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片默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霍老憨开口道:“立军啊,你说的这些,在理。我们也知道,之前那么对大成,确实不应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难道我们受的那些损失就是应该的吗?那些钱虽然不多,可是都是乡亲们的命根子啊!现在一下子都变成了烂柴火,你让我们怎么接受?”
霍老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立军,你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吧,我们那么多钱花出去,能换回什么?总不能让我们的钱全都打了水漂吧?”
看着唉声叹气地霍老憨,汪立军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道:“老憨叔,乡亲们,你们放心,咱们的钱花出去,绝不会白白打了水漂!虽然这次咱们都损失了不少钱,但也找到了咱们村土质的问题,下一步改善了土质,咱们就又可以种树种地了!”
“立军,这改善土地,不会再让我们掏钱了吧?”汪立军刚刚说完,霍老憨就开口问道。
“老憨叔放心吧,这次改善土质,由村委会出钱,不用乡亲们出一分钱!”汪立军笑着说道。
“好,好啊,那我就放心了!”霍老憨最后又叹了口气,转身对着一众老百姓说道:“娃子们,都散了吧!”说完之后,就拄着自己的老拐杖,率先离开了。
霍老憨一走,围在村委会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跟着离开了,没过多久,村委会门口就只剩下汪立军和霍大成两个人了。
看着一群人终于离开,霍大成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刚才老百姓们那架势,可是他吓坏了!之前刚刚发生树苗枯死的时候,几百人围攻他那次,可是把他打得不轻,这么多天过去了,身上还经常隐隐作痛。这要是再来上那么一回,他这条老命非交代在这儿不可!
“汪乡长,谢谢了!”霍大成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吐出一句来。
“别急着谢我,你还是先把钱准备好再说吧!”汪立军也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幸亏自己刚刚反应快,先跟他们打感情牌,然后又把改善土质的事搬了出来,转移了百姓们的注意力,才把他们劝了回去。不然的话,一旦激怒的这些人,霍大成今天肯定是跑不了的,自己恐怕也要跟着一起受连累。到时候人多一乱,谁踹两脚谁打两拳,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汪立军心里可是清楚,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是经不住这些人的三拳两脚。
“呃,钱?什么钱?”听到汪立军的话,霍大成不禁一愣。
“嘿?装糊涂是吧?”一听霍大成这话,汪立军又气得直想骂娘。“刚才不是说了吗?改善土质的钱,村委会出!”
霍大成眼皮一跳,脸色不由地尴尬了起来,“汪乡长,你,你不是说真的吧?”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呢!”汪立军气得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这事可是岳书记发的话!要多少钱,你去问张副乡长,这事他负责!”
汪立军吼了两句,气呼呼地走了,只留下霍大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前听汪立军说,改善土质的钱由村委会出,霍大成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抚百姓,才这么说的。可是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是说真的!
改善一个村的土壤,那可是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之前为了买树苗的钱,村委会已经出了五万,现在再让村委会出这么多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
几天以后,孔学同的土质改善计划作好,把预估的花费和改善方案交到了张顺的手里。按照孔学同的预估,整个寨子村两千多亩地全部改善,大概要花六万块钱。
当张顺把方案拿给霍大成的时候,霍大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脸色上能看出明显的疲惫,显然这几天也没歇着。
当然,这些不是张顺该管的事。祸是他霍大成闯下的,屁股自然也要由他自己去擦,不管是张顺、岳志安,还是汪立军,都不会帮他去擦。
又商量了几天的时候,总算是得出了一个结果:霍大成自己出三万,村委会出两万,然后再向乡里借一万,总算是把这六万块钱凑够了。
最后结果敲定的时候,霍大成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这一趟折腾下来,不但没捞着钱,自己反而还往里搭一万!
不过,霍大成也不敢提反对意见。不管怎么说,土质改善是一定要做的,不然的话,村里的老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一旦事情闹大,不但他的钱保不住,很可能连他这个村长的位子都得丢了!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出点钱就出吧,只要保住了村长的位子,这些钱,早晚能捞回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钱凑够了,寨子村的土质改善也正式开始了。
看着轰轰烈烈地投入到土质改善中去的老百姓们,张顺也放下了心来,对着身旁的孔学同呵呵一笑,“孔博士,这次多谢了!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呵呵,张副乡长,别这么说。”孔学同呵呵一笑,“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有目的。”
张顺淡淡一笑,也不再跟孔学同客气,开口问道:“孔博士,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张顺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孔学同笑道,“这样,等寨子村的土质改善完成了,张副乡长什么时候有空,到河源市去,咱们再细谈。”
“好!”张顺答应道。
看寨子村的土质改善工程正式开始,孔学同也没在上寨乡多留,第二天就回了河源市。
寨子村的土质长年盐碱化,程度非常严重,而改善土质又不是一下子能改好的,需要慢慢来。这中间,不但要一遍一遍地浇地洗地,还要翻整地面,以配合浇地水的下渗,同时还要给土地施有机肥,来改善土质。
因为寨子村的土质恶化太严重,一次不能彻底改善土质,这个过程至少要进行三次,每次要用五六天的时间,每两次中间间隔大概半个月左右。这样算下来,等寨子村的土质彻底改善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张顺可没那么长时间一直等下去,所以监督着寨子村的村民做完第一次改善,就赶到了河源市,却找孔学同,看看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毕竟背着债过日子,总是件不舒服的事。
其实,在此之前,张顺自己也想过,孔学同到底能有什么事求到自己。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孔学同现在毕竟是市农业局的博士,平时接触的,不是市里的高官,就是市里的一些大企业的人,这点,从他跟陈玥和盛雪都有接触,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小小的副乡长,平时都嘴汪立军岳志安他们这群人在一起打屁,除此之外,接触的最多的还是老百姓,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孟永昌屈才之流,也才是县级官员而已。
按说自己的接触范围中,没有孔学同能用得到的关系。虽说自己跟洪涛那边也有些联系,但一来这个关系孔学同未必知道,二来,自己跟洪涛那份关系,也没有到那个层次,自己求人办事,人家也不一定答应。
以孔学同现在的地位,通过一些其他人去找洪涛,应该会比自己这里更容易一些。因此,孔学同根本没必要来找自己。
到了农业局,一进孔学同的办公室,见他正忙着,张顺安静地坐在一边,一直等到他忙完。
“哟,张副乡长,什么时候来的!”孔学同忙完,一抬头见张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是有点惊讶。
“呵呵,见到。”张顺呵呵笑着。“见您正在忙,就没好意思打扰。”
“哎,你看我,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张副乡长你别介意啊!”孔学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什么,”张顺呵呵一笑,“孔博士,你看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也别老是张副乡长张副乡长的叫了,显得生份。您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兄弟,不然的话,直接叫我名字也。”
孔学同是个研究狂,一旦陷入研究中,就算天塌下来也注意不到,这点从他第一次去上寨乡的时候,张顺就已经知道了,因此也不会介意。而且,张顺对孔学同这种朴实的性格很有好感,所以也不介意他怠慢自己。
“呵呵,好,兄弟!”孔学同也是呵呵一笑,“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孔博士了,你要是愿意,也叫我一声哥哥得了!”
“好,同哥!”张顺也是豪爽的一笑,丝毫没有跟孔学同见外。
听着张顺叫那句“同哥”,孔学同心里也觉得舒服。说实话,从第一次去上寨乡,他就对张顺这种实实在在、不拘小节的性格感到惺惺相惜。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但却没有一点年轻人的骄纵。不但如此,张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揣官场的架子,也从来不打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