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景宸和沐昀月的卧房中独孤景宸开始褪下一身深紫色的万户侯礼服,问沐昀月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定国公主的礼服也是非常的沉重,沐昀月也在为自己退下自己定国公主的礼服,听着独孤景宸想问,回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信,为何还要告诉你?”
独孤景宸的动作十分的干脆利落,很快便脱下了深紫色的万户侯礼服,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冷声说道:“你都不曾说过,怎么知道我就会不信?”
沐昀月脱下了定国公主礼服的外衣,身上顿时感到轻快了不少,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卸头上的配饰,说道:“若是我告诉你,那封狄族大汗让你率部投降狄族的信是父亲放的,你信吗?”
独孤景宸开始穿家常锦衣的手一顿,立刻说道:“昀月,这不可能。”
通过和独孤承泽那半个多月的相处,独孤景宸感觉独孤承泽对自己虽然不像自己对独孤正宇那么关心,可是也不会干害他的事。
毕竟在这世上,没有父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就像是独孤正宇在鹰骑中历练的那一年,他还暗中派人保护独孤正宇一样。
独孤承泽在临走前还担心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影响那三个孩子,影响他的名声,而选择了离开。
沐昀月将定国公主的四只八尾凤凰的凤冠摘下放到梳妆台上,似是对独孤景宸的反应早有预料,淡淡的说道:“你去问问正宇不就好了吗?正宇那有证据,这一件事情从开始就一直在正宇的掌控之中,我只是按照正宇说的,配合正宇解释了那一封所谓的他四岁写给你的信而已。”
说话的功夫,独孤景宸便换上了一件家常的锦衣,朝着门口走去,独孤景宸推开门的时候,沐昀月说道:“正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别跟正宇置气。”
独孤景宸在门口停了一瞬,听着沐昀月说完了,便离开了。
独孤景宸到了书房之后,看着独孤正宇的将军服还没有换下,在他的书桌前站的笔直,便知道独孤正宇真的是等客人走了之后就来了,自己径自走到书桌后坐好,随意的问道:“怎么不坐?”
“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父侯,惹父侯生气了,是我的错。”独孤正宇老实的说道。
反正这么多年,要是独孤景宸和他商议事情,他就是坐着和独孤景宸说话,要是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感觉独孤景宸有些生气,就会乖乖的在独孤景宸的书桌前站好,免得独孤景宸训斥他的时候还需要侧着头看他,变的更加的生气。
独孤景宸将茶盏上的茶盖拿到了一旁,准备往茶盏里倒茶,这时独孤正宇在独孤景宸之前很自然的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到了独孤景宸面前的茶盏中,独孤景宸也没有拦着,任由独孤正宇为自己倒茶。
独孤景宸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侧脸,没想到,转眼间,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给自己倒茶的时候好像是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小脸圆嘟嘟的,看着他要喝茶,就用两个肉嘟嘟的小手拿起茶壶为他倒茶,现在独孤正宇的脸已经长得棱角分明,一只手就能很轻松的拿起茶壶,手也因为习武而变得骨节分明,并且成为了一个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能够付诸实践的人了。
独孤景宸心中的不快减少了几分,寒气消了几分,淡淡的说道:“今天的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独孤正宇将茶壶放到了一旁,说道:“祖父在我们家的这半个月里从来都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说只是想要在驾鹤西去之前看一看父侯,若是真的如祖父所言,只是想要看父侯一眼的话,直接在侯府附近找个角落偷偷的看就是,何必在侯府门口闹那么一出呢?平白的让路人看了笑话。”
“祖父说不要让人知道他,这样对父侯和我们几个孩子不好,可是祖父在侯府门口闹的那一出分明是想要人知道当年的事,若不是让小雅和悠悠拦下了,估计当年的事现在京城早就人尽皆知了。难道他所谓的为父侯考虑,就是让当年的事再一次被京城的人记起,让父侯在所有人面前没面子吗?”
“每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在人前都是给自己的孩子留足面子,虽然我每次做错了事,到了没人的时候,都会被父侯训斥,或是责罚,可是父侯在人前从来都是给我留足了面子,难道是说祖父在侯府门口闹腾让京城的人记起当年的事,就是给父侯在人前留面子?”
独孤景宸听着独孤正宇的话,觉得还真的是有道理,他现在也是个做父亲的人了,将独孤承泽对自己的行为和自己对独孤正宇的行为一对比,便就能感觉出来,独孤承泽真的不是像言语中表现出来的那样为他好。
但是,独孤景宸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或许真的是他三十三年没有享受过父爱,心中有点贪念父爱,总是为自己找理由,告诉自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自己发父亲是真的关心自己。
短短一瞬,独孤景宸就发现方向错了,自己明明是问几天那封信的事,怎么被独孤正宇给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了,独孤景宸冷冷的说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要的是今天的这件事的解释,你说这些干什么?”
独孤正宇丝毫没有害怕独孤景宸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气,解释道:“自然有关,我刚才只是给父侯分析祖父根本就没有把父侯当儿子。”
“既然祖父没有把父侯当儿子,那么不远万里的从边境到京城找父侯必定是有原因,于是我便让冷勋盯着祖父他们三个人的一举一动,在祖父临走时去找父侯的那一晚,独孤景明趁着父侯出去和江叔叔说话的功夫,将早就涂好浆糊的信封粘在了桌子底下。”
说着,独孤正宇就将信递给了独孤景宸。
信封上写着:昭远侯亲启。大汗旭日达。
独孤景宸将信封打开,看到了里面信的内容,果真跟孙校尉说的一模一样。
独孤景宸想了想,自己的书房一向是守卫森严,外人不可能进入,也只有沐昀月、独孤正宇和独孤承泽、独孤景明进去过,但是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独孤承泽和独孤景明会傻到干这件事吗?
独孤景宸抬眼看了看站在他书桌前的独孤正宇,淡淡的说道:“通敌叛国,连诛九族,对你祖父有什么好处?”
独孤正宇朝着书房外说道:“冷勋,把祖父带过来。”
等到冷勋将独孤承泽带上来的时候,独孤承泽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好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独孤景宸英挺的剑眉微微的皱起,问道:“你把你祖父怎么样了?”
独孤正宇无所谓的说道:“犯罪被发现的人心情能好的哪里去?”
“正宇,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我知道你一直看不顺眼,可是你把我抓来就算了,把我妻子和景明放了吧,要杀要剐冲我来。”独孤承泽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和乞求。
独孤景宸看了冰冷坚硬的心好像又开始软了,冷声说道:“正宇,究竟是怎么回事?”
独孤正宇朝着书房外说道:“冷勋,把人带上来。”
然后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年轻的女子独孤景宸觉得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那个年轻的男子看到独孤承泽之后,非常激动亲切的叫了一声:“爹。”
独孤承泽看到了独孤景通之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双手抓着独孤景通的肩膀,将独孤景通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满是担忧与喜悦,说道:“景通,你没事吧。”
独孤景宸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酸涩,好像独孤承泽对他,眼中从来都没有这么关心过。
独孤景通趴到了独孤承泽身上,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激动的哭了出来,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得爹了呢。”
然后独孤承泽轻轻的拍了拍独孤景通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啊,你是怎么出来的?”
独孤景通指着独孤正宇,说道:“是他把我给救了出来。”
独孤正宇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带着慑人的魔性,好像是一直无害的小白兔,又好像是一只正在吐红芯子的毒蛇,问独孤承泽道:“祖父,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既然我能救出独孤景通,就证明这件事我已经找到了证据,并且知道了前后的始末。”
独孤承泽低着头,没有说话。
独孤正宇开口说道:“独孤景通欠下了赌债,一个人帮他还了之后,就将独孤景通给抓住了,并且以独孤景通的性命威胁你,让你将伪造的那一封通敌叛国的信放到父侯的书房中,事成之后,就将独孤景通给放回来。”
“当然,通敌叛国,连诛九族,但是父侯不在独孤家的族谱上,当年知道你与祖母事的人也都被年芝兰尽数灭了口,只剩下韦氏一族的人,到时候就算有人说你是父侯的父亲,你也可以说是寻亲寻错了,所以即便是父侯通敌叛国,也丝毫影响不到你,影响不到你的其他儿子。”
接着,独孤正宇又让冷勋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带了上来,说道:“父侯,这是年芝兰身边的陪嫁丫鬟,我的话还需要让她来重复一遍吗?”
独孤景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任是谁被自己的父亲算计心里都不好受,而且,父亲算计自己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可是再怎么样,即便是独孤承泽对他做的再过分,都改变不了他是独孤承泽的儿子,独孤承泽是他的父亲,他驰骋疆场,杀敌无数,但是他做不到对他的父亲动手。
但是这样的一个父亲,用他们一家五口的性命与他出生入死得来的荣誉来换他一个儿子的性命,那个儿子是他的儿子,难道他就不是独孤承泽的儿子啦,独孤承泽说是为他考虑,原来独孤承泽就是那么为他考虑的!用他的生命与荣誉去换另一个嗜赌成性的儿子的命。
独孤景宸缓缓的说道:“让独孤承泽和他的两个儿子和张氏走吧,独孤承泽,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虽然独孤正宇不想这样放过独孤承泽他们几个,可是独孤景宸让放,他也没有办法,说道:“两位请,我会给你们一辆马车让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