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沐昀月要再一次感慨大熙的乐师太娘炮时,一个乐师轻拢慢捻,随之而来的是那不同于风花雪月的音符,那琴声好似昆山玉碎,引得凤凰翔集,遏住天边云彩,在周遭溶出冷光,颇有几分开阔的意境。
沐昀月的脸依旧是像秋天的一汪深潭一样,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在叹道:不容易啊,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的了。
沐昀月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慵懒的说道:“除了刚才的那个,其余的都退下吧。”沐昀月觉得在大熙还是做个男子更好一些,不用规规矩矩的坐着,手也不用老老实实的放着,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待众人走后,沐昀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活脱脱的一个风流不羁的贵族公子哥的模样,问道:“这位乐师可会奏沙场之乐?”
那乐师微微勾了一下唇,微微低头,“公子听一下这首如何。”他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看上他的这首曲子,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沐昀月看着这位乐师十分具有信心的模样,不由得说道:“弹一首来听听。”她倒是要看看这风月场所的乐师当真能有个与众不同的吗?
那乐师便弹了起来,一曲终了,沐昀月觉得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内在的东西,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风月场上的乐师,没有真正的经历过世间真正的繁华,没有俯视天下视万物如草芥的资本,能弹出外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这个人恐怕绝对不甘于终其一生,只是做一个歌舞坊的乐师,沐昀月听完后,悠悠的把折扇合上,说了声,“不错。”这个她觉得还勉强能凑合,就要这个吧,她可不想再去其他的歌舞坊,因为她实在是太讨厌歌舞坊的胭脂粉味了,简直是熏不死人不甘心。
沐昀月正了正身子,问道:“这首曲子的琴谱,卖与我可好?”虽然她知道像这个乐师这种有着比较大的打算的人是一定不会卖的,不过她还是想要问一问,不然她怎么接下面的话啊。
谁知那个乐师听后从琴边站了起来,拱手道:“若公子不嫌弃汤某无能,汤某愿效力于公子左右,这首曲子的琴谱,就当做是汤某送给公子的见面礼。”自从他来的到了这家歌舞坊后,所奏的尽是些风花雪月之曲,而这个公子居然要的是沙场之乐的琴谱,恐怕这位公子背后的主子定是个非富即贵之人,这可是个好机会,他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歌舞坊中,只做一个乐师。
沐昀月轻摇折扇,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果然还真让她给猜中了,不过这个人的底细他还一无所知,真的是不敢把他给带到宫中,沐昀月薄唇微启,“本公子不过是一个闲人而已。”
虽然沐昀月这么说,可是那个汤乐师还是笃定沐昀月背后的主子是个非富即贵之人,虽然沐昀月的话里暗含拒绝之意,不过用一首琴谱可以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也是好的,多少人想搭关系都还搭不上呢,那个汤乐师说,“那首琴谱就全当是汤某送给公子的礼物,还请公子笑纳。”
沐昀月合上了折扇,学着男子行礼的姿势,拱了拱手道:“那本公子就在此谢过汤乐师了。”这人想和她搭上关系,她也是乐意,回头查一查他,如果可以,倒是也可以把他给带进宫中,好帮助她。
这种风月场所的曲子尽是风花雪月,而这个人却暗自谱着在这种场所压跟不会用到的各种曲子,分明是待价而沽。皇上尚武,这个乐师恐怕是所图非小,如此之人,她可得小心一点。
沐昀月振了振衣袖,风度翩翩的走了,刚走到大厅,就听到一个嚣张的男声传来,“你就是云牧。”
沐昀月心中虽是诧异,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沐昀月还是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有何指教?”她一个女儿身实在是不方便在这种风月场所呆太久,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了,这个人来做什么?
这时那个公子身旁的一个仆人嚣张得意的说道:“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宜春侯。”
那个公子听到这话后更气了,他堂堂一个宜春侯,居然有人不认识他,顿时咬牙切齿十分气愤的说道,“是就好。”那声音与其说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如说是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转而他向后退了几步,朝着身后的众人说了声“上。”
沐昀月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虽然是独孤景宸的表弟,但是不同于独孤景宸的冷峻刚毅,虽然生得好皮囊,可是那一副好皮囊怎也掩饰不住他那周身的纨绔之气,沐昀月低下头说道,“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侯爷,还望侯爷海涵。”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招惹着这位宜春侯了。
她来大熙没几天的时候,就听宫里的那些小宫女说韦煊做的那一件件的不着调的事了,因为韦煊可是个排在京城姑娘最佳夫婿榜第二名的人啊。
不同于独孤景宸以赫赫的战功和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再加深厚的后台位居榜首,韦煊则是因为一副好皮囊加深厚的后台加他爸那一万五千户的封地,一万多户的封地可是个万户侯啊,没有过错的话,后代袭爵不降等啊!韦煊是韦皓的长子,等韦皓百年之后,那一万五千户的封地和长平侯的爵位就是韦煊的了。
惹上了独孤景宸那个昭远候就够她受的了,她什么时候又惹到了宜春侯,虽然说这个宜春侯韦煊是个纨绔子弟,可是韦煊长平侯大将军韦皓的长子啊,韦皓可是一个仅次于皇上的人物,真心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宜春侯哼了一声,“竟敢欺负本侯的女人,你胆子够大的啊。”他今天一来,他的那个小宝贝附在他的肩上哭了,看着他那小宝贝泪珠子一滴滴滴下的模样,他的心都要化了,一问,才知道是这个叫云牧的混小子欺负了他的小宝贝,他怎么能不气,他的这个小宝贝,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这个混小子居然还敢欺负他的小宝贝,顿时韦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下定决心,今天非得收拾收拾这个混小子不可。
沐昀月这时看到了他旁边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这才想起这是她刚进来是推开的那个女子,心想定是这个女子在宜春侯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沐昀月清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斜睨了一眼那个女子,这种方式是不是有点太低劣了呢?沐昀月丝毫没有被韦煊吓到,不卑不亢的说:“下官只是在这位姑娘往下官身上贴时把手抽了出来而已,何曾欺负过她?还是侯爷觉得自己的女人被越多的男人越干净。”
她本来没打算自称下官的,可是她觉得要是如果不这样的话,让韦煊觉得她只是一介布衣的话,她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沐昀月心想,韦煊,我就不信你很喜欢你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果不其然,韦煊的脸色暗了下来,转头看着那个姑娘,那个姑娘瑟瑟发抖,那泪珠儿极具美感的落下,“侯爷,您难道不相信青青了吗?”说罢,还拿着帕子拭了拭泪。她一定得给那个人厉害瞧瞧,自她出道以来,到哪儿不是被人追着,捧着,偏偏那个人视她如草芥。
看着身旁那漂亮的人儿泣不成声,韦煊的百炼钢立刻化为绕指柔,宠溺的哄到:“青青,别哭啊,别哭啊,本侯为你做主就是。”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的这个小宝贝哭了,如果不是他父侯不同意,他早就把他的小宝贝纳回家了,哪会被这个叫云牧的混小子欺负到。
韦煊收起刚刚对美人儿的温柔,对那些仆从喝道:“给本侯好好教训教训他。”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哄美人,他可不能让他的小宝贝哭,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沐昀月看到那美人趁着韦煊不注意时,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心中更是不屑,妄图用眼泪来打动男人的女人,都是傻瓜,沐昀月冷冷的看了那美人一眼,只看得那美人心里发颤,好像一下子跌到了冰窖里,那个美人还没有从沐昀月制造的冰窖中回过神来,只听如冰玉相撞般的清冷声音响起,“且慢。”
看那些仆从停住之后,沐昀月缓缓说道:“大将军礼贤下士,美名远播,下官相信虎父自无犬子,侯爷定也是个人中翘楚,知道是该相信士子还是该相信歌女。”沐昀月只是想提醒一下韦煊,别为了个歌女丢你爸的脸说完后,沐昀月也不等韦煊发话,带着柯采萱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看着沐昀月那清冷高傲的模样,又见她不顾韦煊自顾自的走了,众人心中都觉得,这定是一个比宜春侯还厉害的人物,没有一个敢上去拦的。
众人一想,再过些日子,就是皇上的四十生辰,各位王爷都要进京祝寿,那人又自称下官,指不定是那个王国里的大官。
沐昀月神态自若的走在大街上,俨然一副贵族公子哥的模样,直到到了来时换衣服的客栈里的房间,沐昀月才彻底的松懈了下来,无力的瘫软在了床上,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她这一路上都怕韦煊会找人把她给抓回去。假设那个人是韦皓或者是独孤景宸她都不会怕,可那个人是韦煊的话,她当真是怕了。
因为,傻子总是不可理喻的,聪明人都是有着长远的打算的。韦皓和独孤景宸都很聪明,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歌女而失去了一个士子的心,可是韦煊就不一样了,被那个美人三言两语加几滴眼泪就忽悠住了的人,真心很难不把他给看成一个傻子,所以她特别担心在她出去的时候,韦煊那个傻子会被那个美人忽悠,然后来找她的事。
其实,只要她告诉韦煊她是大公主身边的凤阳女官,韦煊一定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大公主身边的凤阳女官女扮男装出现在风月场所,这事传出去她也就没法混了。
在客栈里休息了一阵之后,沐昀月依旧是一身男装,风度翩翩,轻摇折扇,昂首阔步的和柯采萱一起出门了,正午的阳光照在沐昀月的周身,为沐昀月的周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仿佛天生就是长在太阳里的人儿,随时随地,无论是在雕栏玉砌的深宫,还是这市井布衣之所,周身都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