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墙之内,柳丝莺不顾流苏的阻拦,不顾流苏的抵挡,只那么死死抱紧流苏,死都不放开。
流苏一遍一遍的说着:“算本大仙求你了,放开!”
柳丝莺笑的开心,摇了摇头,闭眼,凑近流苏,便是吻上了那唇,不知是生气,很是故意,死命一咬,那流苏便是给激出了几滴泪花。
流苏很想推开柳丝莺,可如今他没那力气,想他堂堂仙尊何时这般挫败过,可每次丢人都是因这柳丝莺,自当认命了。那一吻,那一咬,让他依稀想起了那久远的事情,墨香居院落内,山茶花开的艳丽。
柳丝莺紧紧勾住流苏,将那体内原本属于流苏的半身修为,以及自身所有的气,全部度给了流苏,一番纠缠,功德圆满,便是移开了唇,眼见流苏那一脸怒色,笑道:“难不成我这番咬唇,令主子你不满意?要不我再来一次。”说完还真就凑近流苏,嘟起嘴,凑向那唇。
流苏不管不顾,一把揽过柳丝莺,将她抱的紧紧,心疼道:“你这又是何必?”
柳丝莺将头埋在流苏肩窝道:“主子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楚,那钗我掉了,这惩罚自当是要受的。”柳丝莺说话的途中,便觉得一股滚烫,湿润的液体滑入肩头,这便轻拍了一下流苏的后背,倒是安慰起自家主子了。
流苏低沉道:“柳丝莺,本大仙该拿你怎么办?”
花墙和冰墙,同一时间,分别化为一道粉光和银光飞冲天际,那在花墙之外气的不轻的仙帝立马驾云而来,高声吼道:“白子墨,流苏,你们师徒二这是反了?”
仙帝本还想再骂几句,可看到那柳丝莺的情况,那大限将至,灰飞烟灭的血红印记已经刻在了额间。
这印记如此明显,凤王自然也看清了,本想高喊一句,却是被柳丝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便憋出了几行泪,浑身伤的直颤抖,气的直哆嗦。
流苏本想看看柳丝莺,可她却只将头埋在流苏脖间,一手与流苏五指紧扣,一手环上了流苏的肩头。
一股冰冷的气息传来,虽然冰冷却不刺骨,反而安定心神,众魔,众仙很是明了的默不作声,那想再闹一番的君音则是被君夕牢牢束缚住。
柳丝莺看向仙帝缓缓道:“那日仙宴之上,仙帝曾许我一句话,有求必应,可还算数?”
仙帝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寡人东之青龙,四王之首,这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
柳丝莺很是欣慰,很是安心,笑了笑道:“那,今日我便求仙帝能免了白子墨和流苏的责罚。”
仙帝很是奇怪,为何柳丝莺的要求,不是先救她自己。很想询问一番,却是被柳丝莺打断道:“如今,正好仙魔当家都在场,那我便说点事情,因魔尊的父亲——君零的失踪,这魔界便是寻主心切,闹上了九重天,才有了这仙魔大战,可这不过是场误会,想来九重天也无杀戮之意,这一场闹剧便就此了了吧,魔尊同仙帝也喝杯水酒,于六界中安详吧。”
仙帝本是欲答应,可想起那东皇钟,便道:“可如今魔界寻那东皇钟,就算魔尊愿意和平共处,也难保不会有些偏激的魔族拿了东皇钟闹事。”
柳丝莺笑道:“这点仙帝大可放心,那东皇钟魔界并未寻到,白子墨可以作证。”
白子墨闻言,向着仙帝行礼道:“那东皇钟如今的确不在魔界。”
流苏耳听柳丝莺说了如此多的话,很是担心,揽紧她道:“你说这么多做啥?”
柳丝莺压低声音,蹭了蹭流苏道:“怎说你都是我主子,如今我平定仙魔战乱,也是令主子扬眉吐气,这样,主子便是没白养我,不是嘛?”
流苏戏谑道:“本大仙还用你这傻宠物罩着。本大……”流苏本想闹闹,可忽然感觉靠着柳丝莺的肩头,竟是散发着阵阵银光,想拉过柳丝莺,却是被她避开了,忙道:“柳丝莺,别吓本大仙,你是不是大限巳到,所以不让本大仙看你。”
柳丝莺又揽紧了流苏几分,笑了几声,道:“我若说我死不了,你信不?”
流苏急忙道:“我信!”
柳丝莺握住流苏的手,送到嘴尖,轻轻一吻道:“那便等我,等我,等我……”
大家都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只看到漫天的银光,桃花纷飞,那趴在流苏肩上的柳丝莺,一袭黑纱裙眨眼间化为雪白之色,不染尘埃,就如一只妩媚的黑蝴蝶瞬间化为一只清丽纯洁的白蝶。
白子墨手中的勾玉,像是对那白蝶产生了共鸣,通灵般飞向柳丝莺,落在柳丝莺唇边。
柳丝莺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谢谢,我又要把她交给你……”这句话仿佛用了柳丝莺所有的力气,此话还未说完,那纯洁如深冬的雪花,那雪白的令人窒息的柳丝莺,那随风而舞的白蝶便是化为粼粼灵光,划破魔界昏暗的天际。银光形成无数的光束,四散开来。突来的耀眼之光,就如数连阴霾之日后,突见的温柔阳光,令流苏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触碰,只求能捕捉到寸缕,那光,却只从摊开的指缝间滑过,不可碰,抓不来。
仙魔们头一次很有默契的同时沉浸在了悲哀之中,毕竟仙魔两界的代表难受,其余的小仙,小魔岂敢开心。
大家在悲痛中沉浸着沉浸着沉浸着,沉浸了很久很久,直到白子墨吼了一句:“流苏——”那声音听如断石分金,高声如雷贯耳,迫切如火烧眉睫,惊的仙帝,赶紧止住了悲叹,望向那流苏,只见流苏此刻已经没了点仙的样子,周身被一缕一缕的黑丝环绕,就像修罗的发丝,引他堕入修罗道。
流苏也没有过多的复杂动作,没有挥一挥衣袖,灭了整个魔宫;也没有河东狮吼,震飞了围观仙魔,只是安静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双手,那还留有柳丝莺余温的双手。
白子墨眼见他过于安静,更是不放心,要知道,这动则可以散力,那静嘛则是蓄发。流苏如果听话还好,要是想通了,知那柳丝莺已经不再了。一悲一哀,发起狂来,入了修罗道。恐怕整个魔界,就该易主了。
“哎,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流苏还不懂事,非得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白子墨叹完,自衣襟中掏出一件金色花纹,金光波动的袋子,可不是那封印神器的乾坤袋。
众仙家齐刷刷转移目光,看向白子墨手中的那道金光,原本惊恐万分的眸中,自是多了一丝希望。毕竟在这萧条,沉闷的气氛之下,乾坤袋散发出的光,就如那枯木上的一朵枯叶蝶,尽显生机。
魔族自是不懂那乾坤袋的奥妙,以梦影为代表,问起白子墨道:“你这是做啥?”
“弹琴!”白子墨语毕,自那乾坤袋中飞出一物,通体被一团银光包裹,就像一团大大的棉花,棉花散去之后,一把古琴飘然落入白子墨之手,正是以御神木为琴身,以龙王须为银弦的上古神器——伏羲琴。
“你当初可就是用这把琴将我跟魔界封印的。要知道,那时我已经……算了!”梦影叹了口气,接着道:“赶紧收了你那好徒儿吧。”
白子墨眸中有些灰暗,那封印之事,他从未忘记,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想弹琴,可如今已经到了,不能不为之的地步。可想而知,那流苏如入修罗道,将会导致怎样的严重后果。
可就在白子墨手捻琴弦,准备奏一曲时,却见天际降下一道碧光,仔细一看,那碧光中便有一颗泛光的勾玉,形成巨型的太极阵如泰山压顶般落了下来,将原本缠绕着流苏的黑丝线,击了个粉碎,渣都不剩了。
不知哪个不懂的魔还是仙,竟是为这一幕鼓起了掌,可一掌之后,便是知道自己错了,没敢接着鼓,是此,当大家巡查一番时,便是寻不清了。
于是,这仙魔第二站,竟是还没尽兴,就草草收场了。仙帝同魔尊,更是应了那柳丝莺的话,喝了杯水酒,冰释前嫌了。受伤的小魔们回去疗伤了,被流苏砍伤的仙家们也皱着眉,沉着脸回九重天了。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疲惫的心,便是没有在意君音那勾起的嘴角,以及那一抹邪恶的笑。
而那被泰山压顶震晕的流苏,则是被白子墨携带着,也一并回了九重天,毕竟仙帝说话算话,倒戈的事早算了。
要说梦影因流苏这事,还狠命的吃了一回醋。只因让她看见白子墨搀扶着流苏,流苏的头正好还靠在了白子墨肩上。师父二人,发丝纠缠,师徒情谊,日光可见,更是让她目睹了,两人随风远去的唯美之景。
梦影为此事很是内伤,更是抑郁吐血。以至于后来魔界做总结时,数据很是不准确。
总结魔问:“这个仙魔二战,魔界谁负伤最重?”
众评论魔答:“梦影魔姬。都吐血了,面色蜡黄,卧床不起,可不是负伤最重的。”
总结魔又问:“这个仙魔二战,魔界谁最善战?”
众评论魔思索了片刻,答:“梦影魔姬吧,想来九重天上,流苏虽是战神,白子墨乃是他师父,岂不是最厉害的,魔姬同她抗衡了这么久,当然是最善战。”
诸如此类的问题,总结魔问了很多,什么“此次魔界安然多亏谁?”,“此次魔界大战,谁功劳最大?”……
对于这些问题,得出的答案竟然都是梦影魔姬。
魔尊听到总结陈词后,没直接滑倒,已经是定力深厚了。暗自认定,这今后无论是什么大战,都需要寻那最大的官打;再然后,要多结实四方朋友;最后呢,就是大战即将结束时,即便是因为强大,自身未伤一分一毫,那也必须把自己整吐血了先。记得,整吐血就够了,千万别把自个儿整惨了,要不会被归类为太娇嫩了。
仙界自然同魔界一样,也有个战后总结,办了个论功行赏宴,只是这宴会颇为失败,讨论出的最应该接受赏赐的柳丝莺,却是早已不知了去向。
流苏自那仙魔二战后便是一直昏迷不醒,安静的躺在玄玉床上,不哭不闹,省了白子墨不少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于流苏醒来之后,得知柳丝莺不再的祸,白子墨自知躲不过,可却不知道怎样将这祸降到最低。
他在流苏昏迷之时,也同流云商量过此事,更是将那仙魔二战上发生的事情,只要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全都原封不动告知了流云。
流云当时没理清思绪,只是沉浸在柳丝莺消逝的痛苦之中。待平复了沉痛的心情,想了想后,如今倒是有点疑问,便一路飞奔到玄玉冰室内,抓了白子墨拖出室外道:“师祖,我大大的有疑问。”
白子墨看了看那玄玉床上安静的流苏,安了安心,将流云拉得更远了,道:“流云,你反射弧真够长的。”
流云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如今他已经化为了人形,不如乌龟时可爱。对于他一番撒娇,白子墨很是不屑,道:“赶紧说吧!”
流云这便泄气地低下头道:“那柳丝莺到底是谁啊?依师祖的意思,你老人家都抓不住她,而那通灵的勾玉更是认她,这到底是?而且她明明都是鬼了,为什么还能蓄有仙尊那半身修为。”
流云想到这些问题,白子墨自然是想过一番,还做过了分析,这便认真道:“柳丝莺到底是谁,为师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为师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这事情只有我跟仙帝知道,你是第三人,为师当你是北之玄武才会说,你可别做些有损你四王之德的事。”
“我都当了那么久的乌龟,早就损了四王之德了。”此话,流云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很是悲苦,而后很是正经,颇有王者之气地向白子墨点了点头。
白子墨这便细说道:“你可知千年前,流苏曾经下凡,回到九重天便是重伤。”
流云点了点,显然对这事记忆犹新,道:“当然知道,那天没差点吓死我,他一脸煞白的,全身染血,更要命的是那血洗都洗不掉,到底有谁能伤的了他。”
白子墨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流苏被谁伤的我不清楚,但是绝对是神界的人。流苏估计是为了救母,阻止神界带走桃母,大怒之下,同神界起了纷争,所以才会重伤,还险些入了修罗道。”
流云惊的长大了嘴,显然很是佩服流苏,他竟然敢同神界斗起来,但是除了惊讶,看向白子墨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愕然,道:“桃母不是仙逝了吗?怎么竟然是被神界拐跑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仙帝竟然也撒谎……”
眼见白子墨的面色越来越不对,衣袖舞动,显然轻轻一动,就准备当场拍死流云,流云吓地赶紧转移话题道:“还是师祖厉害,当时肯定用伏羲琴,弹奏了一曲,拉回了流苏。”
白子墨微怒的眸,阴暗一片道:“救流苏的,不是为师。我当日正被仙帝拖着,没跟着流苏,等感受到流苏的戾气时,急忙一路飞奔,可赶到时,见到的只有昏迷的流苏,以及落在流苏胸前的勾玉,还有就是漫天飞舞的桃花和雪花。如今联想这勾玉,那柳丝莺很有可能便是千年前救流苏的人?也有可能是仙,魔,妖,亦或者是神。”
流云听完白子墨的这番精彩推理,表现出的不是惊讶,反而是恐惧,五官都有些扭曲,显然害怕的紧。吐词不清的直嚷道:“神?神?柳丝莺是神?神,神界的‘神’……”眼神空洞的看了白子墨一眼,扑进对方怀中哭吼道:“师祖,救我,我怕是死定了。”
白子墨甚是无语,恨不得一掌把流云拍墙里去,道:“你这北之玄武到底是怎么封的。”说完很淡定地推开流云,径自走进玄玉冰室,衣袂一挥,很干脆的关起门,将流云嗷嗷嗷的叫声以及呜呜呜的哭声,挡在了门外。
流苏是突然醒来的,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白子墨处理完闲杂之事,入了玄玉冰室,便见他扭过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师父,柳丝莺可有回来。”
“柳丝莺不是让你等她嘛,你这才等了多久?想人家千年都等过来了,你这才等了三天,你得好好学学人家。”白子墨东拼西凑的把一番话说完了,很是蹩脚,可对于流苏来说确实受用。
白子墨便是天天将这句蹩脚的话说上数百遍。只因每天,每个时辰,每半盏茶功夫,哪怕是每片刻之时,流苏皆是不厌其烦的问。苦了白子墨,一头的黑线就没断过。
流苏荼毒完白子墨,便是荼毒流云,同样的问题,流云也照着白子墨的答。天天数百遍的听,他也自然是会背了,滚瓜烂熟的,连白子墨那挂着尊师之容的慈祥之色,流云也是学了个九成。
就在白子墨差不多失声了,流云差不多失心疯了,整个二郎殿的小仙家都口吐白沫的时候,阎王化成知心菩萨,解救他们脱离苦海,告别水深火热。
阎王看着那在地上挺尸的小仙们,一头的黑线,也不让他们传话通报了,太难为。便是高吼一声道:“禀仙尊,柳丝莺现在冥界。”
一阵疾风卷过,阎王只觉得眼前有道光,可再看时,那光已经不见了。
白子墨一脸疲惫的走至阎王跟前,抱拳拱手道:“多谢阎王搭救了。”
阎王一下子懵了,完全整不清楚状况,正欲询问,却见一团绿光直扎进自己怀里。
“亲爹啊!你可算是来了,仙尊都快把我们整疯了!亲爹啊!仙尊没日没夜的对着我喊柳丝莺,我一度以为自己就是柳丝莺,要命啊!你快看,我都黯然失魂了。”
流云的一番诉苦,阎王不用问也自当是清明,见流云还是黯然失魂中,忙安慰道:“不怕!如今好了!”顺势摸了摸流云的头,很是宠溺。
白子墨对这北之玄武很是无奈,避而不见,算是彻底放弃了,看了看阎王道:“那柳丝莺在冥界可安好?”
阎王抬头点了点,道:“安好!只是……”眸中有着分外阴沉的哀痛,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只是,五感皆失。”
流苏一路下天,遁地,不顾鬼差的盘查,只顾寻那柳丝莺,可探测了半天,也找不到她的气息。
心急之下抓了一鬼差,威胁道:“柳丝莺在哪?不说,本大仙油炸你。”
冥界本就一直相安无事,那鬼差何时遇到过这等危险刺激的事情,吓的连连叫唤:“在阎王住所,地宫中的销魂殿内。”
冥界地形,流苏哪熟,将那鬼差勒的更紧道:“前面带路。”
鬼差甚是苦闷,刚刚那一勒真疼,且还受的颇为不公。要说流苏直接一句“带我去见柳丝莺。”不就结了嘛,何苦多此一举。
鬼差哎哟哎哟哼唧着,持续的心惊胆战,就差没魂飞魄散了,总算将流苏带到了销魂殿。名曰销魂殿,可那黑墙黑瓦,半分销魂的感觉都没有,倒不如叫黑殿来着干脆。
流苏扔垃圾般将鬼差麻溜丢飞了,几乎是跑着进了销魂殿,这殿内跟殿外没多大区别,黑墙黑顶,墙上的烛台,鬼火摇曳。流苏借着鬼火继续走,却是听到一声叱喝“站住!”。这声音太过熟悉,让他决议不违背,乖乖止住了脚步。
“柳丝莺,生气了?不是怪本大仙昏迷了三天,没清醒着等你吧。”流苏说完便是忍不住迈开步子,只因那句“站住!”已经让他明确了柳丝莺的方向。
“主子,能不过来嘛?”这次的声音倒是温柔了几分,柳丝莺接着说:“如今,我很好的活着,你知道就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见你。”
“这是为何?”流苏很是不明,口气很是奇怪。
柳丝莺道:“反正有各种各种原因,如今,你先别过来。”
如今这种情况,是谁都会往最坏的方面想,流苏语气突然转冷,一步一寸向前道:“不让我靠近,是不是因为你不是柳丝莺,大家都在合伙骗我……”
“流苏!”吼这一声的不是柳丝莺,而是匆匆赶来的阎王。
白子墨也是一同前来,只是那一向热爱柳丝莺的流云却是不知去向。经过刚才阎王的一番交代,白子墨已是明了,忙凑近了流苏,指责道:“你倒是笨的够可以。有些话,她怕说了伤你心,你难道不知道?”
流苏道:“师父,此话何意?”
白子墨急忙道:“那魔尊施在她身的诅咒还未解除,你若靠近她,岂不是逼着她亡。”
流苏慢慢走着,却是开始向后退,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坚定,可面上却是异常痛苦,退到殿门处,道:“那,让本大仙看一眼你。”
流苏的话语,夹带着一丝颤抖,又隐隐听出哭腔。那原本昏暗的销魂殿,便是渐渐发亮,殿堂之上站着一抹倩影,随着光亮的提升,那模糊的倩影也逐渐清楚。
一袭洁白的罗纱裙垂至地面,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晕,很是健康,柳眉弯弯,那乌黑的眸灿若满天繁星,直钩心神,而那娇小的朱唇正微微勾起,笑的甜美,那一室昏暗,因她一笑,却是亮堂了很多,那原本压抑,沉重的气氛,也因这一笑而瞬间散出,化为了和熙春风,扑面而来。
流苏的心中荡起一层有一层的涟漪,那原本悬着的心便是放下了,对着柳丝莺笑了笑道:“你先好好休息,本大仙这就去找魔尊解咒,此事一了,本大仙便带着你天地逍遥。”
流苏刚艰难的把目光别开,却又是忍不住看向了柳丝莺,如此反复,倒是过了半个时辰,他这般长时间的注目,怕是要将柳丝莺此刻的样子刻印到脑海里,以慰相思之苦,只因去找魔尊之事,需消耗些时间。
两人间的情意绵绵,让白子墨都害羞的别过了头,侧过身子勾住流苏的肩膀道:“你倒是快去吧,再这么看下去,海都枯了,石也该烂了。”
流苏身形一颤,依依不舍地飞身跃出殿外,白子墨那详装的平和之色便是瓦解,一脸忧伤道“你这是何苦呢?”
柳丝莺笑了笑,殿内又是昏暗一片,自昏暗中传来一句温柔的话语,“谢谢!”
白子墨和阎王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叹气,从殿内叹到了殿外,又从殿外叹到了地宫外。
流苏追日而行,怀着激动的心情,无视守门的魔役,一路寻着魔尊,这次倒是不用抓个魔役来威胁,那魔尊很招摇地躺在魔宫顶上晒太阳。如果魔界有太阳的话。
流苏衣袂一挥,飞向魔尊身侧道:“你同本大仙的账,日后再算,现在先去将柳丝莺的诅咒给解开了。”
魔尊很是霸气地伸了个懒腰道:“那个诅咒,的确是本尊下的,无奈,本尊解不了。”
“你……”流苏气的哟,揪起魔尊的衣襟,明明勒的那么紧,魔尊倒是面不改色道:“莫要激动,本尊也在想办法,要不然不会躺魔宫顶上开思广智。”
流苏甩开魔尊,也跟着躺下道:“本大仙同你一起想。”
魔尊身子僵硬了,有点石化的倾向,这情况发展跟他预料的不一样,如今是照着流云的意思演了,可流苏为什么不是先回去陪柳丝莺,而是选择跟着他动脑经。不过反正都是拖时间,躺着晒太阳也是。
想他魔尊也的确不易,自知欠了柳丝莺,所以流云那一番交代,一番叮嘱,一番拜托,他便是毫无怨言的受了。
魔尊忐忑不安,躺在魔宫顶上很是心情抑郁,想对策想得脑袋直疼;流苏心花已开,躺在魔宫顶上很是气虚身热。想柳丝莺想得胸闷气短。他们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是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枯木上,一抹紫色的倩影,眸中闪过一丝阴厉。
白子墨同阎王,正在棋盘之上,一起厮杀,突然有一鬼差慌忙来报,“报告阎王,魔界使者到。”
两人很默契地选择无视,只盯着棋盘,白子墨白子落盘,阎王便是无路可退。
阎王抱拳拱手,很是佩服白子墨的棋艺,这二郎仙尊果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来报的鬼差眼见没个命令,便又念了遍:“报告阎王,魔界使者到。”
白子墨有些吃惊,愣了愣,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鬼差赶忙道:“她自称是魔尊妹妹,来给柳姑娘解诅咒。”
白子墨同阎王俩面面相觑,很纳闷为何君音会突然光临,速度还是如此之快。
“不见!”白子墨干脆道。
“没想到二郎仙尊也是这般记仇的人呢?”君音缓缓而来,笑的妩媚,看了看那桌面上的棋局,又道:“二郎仙尊果然是棋艺精湛。”
白子墨淡然道:“这冥界可不是你的魔宫。想入便入的。”
君音欠身赔礼道:“我也是惦记妹妹的身体,心急便闯了门,心想为妹妹解开那诅咒应该是好事吧?”
白子墨面上多了一丝厌恶,他对于不挂心的他物皆是淡漠,可对于君音,他却是生出了讨厌,冷言道:“不必了。”
对于白子墨的冷言冷语,君音也不生气,越发笑的动人道:“我哥明明可以解开诅咒,却说不能解;而我来解诅咒,你们却不让,我可以将我心中的猜测与流苏一起分享吗?”
“说,你想怎么样?”白子墨的语气越发的冰冷。
君音收起笑容,面露自责,认错道:“我就是想见见妹妹而已,来跟妹妹道个歉。前几日只怪自己,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干了一些过分的事情,近日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一有了恕罪的机会,便想着能帮上妹妹。”
君音眼见白子墨眼中没有一丝信任,那鄙夷的眼神,更是对她的厌恶,果然听白子墨怒道:“你那后悔的神情,我白子墨不信;你的话,我白子墨更不信;你这个魔女,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我白子墨全都不信。哪怕让我徒儿知道真相,也绝不让你靠近柳丝莺。”
君音交叠在腰间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被白子墨一番话打击地更是低下了头,待再抬起时,却又是笑,只是笑,道:“竟然二郎仙尊不信,那我便只是远远看妹妹一眼,这样总行吧。”
白子墨还欲教训一番,面上这魔女脸皮实在是太厚了,比那百亩桃园还要厚。可一直静观的阎王却抢先一步道:“远远看一眼后,就闭紧你的嘴,要是敢乱说,本王即便是撤了这头衔,也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君音表示了解,很慎重的点了点头,更是答道:“依阎王。”
在阎王的带领下,君音在销魂殿外,望着殿内的一片黑暗,嘴角抽搐不已,这哪叫远远看一眼,这压根就是不给看,但是反驳的话肯定会遭怀疑,这便对着那漆黑处道:“妹妹,姐姐这是来给你赔罪的,前几日的事情,是姐姐做错了!”君音说完,步子悄悄移动,竟是踩在了门槛上。
白子墨冷哼一声,道:“如今已经远远看一眼了,你可以走了。”这便一甩袖,将君音推出了几米远。更是准备再欲甩袖,那气势就仿佛想将君音甩出冥界,送还魔宫去。
“二郎仙尊,且慢,让她进来吧。”柳丝莺的声音温柔如春风,自殿内传来,白子墨眼见着那捂着胸口,一脸坏笑慢慢靠近的君音,只能拂袖而去,让开了道。
君音笑的益发开心,步子虽然踩的虚浮,可却也是快的紧。
流苏同那魔尊在屋顶上躺了有些时辰了,流苏有些怕打扰魔尊的思路,因此没怎么出声,就那么躺在一旁,很是安静,这安静反而让君夕心里更加不安。
忽见流苏刷的起身,魔尊心咯噔了一下,以为那流苏已经看出端倪,赶紧全副武装,准备接受流苏的一番炮轰,却只听到一句淡淡的话语:“流苏钗!”
而那本以为会大打出手的流苏,早已不知了去向,魔尊伸手擦去额间渗出的汗水,面容很是纠结。
忽闻一抹深紫色的倩影靠近,掀起一阵酒香,魔尊继续闲散的躺着,懒懒道:“这郁结之气,散了?”
梦影缓缓落下,一袭紫色的罗纱裙随着她的下降,裙裾展开,仰视之下,犹如一朵艳丽的紫铃花旋转而落,夹带着叮咚叮咚的悦耳之音,音声止,梦影扫视了魔宫一圈,充满疑惑,对于魔尊方才话中的讥笑,倒是没在意,悠悠道:“君音哪去了?”
魔尊一惊,快速起身,飞速冲下魔宫,一路冲到魔宫入口处,对着守卫的魔役道:“可有见到君音?”
魔役从未见过魔尊如此慌乱的神情,吓的话语都有些结巴,道:“她……她去冥界了。”
“你怎么不拦着他?”魔尊很想抬手给那魔役一拳,可最终无奈的放下,叹了口气,身形化为黑雾,不见了。
之之此时要说高兴嘛,她又有些害怕,要说害怕嘛,她又有点甜蜜。
天兔就这么在一旁看着她,将她那一脸傻样全都记在了脑海里,等找个合适的机会,说给她听听。
之之正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回忆中,完全不知道,天兔此时看着她的表情,是摇头加叹气,皱眉加抽嘴。
她心里一直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美妙。这被魔界抓了还美妙,确实引人探究。
其实她如今傻傻的笑,甜甜的笑,全因那件事。
要说仙魔二战之后,仙魔两界和好如初了,那之之被魔界放了出来,因为连日的传音,耗费了不少仙气;因担心魔界使坏心思,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再加上她自身不愿意连累柳丝莺,也不吸取日月精华,补充体力,算是变相选择了慢性自杀。
这么多原因加起来,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步子都是虚的,更是站都站不稳。索性蹲在地上喘气,无意地抬起头,却是正好看到了凤王。之之不相信,她竟然从凤王的眼中看到了关切,担忧之情。因此就蹲在地上踹气,顺带着还揉起了眼睛,这揉着揉着,便感觉身体离地,等放开双眼一看,差点没心脏窒息,那凤王竟是打横抱着她。
她赶紧别过脑袋,害羞紧张道:“凤王,我可以自己走。”
话虽是说了,可凤王并没应,只是招来红鸾,抱着之之飞回神羽族,一路上,沉着脸,面露哀色。
之之当时不懂,凤王为何事伤心。直到天兔来替她治病的时候,她才了解到,柳丝莺已经不在了。
伤心了数日之后,却又听说柳丝莺在冥界。要说刚听到这消息时,她正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得知柳丝莺未死,便是乐的笑了一笑。那哭花脸的面容上忽然挂着一抹笑,很是狰狞。差点没当场吓死那传话的宫娥。
之之一个激动就想着去冥界寻那柳丝莺,可天兔这称职的医仙却声明,喝了药再走。
所以如今的之之便是在床上各种笑,傻傻的笑是因为幻想着一会同柳丝莺姐妹相见,情深绵绵的情景,那甜甜的笑自然是因为凤王的那一抱,怎么说她也是第二个凤王主动去抱的女人,她实在是开心的紧。
“天兔,那药还没好吗?”
之之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把天兔吓了一跳,暗暗佩服她脑子转的实在是太快了。
这头神羽族的娃们准备前往冥界看望柳丝莺,那头的柳丝莺却是陷入了极度严重的麻烦中。
流苏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向着冥界而去,要说他这次回魔界也挺像个闹剧的,白来一趟不说,这还严重受了点刺激。
只因刚刚他在屋顶上,偶然想起那还未交给柳丝莺的流苏钗。他前几日一直在迷迷糊糊中度过,脑子里就只有柳丝莺三个字,其他的一概想不起,如今心有了解脱,便是最先想起了此事。可等摸向自己的怀中,却是发现流苏钗不见了,复又慎重翻找了一遍,还是未寻到。首先想到的是,那钗可能是在冥界流失了,很赶巧的又被柳丝莺捡到了,毕竟这种事情总是找到柳丝莺;当然他也曾想过,亦或是他无意识中给了柳丝莺,毕竟有着前车之鉴。
流苏一路赶到冥界,心中还是甚高兴的,毕竟又能看到柳丝莺了,虽然要忍住拥抱她的冲动,可只需远远望一眼,便是一眼万年。只单单一想,那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挂上了淡淡的笑,可那笑却戈然而止。
流苏很是惊慌,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只因他看见冥界销魂殿,顶上的两抹倩影,一紫一白,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那自心底升起的担忧,那突然揪紧的心脏与在魔界那次,是一摸一样。
“君音——”流苏老远便是一声吼,那愤怒之音,震耳欲聋。
君音远远瞧见流苏的身影很是高兴,如今见他更是神色暴怒,那笑容便是更得意了,笑道:“仙尊,不用你这般大声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叫君音。”
流苏纵身一跃,飞上屋顶,却是被一座透明的墙堵住,所碰之处,显现出一块红艳的水纹,就像是巴掌大的一块血迹,很是刺眼。
“流苏,这是为师的错。”白子墨悬浮在流苏身侧,神色很是懊恼,亦很是自责。
阎王赶紧也跟着说道:“不关二郎仙尊的事,他一直在拼命阻止,是我让她远远看一眼的,谁想到,她,她竟然有那火石。”
流苏默然的看着自己的师父,阎王他压根就不想瞧,“师父和阎王先退下吧,这是本大仙自己的事。”
白子墨心中一惊,很想留下,但是眼见流苏冷漠的眸中多了一丝怨恨,白子墨神色一暗,身形竟是有些颤抖,拉着还欲说话的阎王,便是飞下销魂殿的殿顶,立在昏暗的地面上,将头埋的很低。
“这次想玩什么花招,需要本大仙再刺自己几剑不?”流苏冷漠道。
君音口微微张开,却是被柳丝莺抢先道:“走!”
这话,流苏早已猜到,可他还是有些吃惊,因为,柳丝莺明明说了话,嘴却是未动;明明眼珠在转,却是空洞的很,斜眼瞪向君音道:“你若再敢动她一分,本大仙,一定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有什么,冲着本大仙来。”
君音掩嘴“哈哈哈”连笑三声,很是舒畅,很是妩媚,很是邪恶道:“永生永生,不得超生,好,很好,不过有你陪我,也是不赖。”说完,便是用那尖锐的指甲,干净利索的划破了柳丝莺的面颊。
流苏大怒道:“君音,你给我住手!”
君音侧过脖子,乌黑的发丝便是倾斜而下,邪笑道:“住手,有本事你让我住手。”
掐指念诀,那透明的结界之内便是多了十把剑,通体炫黑,闪着幽光。君音单指一勾,一把剑便是直刺柳丝莺,那雪白的衣袖,顷刻间染成了血色,犹如那红艳的喜服。
流苏语气有些妥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大仙在这,有什么冲着本大仙来。”流苏很想破那结界,可无论他是用上了轩辕剑,还是自身仙法,那结界却是纹丝不动。语气稍微缓和,只望君音能够恢复神智。
君音听见流苏示弱的话语,很是开心,恶狠狠道:“我本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开心,可经过前一次的教训后,我才知道,我看到你痛苦,疯狂,入魔的表情时更开心。如今这十剑,斩三魂,断七魄,这次,我倒要看看这好命的柳丝莺还怎么活。”
只见那第二把剑已经直直刺进柳丝莺的锁骨住处,发出刺耳的声响。明明是刺入柳丝莺身体中的剑,却在剖开的流苏的心,他的脸色煞白一片,更是心疼的呕出了一口血。
君音狂妄而笑,很是解气的扯烂了柳丝莺的衣衫,那第二剑刺出的伤口便是异常清楚,皮开肉绽,惊悚刺目,鲜血哗哗的流,令人不寒而栗。
白子墨跟阎王,同时高声吼道:“君音,你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