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躲凌偲影,诸尚杰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泰国。
如果没有来泰国,一切将不会发生。
然而他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算错的时候。
得知他到曼谷的消息,UYD和南部组织都派人请他前去‘喝茶’。
明摆着去一边就会得罪另一边,这种时刻做出的抉择关乎今后的发展和利益,权衡利弊后他应邀赴约UYD。
针对南部组织他并没有得罪之意,站在生意人的角度一切从利益出发,如果他日其壮大了,可以和UYD或保皇派一争长短之时未必不能与其结盟,只是当下,诸尚杰还不打算和UYD翻脸。
为了杨妮的安全,加上并不想让她参与其中,因此将她留在了曼谷,并向UYD借了两个人暗中保护杨妮。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
山区里信号被屏蔽了,等诸尚杰收到杨妮被绑的消息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听了留下保护杨妮的保镖讲述事发过程,他怒火澎湃,抬起一脚将那人踹出去几米远。
他恼了!他疯了!他想杀人!
被他一脚踹飞的正是杨妮认为一脸险恶的司机。
他陈述,他与同伴在酒店外发现了可疑分子,却没想到杨小姐会包车去芭提雅,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惹杨小姐惊慌,趁机钳制了司机由他冒充,准备护送杨小姐来山里和诸尚杰汇合。
没想到杨小姐半路发觉了,竟在中途跳车,被尾随其后的对方正好抓获,由于是逆向他来不及掉头去追,只能回来禀报。
而他的同伴在追绑架车辆时已被对方击毙。
时已至此,并未有任何绑匪和诸尚杰联络要赎金或谈判。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目光里散发着噬人的怒火,抿唇如线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找人很容易,杨妮身上有全球精准定位芯片。
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很重要。
如果是南方叛军,那是冲他,他未出现,她不会有危险。
如果是一般绑匪,冲钱,倒也不怕,钱未到手不会撕票。
可是迟迟不要赎金,难道是地下暗娼组织?
想到妮子现在的安全状况,他就浑身打摆子,一阵阵的冒虚汗。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此刻透露着无比的威严,周身释放着不寒而栗的气场,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好怕,内心空的什么都不剩,知道她被绑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被掏空了,坐在这里的是一具躯壳而已。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四爷,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之前的誓言显得好苍白无力。
一盏茶的功夫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楚信打探回了他想要的消息,人在南方叛军手里。
如释重负的长吐一口气,借了武器,借了车,踏着重雾遮月的夜色直奔叛军领地。
楚信开车。
诸尚杰神色凝重的一遍遍检查着手枪和子弹,虽然做军火,可是除了每年去蒙古打猎他平时几乎不碰这些冰冷的东西。
对他来说枪是商品,从手枪到手榴弹,甚至小型导弹不过都是商品而已,在非洲一把AK47不过一只羊的价格,枪本身没有善恶,关键是使枪的人,然而此刻握在他手里的这把沙漠之鹰已经不是商品了,俨然成了杀人武器。
眼眉如剑,抿唇如刀——不惜任何代价,绑她的人必须死!
不只是为了报仇解恨,更是为了立规矩,碰他可以,碰她绝对不行!
在这个行业里必须立下规矩,碰他的女人者杀无赦!
来到叛军总部已将近黎明,如修罗一般的男人一个眼神便让围上来的士兵们纷纷向后倒退。
他就这样单枪匹马闯进了司令部。
要人!
不只要她的女人,还要绑她的人。
如雕刻般俊郎的脸庞上看似没有表情,却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杀机。
即便是整日喊打喊杀的人也被他周遭释放的幽寒之气所震撼,竟没有人上前阻挡。
说完自己的来意,便不再开口,只等对方的条件。
商品——卖谁不是卖?
商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绝对的敌人!
诸尚杰相信,只要他拿出优惠的价格,优质的货物,这些人立马倒戈。
果不其然,看了楚信给出的目录和价格单,首领脸都绿了。
沙漠之鹰、乌兹冲锋枪、箭式防空导弹,竟然还送他两枚海军水面对空导弹。
绑人无非是想做生意,既然人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自然要放人了。
至于额外的条件无非是牺牲三条性命而已,全当为组织战死好了。
首领原本建议手下将杨妮带来,诸尚杰却执意要亲自去接。
而此时看守杨妮的三人从朋友口中已得知首领要牺牲自己的消息,其中扇杨妮耳光之人表现的最为愤恨,准备拔枪干掉杨妮,同归于尽。
另外两个与其发生争执扭打在一起。
杨妮躲在厕所里,听着门外的争斗,却听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声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后一切终于归于寂静,这种静压的人呼吸滞缓,心像是要衰竭了似的,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门,被踹开——杨妮没来得及蒙上眼睛就被一把拎着头发揪了出来,头皮扯得生疼,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顷刻涌出。
猪猪——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杨妮被扔到地上跪着,冰冷的枪口顶着她的太阳穴。
她不住的哆嗦,至始至终没有搞懂究竟为何绑自己,泪眼婆娑的向旁边偷看,寻找那个会讲中文的人,是否可以让自己死的瞑目。
一个身材矮小精干的男人一把握住了杨妮太阳穴上的枪管,向上抬高推向一旁,向举枪的男子不知说了什么,他居然收了枪,不过还是紧盯着杨妮。
“小姐,我们并没打算伤害你,可是你的朋友却不打算放过我们——”
“你,你说什么,你,们,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们真的是来旅游的。”
他,他就是那个会讲中文的男子,这是机会,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只是来旅游的,杨妮噙着眼泪,仰望他。
“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可是现在你男朋友一定要我们三人的命,我们也没有办法,家里都有妻儿老小,没人愿意白死。”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杨妮拽着该男子的衣角,苦苦哀求。
“……”
一串听不懂的泰文来自边上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的另一男子。
“杨小姐,如果您答应让四爷不要杀我们,我保证我的朋友也不会杀你,行吗?”
杨妮一下松手,整个人呆坐在地上。
‘杨小姐’,‘四爷’这下好像明白了,人家没有抓错人,名字都是对的,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你们为什么,绑我?因为他吗?”
顾不得脸颊疼,顾不得头皮疼,顾不得害怕,真相,她要知道真相。
他发过誓,不再碰毒品,难道一直在骗自己?
“我们只是想要跟他买军火,他一直不肯见我们首领,为了请他过来,才出此下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害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杨小姐,请你答应。”
“军火?你,你,你们一定,一定搞错了,他没有军火,一定搞错了,搞错了。”
杨妮魔怔般的嘴里蠕动着,喃喃的一遍一遍的说给自己听,他们搞错了,搞错了。
拿着枪的男子早已不耐烦,找出绳子将杨妮和椅子紧实的捆绑在一起,从头到尾枪没有离开过她的脑袋。
诸尚杰破门而入时,杨妮红肿的半张脸刺痛了他的视神经,他双眸里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布满血丝,整个人犹如从地域而来的修罗,携带挡不住的杀气滚滚而来。
杨妮呆望着他,这样的他在江城出现过一次,那时他与她一起拼杀,觉得他是勇猛的,是可靠的,而今,同样的嗜血眼眸却是陌生的,是惊悚的,是不愿看到的。
“放开她!”
他咬牙说出三个字,字字都带着恨意,字字都带着辛辣狠绝,冰冷的话语瞬间凝结了室内的空气,气氛空前的紧张。
顶在杨妮头上的枪又紧了紧,杨妮被戳的向前摇晃,马尾辫凌乱的散落在头顶一侧。
砰——砰——第一声是枪声,第二声是人倒地的声响。
没人看清诸尚杰是如何拔枪开枪的,一切都是在眨眼的功夫完成的,待大家回过神,看到他手中冒烟的枪口才意识到用枪指着杨妮的人已经倒地。
他冷凝着注视着剩下的俩人,这是杀鸡儆猴,不止儆的剩下俩人,更是做给全泰国的组织看,买卖可做可不做,他的女人万万碰不得!
三五个大汉冲过去撂倒其余两个人,楚信为杨妮松绑,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诸尚杰说不出话来。
她像一个木偶被他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他捧起她的脸轻轻摸了摸红肿的巴掌印,眼里再次腾起无情的地狱之火。
杨妮一个冷颤,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眼神背后意味着什么,赶紧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不要——”
不知是否因惊吓过度,她竟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努力的说,却发不出声音。
看着这样的她,他更加心痛,他都舍不得动一手指头的女人竟被他们打成这样,体内奔腾着一头困兽,一头着了魔的困兽,它挣脱束缚的时候正是嗜血之时。
只见他眸子一沉,单手将杨妮紧紧按在怀里,脸颊抵在他胸口。
砰,砰——杨妮眼前一黑,一切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