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遮住耳朵,看着严络青猛地拿起她给她的匕首就想那只已经很可怜的断手上砍着,虽然那手已经死了,但依旧鲜血直奔,她撇撇嘴,有点恶心啊!
再看严络青依旧张牙舞爪地在那里挥舞着匕首。
半晌:“文鹿,快点将那个东西拿走!离我远点!”妈啊!居然是手唉!真的手唉!她居然带着这个东西跑了一路。
文鹿都懒得搭理她,不过看她已经蓄了点眼泪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那早已掉在地上的手随手一扔,然后将严络青提溜起来,就往回走。
一个手而已!自己砍都砍下来了,还矫情什么啊!
唔!她要累死了!
再说严络青,自那天从地宫里死里逃生之后一直都处于惊吓无力状态,一回屋子就倒头睡了起来,好像要将前几天的睡眠都补回来一般,那是睡得昏天黑地,而女皇也体谅她的惊吓,虽然将大宁的地宫给毁了,但好歹也是立了个大功,便也没找她麻烦。
等严络青醒来后,眨了眨依旧迷糊的眼睛,锤了锤明显是睡多了开始疼起来的头,直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文鹿,巫祝死了。”
“嗯,我知道。”
“那……我的孩子呢?”
又是一阵人样马翻,实际上在严络青昏迷的时候,已经有一封信是寄给她的。
她拆开信一看赫然发现是许久不见甚至已经有些忘记的南水无的。
信中倒没写提多,只是告诉她让她明天午后在长宁的湖边相见。
严络青直觉豁然开朗!南水无是谁?是巫祝的人啊!巫祝当时没有带着孩子必定在他的手上,而他现在大概也是听到了巫祝已死的消息,便想和她来个了断了。
她其实对南水无这个人的印象倒是不坏,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南水无真的会将孩子还给她。
于是她和文鹿女皇商量过后终于决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去赴约,如果要是南水无想拼个你死我活的,那岂不是吃了大亏?而且他的心中也并未要求她一个人去。
于是当转天的中午,严络青领了一路禁军到了她们约定的湖畔后,她突然有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因为南水无确确实实只有一个人。
快要步入冬天的湖畔其实有些冷意,严络青觉得自己浑身冷飕飕的,而湖边早已坐了一个人,一个男子,一个长相极为妖媚的男子此时却身穿一身水蓝色锦衣手抱着一个孩子慵懒地倚在湖边的围栏上,男子大多数在远望湖面,然后时不时地低头对怀抱中的孩子低语。
严络青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南水无这么充满了良家气息的一次。脸还是那张脸,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那妖艳的泪痣仿佛蒙上了一层纱般的丝毫想不出它本身的样子,而南水无身上此时竟是散发着一种浓浓的父爱。
但是……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
前提就是那个孩子得不是她的。
现在她的孩子在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手中呆着,而这个危险人物明显此时有些不大正常,这让她怎么放心?
不管南水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她都没有丝毫的心情去琢磨,只觉自己随着他的抚摸孩子的动作身上流动的血液也一点一点地开始凝固了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一时想不爱发生了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不过严络青的到来明显是惊醒这个男子,他好似如梦初醒般地缓缓看向严络青,对着那张精致地不像女人的脸凝视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总是会为她失常,既然想不明白就然他亲自来明白吧!
他右手紧了紧孩子,然后轻盈地跃下栏杆,缓步向严络青走来,而他手中的孩子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母亲就在旁边,一直闷不吭声地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声响像是撕破了沉寂了许久的平静,严络青伸手一直安静地仿若不存在的甲胄纷纷随着这个声音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亮出了冰冷冷的武器,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瘦弱的男子而是什么恶徒一般,更有几个人甚至举起了厚重的盾牌一瞬挡在了严络青的身前,企图将南水无隔离开。
严络青被这些人拥着一步步地后退,然而南水无像是没看到这些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向着严络青走来,那紫眸往日里写满了妖媚,而此刻却绽放着一种不一样的坚定。
严络青也不知为何,她看着身无寸铁自身却危险无比的男人,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自己的孩子还在他的手上,严络青屏退了前面的士兵,单独站了出来,然后向后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士兵毫无犹豫地往后退。
即使发生了什么,他一个男人也抵不过这么多的禁军。
南水无走到离严络青还剩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像是以后就见不到一样,他就这么盯着严络青看,眼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留恋不舍还有深深的着迷,而怀中哭闹的婴儿此时却像是感应到了身边气氛的奇特一般,停止了啼哭,反而睁大了眼睛盯着南水无看个不停。
严络青简直都被他盯得发毛了,不是怕他看,而是他眼中的热忱她实在是接受不了,无法直视。
她调开了眼睛却无法掩饰心中的汹涌澎湃。
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南水无总是这么特殊地对她,解药的那件事情好像是一个导火线一般,将那层窗户纸豁然捅破,她虽然已经明了他的想法,但脑海里下意识地拒绝去想这个事情,然后一再地无视这个男人。
她最爱的人只有苏俨一个,是以,不管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到底有多么特殊多么不一样,她也不会动自己的真感情,怕自己会万劫不复,所以退却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从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喜欢她,那么不加掩饰,就和俨儿看着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但……那又如何?她的夫郎她的心里只有苏俨一个人的位置。
“严络青,好久不见了。”柔柔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该死的好听,但在此时的严络青耳朵里听来却少了不少的诱惑力,还是说他已经不再施展媚术了?
“南水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严络青好似没听到他说的,只是直接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一句话像是一个石子投到了一个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无数的水花,即使是伪装地再好,此时的南水无脸上也开始有了破碎的痕迹。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又重新收拾了表情,重新看向严络青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道别的。”
道别这个字眼平时总说,但在此时却尤为刺耳,脑海中不禁回放出了文鹿之前嘱咐她的话,她说巫祝现在已经死了,她们在五车的计划也破灭了,南水无即使是活着也没有好下场,让她当心。
道别?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打算……
“南水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严络青不禁脱口而出,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也没有真正地对她造成伤害,只是两边站的立场不一样罢了。
“哦?”南水无听了深沉的紫眸总划出了一道细纹,但转瞬而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严络青道:“你莫不是怕我在这里自尽?”
“难道不是吗?”严络青反问,到了现在,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他要是到了最后没有还这个孩子的意思,那么后面的这些甲胄绝不是摆设,但如果他还了呢?这些甲胄依然会将他抓回去,巫祝已经没了,他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赎罪的,绝对讨不了好处,她绝不相信他约在这里见面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伤心吗?”声音子啊风中传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的有些破碎。
“不会!”她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她什么人?他死了,她也只会有些惋惜,毕竟长成这样的人很少见,但伤心嘛!还没到那个份上。
然而南水无听了却并没有其他表情,除了些许的失望但也随即释然,他轻笑着道:“也是,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死了,你怎么会伤心?你有你那个夫郎就好了,又怎么会在意我?”虽然说得轻松,但眼角停不住的清泪还是让他整个人打碎了。
严络青其实之前一直好奇天生紫眸的人留下来的眼泪是什么颜色的,但现在终于看到了之后,她才了悟原来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是一个可怜的男人,想到这里,她心里开始酸涩了起来,这个男人本应该有富足的家庭,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算是天妒英才?
“……”她没说话,她知道无论她此时说什么,对这个男人来说也只是伤害更大。
“严络青,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我不喜欢你!”南水无看着严络青面露复杂,又轻松了起来,他抹掉自己的眼泪,突然指着她说道。
这个……倒真不知道。严络青不知道他说的意图,只是有些惊讶,他不是?难不成真是她水仙了?不过这样最好。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来个所以然,南水无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算了她的屏障。
他说:“我不喜欢你,我爱你!”从还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对这个人伤心,再见到她的真人,再看到她能那样对自己的夫郎的时候,这颗心竟然不知不觉地遗漏了。
她不知道他最爱的便是她怀抱着自己夫郎时候的表情,她夫郎生产的时候其实他在附近,他看到全部,当他看到她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心疼地将自己的夫郎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这下万劫不复了。
他最爱她的那种充满了爱意的表情,但是讽刺的是,那个表情不是给他的,那份心他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
看到严络青错愕的表情,南水无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父亲死去时候的感受,原来他现在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痛。
心脏无可抑制地绞痛了起来,他都不清楚是毒发了还是心被伤了,冷汗渐渐地漫湿了额头,他看着自己面前最爱的女人,眼睛有些恍惚了。
一下、两下。柔软的触碰,两下轻轻的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