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早已经把卢建德的十八辈祖宗挨个骂了一遍,可是当着卢建财的面,张顺还是不敢说出口,只能把气都发在两个技术员身上。
“妈了个逼的!不是告诉他们,等我回去再点火吗!”张顺简直是咬牙切齿,看那样子,如果那两个技术员在旁边,他非得把他们咬死不可!
骂了一顿技术员,张顺的气也消了一点,看着赵丰年说:“赵局长,我没事了,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赵丰年摇了摇头,“你得先跟我们回局里录份口供,然后才可以回去。”
“好吧。”张顺点了点头,也知道两个不是争论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去录份口供的。
“陈总,请你也跟我们去一趟吧。”赵丰年对陈玥说。
“怎么?我也要去录口供?”陈玥看了赵丰年一眼,眉宇间显然有点不高兴。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赵丰年赶紧否认。“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跟陈总探讨一下。另外,王越辉他们几个人的口供录完了,还得陈总为他们做个担保,才能把他们放出去。”
“好吧,那我就跟赵局走一趟!”
一行人来到宁远县公安局,张顺马上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审讯室去问话,陈玥则是跟着赵丰年进了他的办公室。
“陈总,请坐!”赵丰年客气了一句,又亲自给陈玥倒了杯水。
“有什么话就问吧,赵局。我可还急着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呢。”陈玥呵呵一笑,把水杯放在一边。
公司?公司有个屁事!赵丰年不屑地哼了一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华腾食品有限公司都会受到直接影响,恐怕整个华腾实业都要震一震。这种时候,公司里还能有什么大事?处理好这件事,就是你们最大的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赵丰年却不敢说出口,只能笑了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说:“陈总,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
“您说。”
“之前华腾新厂建厂的时候,陈总就是以修路耗费太大为理由,拒绝了把厂子建在小河村,为什么现在又专门出钱为小河村修一条路?如果当初以建厂为借口去修这条路,也算是情理之的事。可是当初你们既然拒绝了,现在又专门为小河村修一条路,显然有点不太合理。”赵丰年说完,就笑呵呵地看着陈玥,等着她的回答。
陈玥眼珠子一转,咯咯一笑说:“赵局,您是这怀疑我们华腾图谋不轨?”
“不敢!”赵丰年呵呵一笑,“就是有点不明白,想问问陈总。”
“这么说吧,”陈玥想了想说。“就算我们图小河村点什么,总不会是想着炸死他们几个人吧?我们跟小河村的人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干?”
“再说了,这件事完全是突发的,是个意外,我们根本不知道村民会去点火,我们是派了专门的技术员的。就算要炸,炸死的也是我们自己的技术员!”
“陈总,希望您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看陈玥不说正事,老是东拉西扯地打哈哈,赵丰年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
不正面回答问题,说明陈玥心虚了。既然她心虚,就说明他们确实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不管这件事是好是坏,赵丰年作为宁远县的公安局长,总要事先了解一下情况,不然之后再出什么大事,可就不好应对了。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们打算在小河村启动一个新项目。”看蒙混不过去,陈玥也只能实话实说。
“请问是什么项目?”赵丰年一副丝毫不肯退让的态度。
“这个嘛……”陈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决定说出来,这种时候,隐瞒对自己不利。“我可以告诉你,但还希望赵局长为我保密。”
“说吧。”赵丰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她把话说清楚的好。至于保不保密的话,那都是骗鬼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一透风的墙?早晚得让人知道。
不过,就算让人知道又怎么样,别说在河源市,就算整个中山省,又有几家企业敢跟华腾来抢这个商机?别的不说,光钱这一方面,就不是其他公司比得了的!
想想人家华腾,为了一个不知道会怎么样的项目,就肯投入几十万为小河村修条路,这是一般企业办得到的吗?所以保不保密,完全不是问题。
“我们想把小河村建设成为一个旅游度假村。”
“旅游度假村?”赵丰年一听就愣了。旅游他知道,可是“度假”是什么概念?这可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再说了,旅游为什么要去农村?现在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内经济正在快速增长,以前那些穷苦的农村人手里也都有了钱,纷纷走出家门,走出村子,出去旅游。可是他们都是去城市里旅游,有谁去村里?
“你们想在小河村建旅游度假村?会有人去吗?”赵丰年不解地问。
陈玥咯咯一笑,“这个就不劳赵局长费心了。”
也是,建一座旅游度假村,那可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大项目,赵丰年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怎么能看得透?别说见过,他就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么多钱,毕竟现在一个宁远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三百万!
可陈玥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策划这么大的项目,可毕竟是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的,这点商业眼光还是有的。何况,她的背后还有钱进宝这坐大山,他看上的项目,一般不会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张顺也录完口供出来了。之后陈玥又为王越辉和那两技术员做了担保,几个人就一起离开了。
看着几个人离开,再看看手里的几份口供,赵丰年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呢?难道真的只是个意外?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吧?可如果不是意外,又会是谁干的呢?
案件一发生,他就马上派人把剩下的那箱炸药控制起来了,通过技术检测,这几箱炸药都是合格的,那么就不存在劣质炸药引发惨案的情况。
可如果说有人动了手脚,又会是谁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谁也不会想到卢建德会带着人去点炸药,所以即便是蓄意谋杀,也显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
如果是冲着其他人去的,那也只能是冲着张顺和那两个技术员去的。从口供上来看,有机会单独接触到炸药的人并不多,只有王越辉、那两个技术员和张顺这四个人。
可是,这四个人之间,又没有什么仇怨,炸死其中的某一个或两人,也没有什么人能得到明显的好处,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杀人动机。
从合理性的角度讲,王越辉是干了这么多年的工程师,使用炸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因一时疏忽而犯错的可能性应该不存在。何况,这么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完全没有!
至于那两个技术员,那是可以直接排除的人物,因为原本安排的点炸药的人就是他们俩,就算他们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傻到在炸药上做手脚,最后把自己炸伤或炸死的可能性啊!
至于张顺,虽然他有很大的嫌疑,可是赵丰年也不是糊涂蛋。张顺刚当上村长,为村里修路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在村里,这叫大功德;在政府里,这就叫政绩。最关键的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华腾出的钱,根本不用他自己出一分钱!
这么多好处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去对炸药动手脚,最后让自己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没有好处,他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所以想来想去,赵丰年觉得,这件事是意外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这些村民并不知道那些炸药有多大威力,那三个村民点完炸药后,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不但不急着逃命,还笑话卢建德胆小。从这点看,他们完全是把炸药当成了鞭炮一样的东西。
“哎!阎王要人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啊!得了,该着你小子倒霉吧!”赵丰年感叹了一句,就想先把初步的结果报告给孟永昌。可是,他刚拿起电话,号还没拨出去,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敲门声响了几下,也没得到赵丰年的许可,一个年轻的警员就推门进去了。不等赵丰年责骂,年轻的警员先开口道:“赵局,技术局那刚传来消息,炸药的引线似乎有问题。”
“什么!”赵丰年一听就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责骂这名警员不懂礼貌了,随手拿起警帽往头上一扣,说了声:“走!”就率先出了屋。
张顺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已经黑了。远远地,张顺就看到村口处有几点亮光,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停着一口棺材,有几个人围在棺材旁边,披着麻戴着孝,像是守灵的样子。
张顺一看就明了,是被大青石砸死的那个卢建林的家人,就想上去劝两句。可是他还没过去,那家人已经看到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看到他,就骂着街要冲上来揍他一顿,却被一个老头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