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仙丹,流云的胆子几乎大得可以包天了,“师父,先惩罚这不懂事的臭鸟!”
流苏微微起身,黑眸依旧深邃狭长,看着那边把毛顺的闪闪发光的羽莺笑道:“本大仙,从不欺负弱小,羽莺这般可爱,本大仙怎下的了手……”
流云哭得泪眼婆娑:“师父,那你就这么狠心欺负徒儿?徒儿本可位列上仙,就因为被你惩罚,散了修为,到如今还是个小仙!”
流苏嘴角一扬,邪魅一笑:“本大仙说过,从不欺负弱小,这里的弱小指的是小动物,比如像羽莺这种的!”
“师父,你这明摆了就是针对我吧?”
流苏修长的手指拨弄殿上飞散的七彩羽,“本大仙一向爱护幼小,爱憎分明!”
流云拖着哭腔道:“那……那……那我显原形了你就会爱护我原谅我了?”
流苏半眯眼答:“千万别,你如果现原形了,本大仙找谁撒气去?”
流云咧嘴一笑,周身一阵青色云雾缭绕,顺毛的柳丝莺,总算被这仙气缭绕的绝妙景象,吸引了注意,小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屏住呼吸憋了老半天依旧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在外人听来又是悦耳的莺啼。
只见青云散去之后,一只灰绿的乌龟正在地上趴着,缩着脖子躲进了龟壳里。
流苏斜倚座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各种威逼利诱你都不肯显原形,如今本大仙不让你显,你倒是抢着显了,绿毛龟流云,我说你虽是个钻地洞的命,竟还取了个天上的名。”
流云听言方知自己被流苏下套了,这一个坑挖得真够深的。流苏起身,低头俯视了一眼,一动不敢动的流云,“这姿势就保持三天三夜吧!还有那绝食的羽莺,不用管了,快饿死的时候再来报告本仙!”
流苏脚下生风,走至门外,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距他最近的仙娥低声交代了几句,那本来还眉头紧蹙的仙娥霎时放松了不少,待流苏的身形消失在二郎殿的殿堂上,那仙女急忙小跑至绿毛龟的面前,给流云翻了个身子,于是四脚朝天,缩着头的乌龟就这么在二郎殿上足足四脚朝天躺了三天三夜。
柳丝莺最近无心情顺毛,饿的那叫一个头晕眼花啊,仙尊自那日戏耍了流云之后就再也没来二郎大殿了。柳丝莺到如今还记得他翩然离去、衣袂飘动的身影,那时柳丝莺第一次感悟,原来神仙是那样的,体内就似有台风一般,总将衣衫吹的偏偏而动!
唱戏时,如果有这效果,肯定能惊艳全场!
柳丝莺勉强抬眼,看了一下地上的流云,见他这般难受躺了二天二夜,对他的气也消了。大殿之上,冷冷清清,只要仙尊未驾到,众仙们便是如闲云野鹤般游荡二郎殿外。要换在从前,倒还是有些清丽的仙娥来为羽莺满上食粮,但那日仙尊走时交代的话,让仙女们深深的明白,这羽莺可以暂时不用照顾了,只等快饿死了象征性地急报就行。
柳丝莺也是深深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只弃鸟!
再多看了几眼流云,突然觉得那地上有好几个绿毛龟了,柳丝莺小脑袋晕晕乎乎,估计是真的要饿死了。
流云乖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也许是被仙尊给吓着了,也许是心灰意冷了,也许是在为自己的愚蠢默哀。
想想这大殿之上还有跟自己同样命苦的人,想想师父走前交代羽莺快死之时便来禀报。流云终于肯伸出自己的乌龟头,朝着柳丝莺的方向,透过忧伤的小眼珠看了看,这一看,龟壳一颤,挣扎着想起身,无奈龟壳笨重,手脚并用了半天,愣是无力翻身,认命地趴在地板上挺尸,横竖都是死,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是不可。
流云别过头看向殿外,一棵光秃秃的桃树风中凌乱,干瘦的树枝颤动两下,又有几片枯黄的落叶飘下,流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呼出一口仙气,一阵烟雾之后,碧玉男子飞一般的冲出殿外,朝着仙尊住所飞奔而去。
仙尊住所离二郎大殿很近,向右直走五百米拐个弯就到,流云不止一次的问过仙尊何必这么麻烦,堂堂二郎殿宏伟气派,冬暖夏凉,立于殿外还可俯瞰九重天的全景,这么好的二郎殿不住,干嘛跑去那百米远的墨香居。可仙尊总是闭口不答,继续出门右拐。
流云也顾不得轻手轻脚,直挺挺,立于门前,衣袂摆动,弯腰伏地高声道:“师父,那柳丝莺怕是真快饿死了!小脑袋都已经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了!”
门内迟迟没有响动,流云只能拉着脸,伸长脖子扯着嗓子继续说:“师父!怎说也是凤王膝下莺,饿死了传出去总是不好,依我看,师父还是去看一眼吧……”
咯吱一声,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流云激荡的话语,仙尊手肘撑门,俯视流云。还是一如既往的闲散,只是这日着装倒是正经,一袭胜雪的白衣,衣襟上金丝缠绕,绣着华美的图案。
腰间碧水玉带闪耀着莹莹之光,玉带上挂着青蓝的穗子,仿佛风中斜飞的雨珠。如墨的长发犹若乌丝一般,有几缕被发饰绕至脑后,剩余则垂直双肩前,额前几缕发丝偏巧遮住右眼。
流云看着仙尊闲散的神情,深邃的左眼,认命哀叹:“师父,要如何责罚……”
这话还没说完,面前早已不见了仙尊的身影,流云无奈一笑,刚刚竟然从仙尊的脸上看到很复杂的表情,是担忧还是不屑?是柔情还是冰冷?如今流云已经不明,只是深知今天所做的事情怕是没有错。
仙界游荡的众仙们看着堂堂仙尊身形如燕,飘然落在二郎殿前,所过之处掀起淡淡的桃花香。
流苏老远就看到金丝笼中那只活泼的羽莺如今耷拉着脑袋,身子软趴趴地斜躺着,两只小脚伸开,笔直笔直的。仙尊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子,打开鸟笼,修长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羽莺,触手冰凉。眼光瞄了一眼笼中满满的水槽和食盒,仙尊将羽莺托在手中又多看了几眼,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原来也有这般安详的模样。
突然那七彩的翅膀动了一下,羽莺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头吃力一摆,沙哑一叫,又沉沉昏过去。
流苏被这一系列的动作逗乐了,微微眯眼,摆头,冷哼,明摆了就是轻蔑的神情嘛,流苏被自己的想法逗的更乐了,抿嘴轻笑了几声,对着掌中虚弱的羽莺吹出一口仙气。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七彩羽莺到底是何物?”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笼中七彩羽莺均匀起伏的胸膛,睡的正香。
柳丝莺忍着腹中饥饿,忍着头昏眼花,忍着周身冰凉,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仙尊的大脸清晰摆在面前,柳丝莺撒气斜眼摇头冷哼道:“仙界二日怎敌得过地府千年,坏坏仙尊怎能跟热情阎王比……”无奈这梦竟然不让自己发泄够,还没喊完就又漆黑一片了。柳丝莺欢呼太好了,如今自己是真不行了,回到地府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柳丝莺满足地睁开双眼,一时之间,被那明亮的光线闪花了眼,赶紧拿手去挡,这一挡,面前便飞过几片羽毛,那七彩的翅膀正摆在自己眼前,不信邪的摇了摇,漫天彩羽流光溢彩,美是美了,可她无心享受!
打了一个鼻涕,一根彩羽正好插进鼻尖,她拍打着翅膀去抠,扑哧扑哧,还挺有节奏感,“这,这,这!怎么还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