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扫过云太后身旁的右相和福王,笑道,“原来右相和福王也在,怎么也不劝劝太后!”
云宏远上前一步,微俯身道,“皇上,不是老臣不劝,太后的脾气,皇上应该比老臣还要清楚。更何况,老臣也想见见自己的女儿。”
“朕不是说过了吗,朕需要皇后配合朕查清楚一些事情,等事情清楚了,朕自然会把皇后放出来。”慕容铮揽袖于后,脸色沉沉,“母后,您身为太后,朕的后盾,该给予更大的理解和支持才对。”
闻言,云太后闷闷哼了一声,“若天穆真有什么大事,哀家自然会替皇上担当一二。可皇后她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都没有说清楚,堂堂一国之母就被禁了足。皇上把皇后置于何地?”
“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用意,望母后莫要多问。夜深露重,母后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来人……”
“哀家看谁敢动!”云太后重重一喝,打断慕容铮的话,“今日,哀家若是见不到婉儿,哀家就彻夜守在这里,谁也不许动哀家一分一毫!”
已经转身的慕容铮霍然回首,冷冷地看着云太后,“母后,朕敬重您,才从来不愿拂逆您的意思,也请您莫要因为这个为难朕!皇后的事,朕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还请您回去!”
“若是哀家坚决不回呢?”慕容铮的反抗让云太后脸色大变。
“那么,朕就陪着母后一起坐在这儿赏月亮。母后什么时候走,朕便什么时候离开。”说完,便给林易递了个眼色,“去,给朕和凌贵妃弄两把椅子来,朕和凌……”
“够了!”云太后再一次打断慕容铮,气呼呼从轿撵上奔了下来,指着凌语嫣的鼻子道,“皇上,你为了这个女人一再和哀家过不去,难道现在还想为了她废了婉儿不成?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可是这个女人,她是你的妃子,却和别人不清不楚,如果要治罪,第一个就该是她!”
凌语嫣扬了扬眉,笑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臣妾不得不提醒太后,那个不清不楚的人,是即将出征的静安王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给王爷染上什么不好的名声,臣妾不打紧,只怕会对王爷不好呢!”
“你瞧瞧你瞧瞧!你瞧瞧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这就是被你宠上天去的贵妃!”凌语嫣的话让云太后呼吸一窒,气得直打哆嗦。
一旁的右相和福王见状忙上来劝阻,齐齐拉着她想让她回到轿撵上去。
可云太后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肯听右相和福王的话,怒道,“皇上,你今天必须要给哀家一个说法,否则,皇后的禁足就要解除!”
凌语嫣的挑衅让云太后彻底发了怒,然面对云太后的通牒,慕容铮只是扬了扬眉,在林易快速抬来的轿撵上坐下,弹了弹微皱的衣襟,曼声道,“既然太后想坐,那咱们就在这儿坐着吧。”
云太后又是一窒,连连踉跄后退,半晌,冷笑道,“好!好!皇上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是吧。好,很好。哀家会有办法让你把皇后放出来的,你等着吧!”
在右相的搀扶下,云太后奔上轿撵,匆匆离去。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寝宫禁地,又是深夜,右相和福王再不方便相跟,这时齐齐走上来。右相更是一俯身跪在了慕容铮的跟前,“皇上,无论皇后她犯了什么错,老臣恳请皇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是老臣的女儿啊!”
慕容铮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右相,“右相这句话倒是提醒朕了,说起来,相爷还是国丈呢。既如此,哪有让国丈下跪之礼。林易,快扶相爷起来。”
“遵旨!相爷,您请吧!”林易上前,说是扶,其实也是做做样子。大内总管亲自上前,态度也带着几分强势,云宏远就算再自认怎么大牌,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实权,哪里还敢不起来。
云宏远从地上爬起来,等着慕容铮给个实质性的回话。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慕容铮有动作,他就那样斜躺着身子在轿子上,沉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慕容铮不说话,云宏远也不好再开口,凌语嫣心情很好地在赏月亮。
终于,福王干咳两声,笑道,“夜深了,即便这月色再好,皇上和贵妃娘娘也该回去歇息了。”
慕容铮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色,恍然道,“王叔不说朕到没注意。的确不早了,王叔和右相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只怕这会儿,宫门都要落锁了呢!林易,你带朕送送两位,朕今儿歇在永福宫,你明早再过来伺候朕上朝。”
慕容铮发了话,右相和福王再不好待下去。林易笑着领了旨,招呼着两人离开。
当夜,慕容铮留宿永福宫,只是此时心知热闹了云太后,两人都再无共赴云雨的心情,略微商量了一下对策,便早早睡去。
云太后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日的早朝,前天晚上她发在福安宫门口的愿便应验了。
起因,是静安王出征,到底该开拨哪只军队前去。因为静安王徒有王爷的名号,却没有什么实权,更别说兵权了。身为王爷做过的唯一一件大事,便是去年的那次江南水患。
朝中大臣几乎有将近一半的人推举凌家军,原因是凌家军骁勇善战,年前又刚搓了燕军的士气,派凌家军去,定能大胜而归。
这话说的不假,也确实在理。可这样一来,凌家在京师的势力就会削弱,万一有什么动荡,凌家将再也无法掌控全局。少了凌家的支持,那凌语嫣在后宫也就会示弱。这是表面上的。而背后,众人其实早已经看出皇上现在很信任凌家。如果凌家的势力弱了,也就等于皇上的权威弱了。
好精明的算盘啊!慕容铮看着一众站出来提意见的人,心中冷笑。
有人提出,就自然还会有反对的人。毕竟这个朝堂,不是云氏一族的朝堂。而另一方,则是推举自慕容铮登基以来就加紧训练的新兵骁骑营。原本骁骑营是掌握在德妃沈墨香的父亲,原兵部尚书沈澹的手中,沈澹叛变身死后便被慕容铮收了回来,提拔了邵宁和舒起航。此时舒起航还镇守在朔州边界,用的是当日带去的五万骁骑营大军以及在当地新征的士兵。
首先提出这个意见的是刑部侍郎石敬瑭。这个因为说话耿直容易得罪人的侍郎大人,平时不喜欢在朝堂上多言,可是今日却侃侃而谈了一番,让一些人不得不感叹他的发言是个晦气。
但见石敬瑭站出来道,“臣以为,既然现今留守在朔州的将士本身出自骁骑营,那就应该还从骁骑营派兵。他们是一起训练出来,作战的默契自然要比跟凌家军一起要好上许多。况且凌大将军现在年事已高,最近又抱病在家,实在不宜出战。”
石敬瑭刚说完,作为他的顶头上司,身为刑部尚书的薛光邑就吼道,“你一个刑部的侍郎,哪里懂得作战兵法上的东西,莫要多插嘴说荤话,混淆圣上视听!”
“薛大人此言差矣!”薛光邑话音刚落,他身旁的林安就笑了起来,“据本官所知,石大人虽然兼的是刑部的职,但本身兵书也是没少读的。再说了,皇上让大家提建议,就是要集思广益择优而选,任何人只要有想法建议都可以提出。是不是混淆视听,自有皇上圣裁,薛大人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你……”
“都不要再吵了!朕还在这儿坐着呢,都当朕是死的吗!”慕容铮突然睁开半眯的眼睛,犹如一头刚刚苏醒的豹子。
“臣等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都快要骑到朕的头上来了!”慕容铮冷冷一眼扫过薛光邑,勾唇冷笑,“薛光邑,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朕前些日子交给你办的事情你到现在都还没给朕一个交代。怎么,当朕的圣旨是唬人的不成!”
“嗵!”
薛光邑跪在了大殿上,虚虚擦了一把额头,颤声道,“皇上明察!刺客的事情臣一直在追查,只是那些刺客狡猾之极,实在难以寻觅踪迹。臣,臣真的是无从下手啊!”
“这么说,你就是没用了?”慕容铮眯起眼睛,精芒外露。
薛光邑心头一凉,若说刚才是假意示弱,那现在就是真的害怕了。“臣,臣没用,有负皇上重托!”
“那好办!既然你这么没用,朕也不必再留你了。”慕容铮一拍大腿,“来人,薛光邑办事不利,实难再胜任尚书一职。即日起革职查办,带下去!”
“皇上,臣知错了,臣这就去查,皇上,皇上……”
“慢着!”一声高呼自殿外响起,老持沉稳中带有几分随性。
慕容铮大手一挥,侍卫放开薛光邑退到一边,勾唇冷笑,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福王慕容醇。“王叔怎么来了,莫不是王府上缺什么,到承乾殿讨债来了?”
“皇上说笑了!”慕容醇笑得和善,完全一副好好王爷的架势。他一直走到薛光邑的身侧,突然一掀衣摆,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去。他是先帝的亲兄弟,慕容铮的亲叔叔,虽无实权,但辈分还是摆在那里的。福王不理朝政多年,今日却突然跑来,还行如此大礼,到底为何?
众人暗自揣测,龙椅上的慕容铮更是冷下脸来,“王叔,您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醇看着慕容铮,正色道,“皇上,您限薛大人十天之内查获真凶,如今十天之期还差一天,若现在就治薛大人的罪,怕是要失信于人了啊!”
“是啊,皇上,还差一天呢!”回过神来的薛光邑连连点头。
慕容铮冷笑,“一天时间,王叔以为这个草包还能查出些什么?王叔年纪大了,还是先起来再说话吧!”
慕容铮让他起来,慕容醇还真就笑着起来了。“君臣之礼,不可荒废!不过皇上说的是,本王还是站着舒服些啊!”
这明显话中有话,旁人听不出,可慕容铮却挑了挑眉。他是不是,太小看他这个闲散已久,不显山露水的王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