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晓知面有难色，雨樱嫣然道：“雪狐族又怎么了？该不会他们也不过是和其他族一样，偶然得了个根骨清奇，灵力逼人的小妖。结果不但不知道收敛，还到处宣称他们得了个天命所归吧——虽然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狂妄了点，不过是那个完全不懂低调，一点小事都要闹得人尽皆知，出了个仙魂就好像整个妖境都装不下了的雪狐族，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雨樱顿了顿：“你说罢，他们又说什么傻话了？我不会笑的。”
“就是这个——”晓知唉声道：“本来狐灵山以前的结界就是里三层外三层，不过主要是为了防人。妖族的话，想进还是能进的。现在可到好了——在原本的结界外又添了多道封印加固，把个狐灵山围得像铁桶一样，别说是魂灵了，我看就是风都难以吹进去。更夸张的是他们竟在结界的最外围织造了虚迷幻境，一走进去就转向。咱们派去的探子生生在里面转了四五天才勉强脱出。所以，属下之所以为难，并不是因为一向高调得雪狐族又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话，而是我们根本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破军不屑地“切”了一声：“该不会真是那可笑的自负心又膨胀了，真把自己当作地界最高贵的一族，不屑于其他族为伍了吧？”
“可不是？出去收集情报的兄弟们，回来时，也是好一顿抱怨——说那群傻瓜是铁了心要关起门来过死日子了……”
“等等。”雨樱打断晓知：“狐灵山除了原来的六道结界，具体又加了几道结印？”
“这个……兄弟们倒是没有细数。不过听说往少了说至少有三四十道。”
“三四十道？那得多少法力？”破军皱眉道：“难道雪狐族疯了么？”
“还是往少了说……”雨樱咬着拇指，沉吟片刻，问道：“晓知，雪狐族加固结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您也知道，狼森和狐灵山的关系原本就非常一般，联系的也不频繁，更具体的，属下也不知道。属下只知道，在两年前，咱们就收集不到关于狐灵山的任何情报了——大概在那时候或者更早些，他们就已把结界加固了。”
“两年前？”雨樱挑眉：“竟然已经那么久了么？”
“是。只想到能得到雪狐族情报的时候，那白痴一族也没什么值得让我们特别在意的，也就没有向狼王殿下多言。这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雨樱的眼珠骨碌碌地转。
良久，才复开口问道：“魔族是什么时候输给天界的？”
“咦？您问这个做什么？”晓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大概是两年前……嗯？竟然也是两年前？”
“果然。”雨樱嘴角上扬：“虽说同时招惹了仙族和冥族，可能性太小太小，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说不定是哪个魔族逃到狐灵山去，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们，才加固了结界。反正那些雪狐因为说话的口气招妖族讨厌，没有什么必要性时就连同为狐族的火狐族蓝灵狐族都懒和它们打交道。看到封印加固了估计更是索性就再不理会了，逃出来的魔族也就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了……”
破军虽然早就有话说，但是因为是雨樱开口，他始终都未敢打断他，等到她说完了，才小心翼翼地道：“等一下，樱姊。这猜测未免也太离谱了？先不说在仙冥族的共同围攻之中，想逃出魔境时很难的。就它们雪狐族那群扭曲的正义观和是非观，哪怕就是魔族去看看他们都会恼羞成怒，群起而攻之，更别是说收留。”
“话是这么说的。”雨樱嫣然：“可是，多少人界的门派都说见妖杀无赦，但是当我们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只要我们想，他们就认不出我们是妖族来。同样的，魔族也不会把自己是魔写在脸上——再配合上记忆篡改，以那些久不与外联系的雪狐来说，你能指望着他们判断出什么样的真相？”
晓知既常去人境收集情报，亦与魔族打过交道，对于雨樱的话自然深有体会——所谓的差别，只是人心上的芥蒂与差别。而气息与作为不同族的特征，稍稍环绕一层简单的法术，就很难再察觉出来。
“雨樱殿下一向敏锐过人。难道说……”晓知咬了咬嘴唇：“真的是魔族在暗中搞鬼？”
“哎——说什么暗中搞鬼？”雨樱摆了摆手：“我们是狼，不是那些自诩正义，事事正确的人境伪君子，作甚么把话说得难么难听？又有什么权利贬低其他族的作为？刚刚在激战中经历了灭族之痛，仅仅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再无家乡，再无立足之地。虽留得一条残命，却不得不把身份抹消干净，夹着尾巴，委委屈屈地活着——原让自己荣耀的族名，成了绝对不可提及的，会被鄙夷唾弃之物。这样一群被命运所玩弄的家伙，比起斥责他们的手段，倒不如好好同情他们一番——不，不对，应该好好地，给予这些宁愿受活着的折磨，也要护一线光明的勇士们，应有的尊敬。”
晓知满脸的茫然，很明显并没能领会雨樱之意。
破军毫无感情，冷淡地问道：“晓知大人，您是不是没大懂樱姊所言？”
晓知点点头：“那些敢于与天冥抗衡的魔族，纵然是以卵击石，也的确有其可敬之处。可是，在如此惨烈的一战后，不追随同族同死，还能厚着脸皮在他族中活下去的家伙，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怎么配称得上勇士，又哪里值得尊敬了？”
“对于我们狼来说，与同伴共存亡，确实是我们对于尊严和荣誉的捍卫。纵然死亡，也没有什么可畏惧——那是我们的高傲。只是，不是所有族，都和我们狼族所思所想一样。对于有些族来说，能够活下去传承火苗，才是最为重要的，也是他们的信念。”破军淡然：“而且，晓知大人您想，能一次加固三四十道封印的，绝不会是凡俗之辈——这可要消耗足以让许多魂灵命息熄灭的法力。这封印，若是由雪狐族自己加固的也就罢了——为了自己一族，将法力耗尽也没什么可质疑的。如果真如樱姊猜测，是逃亡的魔族加固了封印，那么这魔族，一没有对于雪狐族的忠诚，而是但凡火将纸燃烧殆尽，他必须要想办法应付狐族的愤怒。也就是说——这魔族的法力，必然会强大到了纵然将封印如此加固也依然有自保能力的相当可怕的地步。拥有这样实力的魔，在本族必然不会是寻常之辈。通常境况，地位越高，留恋也越重。在与同族有着极其深的羁绊，依然选择了苟活，肯定是想要寻找机会做一番大事——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复仇。在选择死更容易的时候，却选择了活，只为了给死去了连记忆都消逝的同伴们一个交待，这样的家伙，还不值得佩服么？”
“没有读心术，也不大会看人脸色的情况，却能够准确把我的所思所想说尽——破军，真是我的贴心宝贝。”雨樱的眼睛弯弯，唇角扬起：“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只是，对于第一次挑战天冥，就遭受重大挫败的魔来说，通常是会被强烈的绝望打垮，没有站起来的勇气的。在这时候，却毅然决然选择隐居世外，韬光养晦的，除了有无比强大的内心外——这些灵物的突然降世，也不能不怀疑，其是不是在暗地里掌握了什么惊人的情报，让他有等待价值的，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情报。”
晓知眨了眨眼，瞳孔骤然收缩：“您的意思莫不是——他躲着藏着，就是为了等待灵物，把它们夺去熔炼一处，好再次向天宣战？”
“即便是真的把灵物全都弄到手，兵力，实力都大不如前，还寄居在妖境的残魔，也是很难再与天冥争第二次的。作为魔族的高层，即便是个武力流而不是智谋流，也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所以，他们得到的，一定是更大的筹码——一个能够让他们的实力与最顶峰时匹敌的筹码。”
雨樱陷入了沉思。
就算是她，也很难立刻就确定，那筹码会是什么。
“我们派去的弟兄，虽说不曾进入到狐灵山，没看到内部的境况，却发觉从那五大妖族的据点方向，均有光芒向结界内部涌入……”
“你想说什么？”
“属下想，会不会是逃亡的魔族，事先知道，他们会得到一件，能够把其他降诞到地界的灵物集到一处，并把灵力无限加强的宝物？这样，既算得上是能够一搏的好筹码，也能够解释兄弟们看到的怪象。”
“集齐……灵力么？”雨樱又开始咬她拇指的指甲，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难道是那什么……散羽……散羽芒星盘什么的……”
破军和晓知均一怔。
“散羽芒星盘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宝物。很多年前，在天冥界就有许多传言了。可惜，直至到我离去，也没能看到那玩意出现。难道说，天冥界那么期盼之物，最后却在地界出现了？”雨樱“咯咯”一笑：“若那般那还真是讽刺啊——我一向讨厌注定一说，不过，要万事如我料，只怕天要翻，地要覆了。”
她霍然站起，向破军伸出一只手掌：“拿我的衣服来！”
“樱姊……”
“我要去狐灵山走一趟！”