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承泽低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带着独孤景通走了。
独孤景宸待他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他却为了自己最喜爱的一个儿子而选择了算计他,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或许,对于他,他从来都没有尽过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即便是那半个月对他言语中透漏出来的关心也是出于算计。或许,要不是为了救他最爱的那个儿子,他根本不会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既然,自己的儿子说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那就这样把,本身他们也就没有什么瓜葛,独孤景宸只是他当年为了让那个韦芳华那个奴婢帮自己在老武安侯面前美言而不得不忍住心中的厌恶委身相迎,在不经意间诞生的。
他没有想到当年那颗卑微的种子,会长成如今的参天大树。当年他是灌木,他们母子是小草,他们不会有瓜葛。而如今,他们母子是乔木,而他还是当年的灌木,他们依旧不会再有瓜葛。
他的儿子肯不计较这次的算计,他应该感到知足。
独孤正宇指着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父侯,这个是元哲的一个姨娘,李琬琰。她和年芝兰勾结在了一起,劝孙校尉配合他们诬陷你,而且李琬琰还帮助年芝兰绑架了孙校尉的嫡长子,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问孙校尉主犯是谁的时候,孙校尉才会咬舌自尽。”
“父侯,这个李琬琰怎么处理?”
当年淮南王宫是独孤景宸打下来的,当时高灵自杀,元哲的侧妃和其他的姨娘、通房什么的都应该充为官妓,可是不知怎么的李琬琰居然逃了出来,成为了孙校尉的一个平妻。
若是将李琬琰交由官府处理,或是让李琬琰指证年芝兰陷害独孤景宸,且不说最后能不能成功的将年芝兰绳之以法,即便是最后年芝兰获罪,独孤景宸也得落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所以,这件事虽然有人证,但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李琬琰和这个丫鬟只能在私下里处理。
因为独孤承泽为了独孤景通而帮助年芝兰陷害他,所以独孤景宸的心感到特别的疲惫,什么也不想在想,便随意的说道:“这两个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回去吧。”
独孤正宇便带着李琬琰和年芝兰的那个陪嫁丫鬟出去了。
等到到了独孤正宇的院子里,李琬琰说道:“我可以走了吧?你当时说过,只要我将孙校尉和年芝兰合作的内容告诉你,你就饶我不死的。”
独孤正宇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说道:“当时,本将的确是这么答应的不错,本将也会信守诺言,饶你不死,冷勋,将她的脸划花,送到青楼去。”
她的脸花了,无人会认出她是李琬琰,自然独孤景宸当年就不会是办事不利,让一个元哲的姨娘跑了。
脸被划花的女人,送到青楼去,只能是那种最下等的青楼,伺候最下等的酒鬼赌徒,那种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琬琰大叫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
独孤正宇淡淡的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你勾结年芝兰,劝孙校尉诬陷父侯,若是让你逍遥法外,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况且,本将也是信守承诺,留了你一命。”
不等李琬琰再说下一句,冷勋便将李琬琰拖走,李琬琰歇斯底里的喊道:“独孤正宇,你无耻,你不是人。”
独孤正宇揉了揉耳朵,对冷勋说道:“太吵了,别让她说话,她的声音难听死了。”
冷勋闻言,拔出了大腿上的短剑,将李琬琰的舌头割了下来。
年芝兰的陪嫁丫鬟看了之后花容失色,向后一倒,独孤正宇伸出强而有力的臂膀,将那个丫鬟扶住,声音温柔,说道:“别怕,我不会这么对你的,我会让你有尊严的死去,绝对不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个丫鬟不可置信的说道:“将军,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愿意说出实话,就许我做你的贵妾。”
独孤正宇收回自己的手,说道:“这么多年,你也没少帮年芝兰做对我娘不利的事。本将自然不会便宜了你。不过,本将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自然会信守诺言,等你死了,本侯娶了正妻之后,自然会让你入独孤家的坟地,立一块碑,写上独孤正宇之贵妾陈氏之墓,做本将的贵妾,不会让你做一个孤魂野鬼的。”
那个丫鬟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仿佛被人抽出了灵魂,整个人变的麻木,好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这时,她感到颈间一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独孤正宇淡淡的说道:“让她死在长平侯府的人看得见的地方。”
虚无中,有一个冷冷的身影,应了一声:“是。”
独孤景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卧房中去的,等独孤景宸到卧房中去的时候,沐昀月正坐在床上看书,等着他来,灯光照在沐昀月的脸上,沐昀月凝脂般的脸上,好像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纤长微卷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皮跳跃,她的一举一动散发出的温暖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独孤景宸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楚,直接躺到床上,将头枕在沐昀月的大腿上,问道:“为什么?”
沐昀月放下手中的书,顺着独孤景宸的墨发,轻轻的抚摸,说道:“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
独孤景宸的头枕在沐昀月的腿上,黑曜石般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问道:“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沐昀月的手依旧是没有停住,好像是要将独孤景宸的墨发给抚摸的更加的顺滑,说道:“你从来都没有享受我父爱,独孤承泽那么一装,你内心的防线就垮了,还不如正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有理智,根本就不像平日里那个冷静睿智的战神,我若是告诉了你,万一你直接拿着那一封信去质问独孤承泽怎么办?万一事情被年芝兰知晓,她再放弃的计划,那我们多亏的慌。”
将信换掉,不惊动年芝兰他们,让他们将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这样是个人都会明白有人在陷害独孤景宸,更何况,最先提出丢了猫要找猫的是长公主,在书房找到信的人是长平侯府的下人,别人很难不怀疑此事是长平侯府的人所为。
虽然韦皓曾多次想置独孤景宸于死地,但是独孤景宸只是让韦皓无法得逞,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因为独孤景宸感谢韦皓在他小时候给他的类似与父亲的感觉,很感谢韦皓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对他的培养。
独孤景宸下不去手,不意味着独孤正宇下不去手,独孤正宇从来都没有享受过韦皓的一点恩惠,所以独孤正宇对韦皓下起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况且,等到独孤正宇达到世间最大的高度的时候,韦皓不能存在,韦氏一族也不能存在。
若是现在长平侯府那边对独孤景宸不仁,那等到以后独孤正宇要对长平侯府那一边不义,那别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先不仁的是长平侯府那一边。
而且今天的这件事一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中,皇上自然也能看出长平侯府对独孤景宸的陷害,心中对两府的暗中监视便会放松,对独孤景宸和韦皓就会更加的信任,毕竟,权臣之间还是有点隔阂更能让君主放心。若是权臣之间关系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那皇上估计就该寝食难安了。
只要是不想独孤承泽那个渣爹,独孤景宸这个战神智商是相当的高的,自然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独孤景宸目光有些涣散的问沐昀月道:“我的这个身份,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看不起我。”
“只有人在意太阳的光芒,没有人在意太阳来自何方,你是大熙最耀眼的战神,千秋史册只会记住你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功绩,我会记住的,只有你是我的丈夫,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沐昀月将独孤景宸头上的万户侯专用的束发的玉冠摘下,将独孤景宸的墨发从独孤景宸的发根顺到独孤景宸的发尾。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大家对他之后是无限的敬仰,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出身。当爱一个人爱到的极致,你不会在意他的一切,只要他是爱你的。
独孤景宸自顾自的说道:“我原来觉得老天对我最好的地方,就是给了我机遇让我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能力,让我可以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带来荣耀,让我可以实现我为国建功立业的理想,可是,现在我发现,上天对我最好的地方,就是能够让我可以遇见你,真的不知道在没有你的那十九年里,我是如何活下去的。”
沐昀月弯腰将头靠在独孤景宸的头上,缓缓的说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日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
“独孤承泽一家除了独孤景明之外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独孤景宸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冷冷的问道。
独孤正宇在独孤景宸的书桌前站的笔直,毫不犹豫的说道:“是。”
么的,这小子还反了天了,连自己的祖父都敢下令杀,那他有朝一日对他这个父亲,会不会也这样,独孤景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结满了寒冰,说道:“你还有谁不敢下令杀?”
独孤正宇从来都没有见独孤景宸生这么大的气,但是他必须得要这么做,才能永绝后患,独孤正宇顶着独孤景宸的怒气说道:“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只有这样,等到父侯站到世间最顶端的时候才不会有人拿父侯的出身做文章,只有这样,等父侯站到最顶端的时候,独孤家的其他人才不会来瓜分父侯的果实。”
独孤景宸紧盯着独孤正宇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睛中仿佛射出无数由寒冰铸成的箭,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让我将最上面的那位取而代之的想法?”
独孤正宇毫不退缩的回道:“从记事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父侯的能力哪一点比最上面那位差,百姓与将士对父侯只有赞誉,对最上面那位能有几句好话。”
独孤景宸冷哼了一声,厉声说道:“你还真是天生反骨!南宫赫告诉我,说南宫卓跪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最清醒,你去书房门口的青石板上跪着清醒清醒去,好好想想你这个想法该不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