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从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沈从良怀中露出一点点的雕花匕首的一段——正是那李佑给他的那把制作精良的匕首。
如同沈从良认出了他的身份一般,想必那男人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或者说是依附于那匕首的太子李佑的身份。这是在拉拢么?沈从良想了一想,传言大漠之王近日来体弱多病,所以开始了王位之争么。
那么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不在都城在这里做什么呢?沈从良一边想着一边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慢慢的饮了。不过原因如何沈从良也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的目的与此也没有任何的关联。
沈从良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这匕首确实是王家之物,可惜我不是你想找的人。”他站起身来,带着淡淡的微笑,依旧礼貌的说道,“再下告辞了。”
那男人见此也没有阻拦,对着门口的仆人使了一个眼色,那门口的仆役就让开了道路。沈从良路过的时候他还是认真的对两个人表示了再见。
外面的天色变得更加暗了,这让沈从良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从小二手中接过了马然后翻身跃上,再次摸了一摸他怀中掌柜的给他的信,确定没有弄丢,便策马飞驰了起来。
“看来这天色是要来风暴了吧。”沈从良如此的说道。刚才那男人就是在等待这个吧。如果不能把自己招入帐下,就让风暴不知不觉的解决了自己。按照正常的脚程无论如何也不能赶到最近的住宿地吧……
可惜,沈从良胯下的这匹马可是宝马良驹,虽说如此,但是人依旧无法与自然相斗。
那呼啸的狂风如此的席卷向沈从良。他从来没有到过大漠,刚刚到的时候那一望无际的沙海让他感到深深的震撼。不过那震撼不足以现在的千百分之一。
一座风墙卷着沙土呼啸而来,如此的排山倒海不能抗拒,虽然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沈从良依旧感觉到了沙砾打在了脸上的感觉,那风墙越来越近,一直追着沈从良。他自知无法躲过便计上心来,风暴的中心是最为安全的,这是沙漠中老人常常说的话,沈从良不知道真伪,但是这只能赌上一赌。他扬起了马鞭,掉转了马头向风墙中心奔去。虽然动物都有躲避危险的本能,但是追风却依旧很听话的往风墙奔跑而去。
一阵飞沙走石,那沙砾硬生生的砸在了沈从良的脸上身上,让他完全的迷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尖锐的石头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道的伤痕,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然后沈从良便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高山流水,瀑布下的石头,宁静致远的心境。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那求的如何,放下何解。”这是谁的声音,平静而又沧桑。
“师傅你是道士,不是和尚。”少年轻快的声音,慢慢的回荡。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又是谁?那么的沉静而哀伤……
蓦然沈从良就从梦中醒了过来,眼前忽然出现的亮光让他忍不住用手臂遮挡了一下,沈从良“啊”了一声,那从梦中惊醒的余悸还在心中激荡。这让他有些难耐的眯起了眼睛。
等到有些适应了之后沈从良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把手臂拿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就是被撑起的窗户。外面的天色很亮,仿佛这一次的风暴完全的不存在一样。
风暴!沈从良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的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感如此的真实,看来自己还没有死,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身蓝色的粗布衣。
“你醒了。”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温和女子端着盆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身火红的衣服让沈从良不得不与那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怀柔。”沈从良不由的叫出声来。
那女子愣了一下身,歪了头,又嗤嗤的笑了笑,摇头说道:“我叫执柔,暖执柔。”
这个过于相近的名字更是让沈从良不由的分心想起那洛阳城内的女子。
“你好点了么?”暖执柔走到他的面前轻声的问道。
沈从良听着她轻快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环顾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那个,谢谢姑娘,我这衣服……”
果然看到暖执柔的脸色也是一红,这更让沈从良感觉到一丝的尴尬,不过暖执柔仿佛感觉到了沈从良误会了什么,连忙的说道:“那么,公子误会了,这衣服是旁边家的大哥帮忙换的,衣服也是他的,我看你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只能先借了一件给你穿上。”
沈从良舒缓了一口气,带上了那疏离的微笑却可能是因为眼圈的人与暖怀柔有太多的相似而不由的温柔的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暖执柔摇了摇头,说道:“真的谢还是去谢谢我的干娘吧,如果不是她你这条命就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验证什么一般,那门又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大约不到四十岁,现在依旧风韵犹存,想必当年更是风华绝代了吧。那女人一身的湖蓝色,她瞥了一眼沈从良,冷漠而高傲的说道:“如果是钱老板的信我断然不会收留你的。”
沈从良那原本感谢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口中无法说出来,女人并不理睬沈从良径直的又离开了。
这次换暖执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干娘对别人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得沈从良若有所思起来……
沈从良挣扎着起身,暖执柔连忙的伸手扶了他一把。
“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沈从良轻声的问了。就在这个间隔的时候暖执柔替他倒了一碗粥,她过去递给了沈从良,沈从良顺从的接过了端在手中。
这碗很精致,看起来应该是关内都难得一见的物品,但是环顾周围的摆设和他手中那并不华丽的粥都显现着这家人应该不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看着沈从良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粥并不喝下去的时候笑了笑,说道:“你在想什么呢?趁热喝啊。”
暖执柔那短促的微微一笑让沈从良就是一个恍惚,如此相像,沈从良抿唇笑了笑,喝了进去,等到那粥完全进入了胃中之后,他的身体也随着暖了很多,暖执柔看他脸色变得红润了很多之后接过了粥,又问道:“你还要么?”
沈从良摇了摇头问道:“我的马是不是……”他低声的问道,追风跟了他数年,终了没有得了一个善终。
听到沈从良这么问之后,暖执柔露出一个赞许又惊诧的表情:“你真的应该谢谢那匹马,原本以为不可能有动物可以挺过大风暴,但是这匹马不但挺过还驮着你走了很远,直到到了这村子才把你放下。”
“那……”
“它没事,我让旁边家的大哥帮忙喂着了。”
沈从良听到这里不由的一激动。他个人虽然谦和有礼,但是因为年幼时候的原因,其实与他真正交好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匹马可谓是他认识暖怀柔与李佑之前唯一的真正朋友。无论是喜怒哀乐都与它说,如果有什么真的让他不满的事情就应该是——追风不会说话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沈从良轻声的问了。
暖执柔歪了一下头,头上面简单的饰品发出大漠上特殊的璎珞伶仃的声音。沈从良发现她头上的饰品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到的,那隐藏在末端的镂空正是沙漠之王的家族标志。
但是显然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王家之人。
暖执柔笑的很淡雅,仿佛这微笑是她与生俱来的一般。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那细微的动作竟然与暖怀柔无异。
“公子公子。”这一声让沈从良从那恍惚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暖执柔凑得很近看着他,沈从良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一下,笑了笑轻声的说道:“抱歉我刚刚有些出神,没有听到姑娘说什么。”
暖执柔并不生气的耸了耸肩,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叫我执柔可以了。大家都这么叫我。”沈从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沈从良顿了一下再次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暖执柔想了一想,沉吟说道:“随时都可以,只要注意不要让弄脏伤口就可以,省的发炎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从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很多处都隐隐作痛,看到他抿唇忍痛的样子暖执柔仿佛恶作剧实现了一样的笑了笑说道:“看来麻药的劲儿过了,公子你如果想出去的话随意,实在不行的话就继续休息吧。我还要帮干娘去弄草药。”
暖执柔蹦跳的离开了屋子,沈从良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决定再床上在休息一会。他躺回了床上,透过旁边的窗户投入了阳光暖暖的,天空是在洛阳无法见到的明亮的蓝,让人不由的入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似乎是十几匹马的声音,又是勒马下马的声音,外面变得嘈杂了很多。
“子雅。”暖执柔声音很清晰,那姑娘想必一直守在沈从良的门前,以便随时替他帮忙。
沈从良好奇的爬起身来,推开了一点点的门缝,就看到外面约莫有十三四个人,各个长的威武,一看就是好手,为首的男子与他在沙漠客栈上看到的男子有着几分的相似,让他刚刚看到那个叫做“子雅”的男人的时候恍惚以为是客栈中的人。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叫做“子雅”的男人也用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沈从良客气的笑了笑,准备转身回去的,这个时候那个叫做子雅的人不由的问了一句:“他是?”
暖执柔这个时候才发现沈从良已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她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对子雅说道:“一个遇难的旅客,遇到了风暴然后被干娘救了。”
子雅笑了笑,走近了几步,对着沈从良说道:“我叫子雅,大漠之王的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