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陶敬迁和陶敬鹏两兄弟发愁的时候,张顺骑着自己的破摩托到了陶家庄的村委会。
如今的陶家庄,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陶家庄村委会,虽然也有一座不小的院子,但却是几十年传下来的,只有光秃秃的那么一片地,连个院墙都没有,每到春种秋收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老百姓们的晒麦场,乌烟瘴气脏乱不堪,一个芒种过去,椅子上都能扫下二斤土来!
再说那几间房子,更是几十年前传下来的土坯房,每遇到到大风一吹,四处都哗哗地掉土,若遇到大雨,更是比水帘洞好不了多少。
当初张顺来陶家庄驻村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不愿住在村委会里。说白了,他是不敢。他真怕哪天谁家一高兴放个炮仗啥的,就把那两间破房子震塌了,把他砸在里边再也出不来了。
再看现在的陶家庄村委会,不但盖起了两排整齐的大瓦房,拉起了两米多高的院墙,而且以前村民们堆在这里的柴禾也被清走了,大门口还挂上了崭新的牌子,昭示着这里是陶家庄的行政中心与党政中心。
除了此之外,村委会的大院里,还安上不少的娱乐健身设施,让村民们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到这里健身锻炼,或者打打篮球、乒乓球,娱乐一下什么的。
只不过,当张顺到了陶家庄的时候,院子里却是空空如野,那些原本崭新的娱乐设施开孤独地矗立在那里,有不少设备上已经生出了片片铁锈,看上去是那么的萧条落寞。
对于陶家庄,张顺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进了村委会的大院,直接就朝着陶敬迁的办公室去了。一进屋,张就见到陶敬迁与陶敬鹏两人坐在屋里,眼瞪着眼地正发着愣。
“张副乡长!”
一见张顺进屋,陶敬鹏最先反应了过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刚一听完,陶敬鹏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毕竟张顺现在已经是上寨乡的代理乡长了,虽然职位没什么变化,但职务毕竟跟以前不同了。
可是,如果叫“张代乡长”吧,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毕竟正规的制度里,是没有这个职位的。而且,一加上这个“代”字,好像是刻意在提醒别人,他只是个代理,而不是正式的。这样一来,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反感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庞春光代理宁远县县长的时候,别人才会一口一个“庞县长”地叫着,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叫“庞代县长”。
可是,如果跟张顺叫“张乡长”的话,陶敬迁也不是没想过,但却也有些顾虑。毕竟汪立军现在只是停职反省,而不是真正的撤职。虽然这两种处分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含意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是撤职,那么不管怎么样,汪立军都不可能再当回上寨乡的乡长了。可是现在只是停职,那就是说他随时都有可能结束停职,再当回乡长。
一旦汪立军当回了乡长,再听说自己私下里跟张顺叫“张乡长”,那不就是表明,自己对于张顺当乡长非常的拥护,换句话说,不就是不喜欢汪立军当乡长嘛,那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因此,陶敬鹏叫完一句“张副乡长”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张顺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朝着陶敬鹏点了点头,就自己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开口问道:“陶支书,村里情况怎么样?”
陶敬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好!”
张顺微微点头,来之前他也已经预料到了。毕竟他也是从村里出来的,也知道在村里干个什么事,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这倒不是说村里人都很刁蛮,关键是,普通的村民们一般都很愚昧,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讲什么科学发展观,人家根本就不买你的账。
像陶敬鹏这样的,原本就是村里人,做起事来也许还好点。如果像齐浩那样的村干部,是上边空降下来的,想要在村里干点什么事,可就难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
见陶敬迁一直没开口说道,张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陶村长,别有太大的压力。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件事过去再说。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上边把村里的邪教问题解决了,我会跟庞县长求情,把你这个村长保下来的!”
之前陶敬迁在家里供奉月神的事,张顺是知道一些的,自然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怕自己的村长职位保不住,所以才压力大,才会有后顾之忧。
听张顺这么说,陶敬迁也是觉得有一些感动,有些激动地看着张顺说道:“张副乡长,我知道我犯了错,如果这个村长的职位真保不住了,你也别为难。我只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连累到我的家人。”
“放心吧!”张顺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的!只要你积极配合,连你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嗯!”陶敬迁激动地点着头。“张副乡长,那咱们现在怎么干?”
张顺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村里现在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陶敬迁一听,没有回答,却是把目光转向了陶敬鹏。
这些天来,陶敬迁承受的压力比陶敬鹏可是大多了。一来,他要担心自己信奉邪教这件事,会不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影响,上边知道了以后要怎么处罚自己。二来,又因为他一开始信了无常教,后来又不信了,导致很多村民都嘲笑他,从而导致他在村里的威望也降低了不少,有很多村民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所以,最近这几天来,村里具体什么情况,他反而不如陶敬鹏知道的清楚。
见陶敬迁投来的目光,陶敬鹏也没说什么,也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容易,于是转向张顺开口道:“张副乡长,现在村民们都已经对无常教深信不疑了,尤其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你能当上这个代理乡长,就是他们祈祷月神保佑的结果,所以……”
张顺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谁能想到,他当这个代理乡长,居然还能被邪教利用起来煽动老百姓!如果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更麻烦了!
“张副乡长,我觉得,”见张顺皱着眉头不说话,陶敬鹏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也许你亲自去说一下会好点。”
张顺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如果一家挨一家地游说,太浪费时间了,等我都说通了,还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那就把村民们全都找到村委会!”陶敬迁也突然开口建议道。
“也不好。”张顺又摇了摇头。“陶家庄五百多户,共三千多口子人,如果都找过来,人一多,就乱了,这样根本顾不过来。”
“那,那怎么办?”陶敬迁一听,又急着问道。
张顺想了一会儿,“不如,咱们把村里那些有威望的老人们找过来,只要把这些老人们说服,让他们回去教育自己的孩子们,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嗯,这也是个办法。”陶敬鹏微微点头,“不过,张副乡长,我和迁哥说的话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听了,可能这事还得麻烦你亲自来办。”
“这个没问题!”张顺淡淡一笑。“我这次来陶家庄,就是专门来办这件事的,如果不能把陶家庄的邪教问题解决了,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叫人!”陶敬迁一听,从椅子上一下蹦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跑。
“等等!”一见陶敬迁往外跑,张顺马上又把他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张副乡长?”
张顺笑了笑,“敬迁哥,这件事让大鹏哥去办吧,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你去办。”
“什么事?”陶敬迁一听,又回来坐在椅子上。
见陶敬迁又坐了回来,张顺才朝着他们俩笑了笑说道:“这样,你们两个兵分两路。大鹏哥你去找人,把村里有威望的老人们都找过来,然后咱俩一起劝说他们。敬迁哥你刚去帮我打听一下,那个放出谣言说我升任代理乡长是月神保佑的人是谁。”
“好!”陶敬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哦,对了,”见陶敬迁又要走,张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无常教在咱们陶家庄的上线是谁?”
陶敬迁微微一顿,随后脸色有些尴尬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见陶敬迁这么一副表情,张顺有些疑惑,随口玩笑道:“敬迁哥,不会是你吧?”
“不是,不是!”陶敬迁一听,吓得一哆嗦。“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过,那小子跑了,是我无意中说漏了嘴……”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张顺一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随口问道:“这小子跑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个多月了吧。”陶敬迁答道。“当初,是因为我跟他提了一下汪明泉家的事,这小子可能是怕了,连夜就跑了。”
“哦。”张顺微微点头,心思一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行,你们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