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良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如果他不离开一定会被子雅追问呢?沈从良又想了一想问道:“若是暖执柔因为你有生命危险你会如何自处。”
“先保证她的生命安全,然后在想办法解决。”子雅理所应当的说道。
沈从良又想了一想对子雅说道:“现在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明白,但是有一点,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子雅听到沈从良这么说想都没有想的就说了一个:“好。”对于子雅来说,朋友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认定了的,谁都没有办法动摇,刻意的欺骗和隐瞒是一回事,但是这没有办法说明那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子雅心中的阴霾一扫,伸手点上了那桌子上的灯,淡淡的黄色映出了一片的温暖。就在子雅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暖执柔有些神情不对的走了进来。
“执柔?”连沈从良都可以看出来暖执柔不对劲,更何况是子雅呢,子雅看到暖执柔的表情不由的有些疑问。
暖执柔微微的低着头,轻声的说道:“蒋词夫人请你过去。”
蒋词……夫人?
沈从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暖执柔,他可以看得出暖执柔的脸色并不正常,当然最不正常的是暖执柔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人送回来,当然还有今日暖执柔没有准备住在蒋词夫人的宫殿。
当然沈从良仅仅是想了一想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去找蒋词夫人,对于蒋词夫人沈从良一直有一种另类的尊敬,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爱护,在看到蒋词夫人对自己如此的好的时候终究带上了一丝对母亲的尊敬。
就在沈从良刚刚要踏出门口的时候暖执柔忽然说道:“谢谢。”
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的哭意,这让沈从良觉得心里闷闷的,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暖执柔,这个原来被自己看做暖怀柔替身但是如今却变成了自己妹妹的女子,他心中对她存在着一丝的怜惜的。沈从良看了一眼子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走了。
沈从良音乐的听到那屋内子雅温柔的语调问着暖执柔:“你怎么了。”终究最后没有了声响,沈从良越走越远了。
大漠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在晴朗的天气到了晚上也会带上一丝的凉意,沈从良从温暖的宫殿走出来的时候微微的缩了一下,然后适应之后大步流星的往远处走去。
还是那偏远处的宫苑,如同冷宫一般,大漠之王永远都不会来,但是根本没有人去等待他的到来,也没有人敢去惹这个在仿佛冷宫的这个女子——蒋词夫人。若是说这里与沈从良第一次见到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日落之后沈从良仿佛是看到了一棵很高的树,树影婆娑,透露出点点的月光,阴霾诡异,蓦然想起了太子李佑那一日爬上桂树摘桂花的景象。
沈从良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悠然的笑了。看着那树,有着那念想。
“你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看起来有些多病的蒋词夫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面拿着灯,轻声的对沈从良问道。蒋词夫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衣,那款式也是塞中常见的,让沈从良仿佛恍然回到了关中。
沈从良笑了笑说道:“蒋词夫人莫受了凉,咱们还是里面谈吧。”
蒋词夫人手中执灯,笑了一笑,引着沈从良入了宫殿。这宫殿一如往常的寂静,很少出现宫人,那曾经最被她信任的施塔已经在子雅的身边多年,而蒋词夫人也不愿意也没有心思再培养一个可以陪自己说说话的人了。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做很多事情,这样的生活更能让她贴近想起曾经的贫苦却平静的生活。
“蒋词,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拒绝也可以……”如果拒绝也可以,可惜,什么都拒绝不了。怡瑾夫人曾经问自己是不是有做了后悔,得到了却更难过的事情,她说是的,确实有那么一件,也仅仅是那么一件却可以折磨她一辈子。
“蒋词夫人,灯要被吹灭了。”就在蒋词想着什么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提醒自己。那声音谦和带着一丝的疏远与恭敬,如此的相似……
蒋词笑了一笑,轻声的回答:“灭了又如何,本是照亮归人的路的,可惜只有过客。”
在沈从良与蒋词少数的几次见面的记忆中,蒋词夫人一直都是淡定而自信的姿态出现,可能羸弱,却让人不能忽略,很少有这样的颓废寂寞的姿态说着这样寂寥的话语,一时间就让沈从良有些接受不能了。
蒋词转过头来就看到那双闪亮的眸子在诉说着什么,嗤嗤的笑了,说道:“从良,我已经把执柔的身世告诉她了。”
沈从良原本微张的嘴更加没有办法合上了,那么也就是说,暖执柔知道自己与子雅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转而,他变得淡定了,但是那一双眸子中却透露出一些的不忍与感慨,怪不得暖执柔回去的时候脸色如此。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告诉执柔,灵姬也肯定不忍心。”蒋词夫人只是把沈从良往里面走了很多,但是并没有进屋,背后就是偌大却了无声息的宫闱,面前是一个小小的花坛,里面种着的似乎是名贵的在大漠不容易种活的品种。可能正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那花即使是活着,依旧是有些无精打采的,这姿态让沈从良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的悲凉的感觉。
那天上的一轮明月也有些凉,蒋词夫人的这话外加那月色让沈从良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暖执柔的身份也好,子雅与暖执柔的感情也好,自己与暖怀柔也好,仿佛都有着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的操作着自己,让自己无处可以逃脱。
忽然沈从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那一段玉笛递了过去,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多谢蒋词夫人的帮助。”
但是蒋词夫人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玉笛,露出一个怀念又迟疑的表情,然后说道:“灵姬都与你说了?”
“是。”沈从良应了一句,手不由自主的轻轻婆娑着手中的玉笛,那温润的触感慢慢的渗入了自己的心中。
“那你应该走了才对。”蒋词夫人轻声的说了一句,仿佛是警告又仿佛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本来是想如此的。只不过又出了一些事情。”沈从良想了一想还是这么说了,当他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蒋词夫人询问的准备。
但是蒋词夫人却什么都没有问,依旧优雅的笑了一笑说:“夜深了。”那笑容在惨白的月色下面,显得有些无助,如同哭泣一般,这表情让沈从良不由自主的想要问蒋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这样一个女子记忆如此深刻,让她如此的执着。
而那灯,终于在蒋词夫人这句轻声中灭了……
“蒋词夫人,无论如何我不喜欢您把自己困住。”沈从良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不希望这个自己真正当成长辈尊敬的女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累和狼狈。
蒋词夫人听到沈从良这么劝自己,笑了一笑,然后又对沈从良无言的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说道:“人,总会有一些不想做却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的。”蒋词夫人这么说过之后又摸出火折子把那灯点了起来,若明若暗的光芒跳跃着映在蒋词的脸上,带上了一份的回忆的色彩。
“早些睡吧。”过了一小会蒋词夫人拍了一下沈从良的肩说道,然后把灯塞到了他的手中,之后便自顾的回到了屋子内,这让沈从良有些莫名其妙,蒋词夫人叫自己出来,仅仅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么?其实蒋词夫人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难道看着他仅仅是……她回过头来看到沈从良执灯站在月光下愣愣的看向自己的方向,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愿一切可以不沿着自己的方向走去。蒋词夫人如此的想着。
沈从良等到蒋词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当中的时候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过了一小会,又看了一眼蒋词夫人离开的方向才转身走了,莫名其妙的走了。
沈从良慢慢的从蒋词夫人的宫殿走了出去,仿佛这周围的气温又是降了几度,他无奈的喝了一口气,一个人执灯缓慢的前行着。沈从良并不着急,可能只是不想回去面对暖执柔与子雅。无论是暖执柔告诉子雅她的身世还是由暖执柔自己承担自己的身世,都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大漠的夜空很亮,没有遮挡,一颗颗的星星让沈从良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与暖怀柔的初次相识,那一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但是暖执柔那一双如同繁星一般闪亮的眼睛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
这条路总归还是会走完的。那宫殿内的灯并没有灭,不知道是谁为他这个过客点灯,等着他归来。沈从良迟疑了一下,推开了门。屋内暖和的温度让沈从良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抖,心中也变得温暖了很多。
在那桌子旁边坐着的是一脸疑惑的子雅,他的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一下下的敲出了轻微的声响。沉思中的子雅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不一样的风采,那不属于关内的江南俊美的刚毅让子雅整个人都显得如此的富有吸引力。
“子雅?”看到子雅如此的疑惑无辜的表情沈从良不由的叫了一声。
听到沈从良的声音后子雅惊讶了一下,然后看着沈从良身上略带着的水雾,指了指桌上的姜汤说道:“喝点驱驱寒。”
沈从良顺从的把灯灭了坐在了边上,端起了那看起来并不怎么美味的姜汤一口气喝了下去,果然很难喝。他喝完之后把那只精致的碗放了下来,对子雅说道:“遇到什么问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