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时候子尔忽然再次的提出沈从良愣了一下神,躺在沈从良肩上的暖怀柔有些心中不舒服的动了一下,沈从良是一个注重诺言的人,如果为了他们的安全答应了子尔什么事情,即使他不想做的话也会按照诺言去做的,所以暖怀柔有些担忧。
沈从良叹了一口安抚一样拍了拍暖怀柔的手,仿佛是告诉她他并没有被逼着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感觉到暖怀柔沉静了一下之后沈从良才继续的说道:“记得。”
子尔听到沈从良那一句记得之后才舒缓了一口气,然后又是淡淡的笑了,抿着唇说了一句:“那就好。”
然后又是不说话了。
屋内再次的安静了下去,只听到了灯油燃烧时炸开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沉。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屋内的灯光再次的暗淡了一下,那灯油几乎被烧干了。
青女似乎觉得很无趣,脚踩在椅子上的横梁上面,几乎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腿上,此刻的她反而最像是一个孩子。
这灯光,越来越暗了下来,青女更是觉得无聊起来,她从怀中取出了一片叶子来,试了一下,然后就吹了起来。
一曲如丝如缕的曲子传了出来,应该说根本不是一个曲子,只是一个曲调,细小的声音在这个没有人说话的屋内却显得很明显。
这个时候大家的身子都是一震。
这曲子似乎对于他们所有人都那么的熟悉。
暖怀柔听婉姬夫人吹过。
沈从良听沈姬夫人吹过。
暖执柔听灵姬夫人吹过。
李佑听暖怀柔,沈从溪听沈从良,子尔听那个似乎是梦中的女人……
没错,这首不算曲子的小调就是当年沈姬三姐妹随意的编奏出来的,应该除了他们三个人都不会的曲子……
就这么一首乐曲似乎把大家都牵连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明明是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打断这拥有太过回忆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落下之后,青女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她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所有人,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眨巴着眼睛看着所有人,问了一句:“怎么了?”
青女的这句话刚问完并没有人回答,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很亮的灯光忽然间就灭了,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青女似乎是习惯的就想起身把灯再次的点燃。
这个时候子尔忽然出声说道:“能不能再吹一次。”那声调中带着些许的压抑,甚至可以听出一些的哽咽。其他人可能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感受,但是恍惚听到这曲子的沈从良大约可以理解,当初为什么会各位关注暖怀柔也有这首曲子的功劳吧,月下,柴火边上,暖怀柔映着火光吹着这个小调的模样,让他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想着沈从良就看向了暖怀柔,正巧暖怀柔这个时候也正在看他,似乎也是想起了一样的事情,两个人相视一笑。
青女微微愣了一下神,但是依旧听从的再次把那片叶子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用力,声音再次的响了起来……
一曲再停,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了三更天,几个人当中的男人还算比较好,但是暖怀柔他们已经又困又乏,几乎就沉沉的睡去了。
屋内没有再次的点灯,也没有人说话。今天的月色不知道怎么了很亮,从外面照射进来的月光虽然没有办法照射到几个人的脸上,但是隐约的可以看到几个人的轮廓。
子尔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淡淡的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忽然间他轻轻的哼起了一只不知道是哪里的小调,几个人都没有听过,但是这声调很温柔让人放松的想要睡去。
子尔坐的更靠里面一些,本是更加阴暗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他的轮廓的,更不要说是神色,但是李佑总觉得此刻的他一定很悲伤,这一个曲调中他可以听出来,他真的很忧伤……李佑从心中涌出了一种难过的感觉,那感觉如同当年自己明白一切真相却没有办法阻止的时候的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尔的那个曲子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他一声淡淡的叹息,此刻的暖怀柔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只剩下他们四个男人还醒着。
李佑应该说是对这一堆事情知道最少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十分的想说一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是涌出了一个淡淡的叹息,终了还是淡淡的说道:“你会后悔么?”
本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李佑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在这黑暗中他听到子尔似乎换了一个姿势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子尔此刻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后悔什么?”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总会有做的后悔的事情的。”李佑想了一想还是回答了子尔。
子尔此刻反而显得十分的超脱,似乎没有什么可惦念的事情了,他嗤嗤的笑了一笑,即使是在黑暗中沈从良也知道他的目光在看向自己:“那求的如何,放下何解。求不得苦,求得了又能如何?”
李佑忽然觉得子尔反而是所有人当中最超然的人,但是这么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一堆事情,难道这样的人不应该更看得开一些么?
沈从良一直低着头看着暖怀柔,听到子尔说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他知道这句话是那一日蒋词夫人在怡瑾夫人与子怡谋求篡位被识破的时候说的话,那一日他也在,子尔仅仅是记住了那一句话还是真的这么想的呢?沈从良到底是沉默了下来,有时候他根本就分不清楚子尔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透过自己去看沈姬……
李佑不再说话了,反而子尔幽幽的开口了说道:“太子殿下,您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争的身份,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李佑听到这句话狠狠的握住了椅子,子尔什么都知道!对于自己太子的身份的背后的事情都知道,李佑有些惊慌的看向沈从良,就看到沈从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很快就舒展开来,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那个背后的人知道一切的事情,看来就是如此……
子尔现在的话反而是慢慢的把他所掌握的,或者说是那个幕后人所掌握的程度慢慢的告诉沈从良,沈从良不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还仅仅是因为情绪波动不小心说出来的……
沈从良也随着叹了一口气,蓦然的不知道自己能说一些什么,劝慰的话他已经说了不少,对抗与嘲讽他也已经说了不少,面对现在这个自己几乎知道了一切的子尔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能说一些什么。
还不等他开口的时候子尔轻声的开口了,声音在这个空荡黑暗的屋子里一直的回响起来:“我手臂上的那个刺青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刺上的,寓意可以称霸大漠。”
沈从良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起来,那个老鹰的刺青,那个曾经在大漠中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看向子尔的表情又开始复杂起来,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子尔继续说道:“我知道宫中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我,觉得我只是依附于子怡,朝中大臣对我恭敬仅仅是因为我母亲娘家的势力……”
子尔一直淡淡的讲述着,不带一丝自己的看法,也没有说一丝自己的感受,似乎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已,但是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的忧伤。
沈从良皱了皱眉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往即使子尔因为一些事情喝醉了找自己去的时候也会露出纯真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微笑,到那会死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是喝醉了看到了自己只是会带一种悲伤的视线看着自己,然后就是笑,温柔的笑,然后低垂下眸子直到幽幽的睡着了。
子尔一定知道些什么!沈从良忽然很想跳起来质问子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沈从良又不想打断子尔的叙述,给他这仅仅空闲的属于他倾诉的机会。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鱼肚白。子尔的谈话竟然戛然而止了,他呆呆的看了一眼沈从良笑着说:“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记得。”
“那就好……”
忽然外面一阵的喧闹。
只见那个沈从良很熟悉的仆人身后带着很多人往这边走来,一路的嘈杂的声音把睡着的几个人都惊醒了起来,大家看了过去却发现眼前的人他们都很熟悉,甚至于暖执柔直接失口喊了出来:“子雅。”
为首的人就是子雅!
子尔似乎对于子雅的出现并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对于身边的人把子雅和子雅身后跟随的精兵带进来也没有任何的惊讶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子雅说道:“二哥,数月不见。”
子雅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子尔,原本觉得绝对不可能造反的弟弟现在就这么对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他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才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哥已经被废,我又不愿意争夺大漠之王的位置,父王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子尔听到子雅的话微微笑了一笑,淡淡的看着子雅,也没有站起身来的,轻声的说道:“二哥不发信号,让瑾王爷带人一起围了这皇宫直接捉了我么?”还不等子雅说什么话,子尔又仿佛想到什么了一样说道:“对了,我想拓拔将军也已经带着所有可以集结的老臣士兵们收编了所有支持我的将士了吧。”
子尔依旧是那么一种叙述的语气,子尔可以逼宫成功一是因为他从皇宫内开始的包围,打了大漠之王一个措手不及,二就应该是有那个幕后的人的帮助,但是如果那个时候他就逼宫另大漠之王让位的话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似乎子尔所做的只是等,等待着子雅的回来,沈从良看着一脸清风云淡的子尔,忽然想到那个夜晚里面,子尔回到自己的宫殿的时候说的话,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一枚弃子,也并不想做什么挣扎。
“子雅,你这一路进来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是不是?”沈从良连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