道歉,居然还说自己跟霍大成是穿一条裤子的,是在为霍大成辩护,是官官相护!
这些王八蛋,真他妈不讲理,简直就是一批刁民!吃了亏就怪别人,怎么你们得到好处的时候,不怪别人呢!
看着前边那个污言秽语的家伙,虽然没指着自己鼻子骂,但指桑骂槐的,骂得也够难听的,汪立军真想冲上去给他们两巴掌!
不过,他毕竟是个干部,而且当张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有将近十年的时候了,这种事他还是遇到过的。虽然心里生气,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压下心中的怒火。
于是汪立军轻轻咳嗽一声,举起两只手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待下边的喝骂声了一些,他才接着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大家是担心我收了霍村长的好处,故意来欺骗大家的。”
“不过,”说到这里,汪立军突然话锋一转,声音也加大了一些。“我告诉你们,这都是真的!关于树苗的事,是张顺副乡长负责的,他找了市农业局的孔学同博士,在农业局做了个化验,最终结果证实,是咱们村的土质出了问题,而不是人家树苗的问题。”
听到汪立军这么说,人群中一下子又爆发出了一阵哄哄嗡嗡声。
“张副乡长都这么说了,看来这事错不了!”
“呸!那张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收了钱,帮霍大成说好话的!”
“哎,不会,过年的时候,有人给张副乡长送礼,他不是在大会上就把那些东西上交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可是全乡都知道了!”
“嗨!这事你也信!谁知道有多少人给他送礼?肯定是嫌那个人送得少了,看不上那点钱儿,所以才拿出来,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
“乡亲们,静一静!”吵吵闹闹间,最后还是村里的主事人之一,霍老憨站了出来,把人们的吵闹声压了下去。
“老憨叔,您有什么话要说?”一见霍老憨站出来说话,汪立军也是松了一口气。
老百姓们这一下围过来上百人,没有个带头,实在不好跟他们说话,自己每说一句话,他们就要哄哄嗡嗡地吵上半天,什么事也说不清楚了。现在霍老憨站出来说话,情况就好多了。
霍老憨站出来,明显是想代表大家来说,这样谈起来既轻松又省事。而且,汪立军心里清楚,如果霍老憨能得到乡亲们的认可,那么只要把他劝服了,别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劝说一个人,总比劝说几百人要容易。
而以霍老憨在寨子村的地位,要想让他得到乡亲们的认识,应该不是件难事。
“乡亲们,乡亲们,咱们这么乱糟糟的,也确实说不清个事。这样,我代表大家来跟汪乡长谈,你们看怎么样?”霍老憨伸出两只手虚压了一下,对着众人道。
霍老憨是寨子村备份最大的一个老家伙,这么多年来,村里有什么事,从来少不了他的身影。村里的年轻后生,要想做什么事,也必须把霍老憨请去商量才行。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霍老憨在寨子村的地位,就像小河村的张老田一样,比村长地位都高。
因此,在寨子村,如果说村长说什么话,还有反对的话,但霍老憨说什么话,绝不会有人反对。
所以,当初霍大成决定自己凑钱种树的时候,才会把霍老憨叫去商量。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好,老憨叔代表我们,我们放心。”
“对说,听老憨叔的。”又一个人接口道。
见大家都表了态,霍老憨点了点头,转身对汪立军道:“立军啊,既然你说了,是村里土质的问题,那我们暂且相信你一回。”
一听霍老憨这话,汪立军才微微一笑,道:“老憨叔,还有什么问题,你就说。”
“嗯。”霍老憨点了点头。“立军,我问你,下边该怎么办?既然村里的土质有问题,我们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让土质这样,地里什么都不长吧?”
“对,老憨叔说得对!”立刻有人响应。
“老憨叔,乡亲们,这件事我已经跟岳书记商量过了,下一步就是集中处理村里土质的问题。一定要把村里的土质改善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到汪立军这话,霍老憨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不管这些树苗死亡是谁的原因,但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
“呃,”霍老憨这话一问出口,汪立军不由地愣了一下。
妈的,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汪立军不由地在心里骂一声。
之前光想着,是不是霍大成在这次的树苗交易中得了什么好处,才买了劣质树苗,居然忘了还有老百姓的损失问题!
现在村里人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不管霍大成有没有害他们,他们都是不可能接受这个损失的!如果不能把他们这个损失填补上,不管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听的!
妈的,上当了!
想到此,汪立军又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之前岳志安给自己分配任务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到底哪里有问题,他当时一直没想明白。后来因为张顺的事,就彻底把这个件事给忘了。
现在想来,原来真正的坑不在张顺那里,而是在自己这里!
虽然张顺那边改善土质要花不少钱,但是个人都明白,这些钱不可能让张顺掏。既然当时张顺没想到钱的问题,等真正干起来的时候再想到也不晚。
可是自己这边就不一样了。
虽然汪立军心里清楚,这些钱肯定不能让自己掏。可是要怎么跟老百姓们说这件事呢?
张顺面对的是孔学同,大不了他不掏钱,人家孔学同不给他干活,但至少孔学同跟他没什么仇啊!
可是自己直接面对的却是这些愤怒的老百姓啊,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虽然汪立军也知道,这些老百姓不可能直接对自己出手,但他们却是会对霍大成出手。
一旦这些愤怒的老百姓和霍大成打起来,那自己的安抚也就算失败了,到时候一定会被岳志安抓住把柄,参自己一本。
妈了个逼的,岳志安这个狗日的,原来是在给老子下套!想到此,汪立军又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可是,如果他就跟这些老百姓们面对面站着,现在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多想,老百姓们更不会给他多余的时间去岳志安问清楚。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给老百姓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之前说的那些,就都等于是废话,也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袒护霍大成了。
想到此,汪立军尴尬地一笑,“老憨叔,乡亲们,不管怎么说,大成也是为了发展咱们村,你们说是不?”
一众人听着汪立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都有点莫名其妙,不过顺着他的话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纷纷点头。
看到众人点头,汪立军慌乱的心渐渐地稳了下来,接着说道:“既然他的目的是发展咱们村,那就不是成心要害大家。所以,这点大家要明白。至于说最后出了问题,这是谁都不想看见的,我想,大成他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吧?”汪立军说着,瞟了霍大成一眼。
霍大成会意,赶紧开口道:“乡亲们,我霍大成在这里发誓,我要是想着害大家,就让我不得好死!”
一听霍大成都发了毒誓,一众老百姓也是一片默然,都纷纷低下了头。
见人们都低下了头,汪立军又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所以说,这件事,我们也不能怪大成,怪就怪,咱们村的土地有问题。你们家家户户都出了钱,这事我知道,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村委会也出了五万块钱呢,比你们出得都多!你们都承受了损失,可是村委会承受的损失更大!我知道你们都心疼,可是难道大成他就不心疼吗?”
“大成做这些,归根到底是为了村里好。现在损失了这么多钱,他已经够心疼的了。可是你们还怀疑他害你们,还找人监视他、软禁他,你们知道,他有多寒心吗?你们知道,他心里得有多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